晚上,小莫病情反復,紀天行守了一夜,第二天天一亮,請來醫者,聽說他情況不妙,告訴醫者再用些紫雪丹。醫者聞言啞然失笑,說紫雪丹是藥王島的聖品,西春島是荒涼之地,不可能有! 紀天行不死心,出門跑了幾處藥鋪,才發現西春島雖已是西洲的地界,島上治安卻遠不及代國,此處盜賊橫行,強買強賣蔚然成風,他出門半日,便遇到幾個做局坑錢的,若不是仗著一身武功,險些無法脫身。 回到客棧後,紀天行見葉可兒房裡沒動靜,以為她還沒起身,便等了一會兒才去找她。一會兒,聽店老板說她天一亮便出了門,便立即出了門。 紀天行來到島上一家最大的衣料店,那老板正巧昨日與他同船,因他上船時打翻了他的貨物,訛了他一筆錢,那老板一見他,便心懷忐忑,親自上前招呼,聽說他是來找人的,便將早上遇到葉可兒的情況一一告之。 他說葉可兒一早確實來過這,並在這遇上了一夥流氓。 “不是我說,早上您這位朋友一進門,我便知是貴人!這不我還沒出手,薛島主便親自來了,替您朋友打發了那群流氓!”那老板討好地說道。 紀天行聞言鬆了口氣,又接連去了幾個地方,但都沒有打聽到葉可兒的消息,聽人說起島主薛三的往事,得知他是個好色之徒,湧出一種不祥的感覺。 酉時,他回到客棧,聽說葉可兒還沒回來,急得立即又要出門,一扭頭,卻見葉可兒捧著一個精美的食盒,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真是巧了,我在你屋門口站了半天,原來你來找我了!”葉可兒將食盒裡的點心遞給紀天行。 紀天行見到葉可兒平安無恙,鬆了口氣,一連吃了幾個紅豆酥,聽說葉可兒去了薛府,這食盒也是薛三所贈,又見她一副心無城府的樣子,擔憂地勸道:“你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不要隨便相信別人!” “嗯……葉可兒點點頭,臉上掛著一絲淺笑,覺得紀天行年紀輕輕,說話的口氣卻和她娘一樣,當真稀奇! 稍後,小店的夥計忐忑不安地過來通報,說儷夫人來了,說要見葉姑娘。 這位儷夫人是島主薛三的夫人,是個出名的醋壇子,雖然薛島主是個花心蘿卜,但多年來,因為這位吃醋夫人的本事,至今也隻娶了她一房夫人。 “就說姑娘還沒回來,我先過去看看!”紀天行回道。 “這……恐怕沒法交待!”夥計為難地說道。 “你擔心儷夫人會找我的麻煩?”葉可兒問道,見紀天行點點頭,接著說道:“這事不用擔心,薛島主是說過想讓我留下,但我已經拒絕了,所以儷夫人不會為難我的!” “對對!夫人知書達理,不會為難姑娘的!”夥計也在一旁幫腔。 稍後,一位貴婦人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款款走到葉可兒身前,那婦人纖腰玉帶,長眉入鬢,紀天行見她雖看似弱柳扶風,但一進門,便盯著葉可兒,眼神裡頗有些殺氣,暗自捏了把汗。 “昨晚你們的船一靠岸,府上便傳得沸沸揚揚,說是來了位絕世美人,島主也一早出了門,現在一看,姑娘果然是天資國色!”儷夫人座下後,緩緩說道,一邊說,一邊打量著葉可兒。 紀天行見她說話的口氣雖有些酸,但舉止有儀,心感意外,覺得她與自己平日所見的“妒婦”大不相同。 寒暄了兩句後,儷夫人親切地拉著葉可兒的手,摩挲著感嘆道:“都說歲月不敗美人,我也自詡保養得不錯,今日見了姑娘才知這不過是唬人的謊話,就姑娘這雙纖纖玉手,如今我是怎麼都比不上了!” 葉可兒聞言局促地把手抽了回來,恭維道:“夫人底子好,上了年紀也一樣好看!” “夫人特地來此,不知所為何事?”紀天行見狀,上前問道。但他剛一走近,儷夫人的兩個丫鬟便將他喝止,不讓他靠近。 葉可兒見狀,想起紀天行的囑咐,回道:“夫人大可放心,我早有婚約,是不會留在島上的! “啊!那真是可惜了!”儷夫人誇張地說道,她的表情頗為真摯,看起來似乎真的希望葉可兒留下。 “這樣吧,我與妹妹一見如故,明日府上正好設宴,請妹妹來府上座座!”儷夫人接著說道。 這時,紀天行瞥見門口的壯漢,發現他已在門口徘徊多時,便出去查看,見他鬼鬼祟祟,不時往門裡窺探,立即出手將他製服。正質問他的身份時,儷夫人出了門,說他是薛島主的手下,是派來保護她的! 儷夫人在眾人的簇擁中離開,紀天行得知葉可兒竟答應了她明日去薛府赴宴,氣惱地問道:“你怎麼就答應了?你不覺得儷夫人有些奇怪?” “可不是!”葉可兒點點頭:“她明明生得如此標致,薛島主事事都聽她的,兩個兒子也聽話,她卻一個勁說自己命苦!” “而且她當真膽子小,竟會被自己的丫鬟嚇著……” 紀天行聞言若有所思,心想儷夫人若真是膽小之人,怎會得個“醋壇子”的名聲?而且就算她決定不與葉可兒為難,也不會大度到將她帶到自己丈夫眼前,但他勸了葉可兒半天,也沒法說服她放棄赴約,思量之下,決定夜探薛府。 晚上,紀天行換了夜行衣,來到薛府東麵廂房,剛要翻身上屋頂,卻見可兒一襲黑衣,站在門口沖他招手。 “你來做什麼?”紀天行一把將她拉到門後,低聲問道。 葉可兒頗為得意地回道:“你不讓我明日赴宴,又向人打聽薛府,我便猜到你會有所有行動!” “跟緊我!”紀天行暗自嘆了口氣,一麵翻身上去,正要接應,卻見葉可兒足尖一抬,輕輕一躍,便飄然到了身前,看她的身法,輕功遠勝於自己,心下一驚。 兩人避開守衛,潛入屋內,發現薛島主不在屋裡,儷夫人已睡下,兩個丫鬟伏在床前正打著瞌睡。葉可兒見狀,看了眼紀天行,卻見他從指間彈出兩顆小石子,擊中兩個丫鬟,一麵沖入帳中,捂住儷夫人的嘴。 紀天行這通尋常的操作,讓從未涉足江湖的葉可兒大開眼界,她怔怔地呆立一旁,看著紀天行嫻熟地逼問儷夫人,問她明日宴會有何盤算,她見儷夫人拚命搖頭,眼裡充滿了委屈,才回過神來,上前勸紀天行鬆手。 “恩人救命!我苦等多年,終於等到了救星!”紀天行手一鬆,儷夫人便跪在地上,哭著說道。 兩人聞言相視一望,心感意外,待儷夫人道明事情的來龍去脈,更是心下大驚! 儷夫人說,她是十年前隨薛三來到西春島的,那時他隻是一名普通的鹽販,將東洲的私鹽販至西春島,後來勢力做大,得到西洲王的賞識,並在他的扶持下,成為西春島島主。 但是好景不長,薛三成為島主不久,便在出海時遇了難,隻有他的一個兄弟薛六撿了條命,回來報信!當時儷夫人正懷著孩子,舉目無親,見薛六有心照顧自己,便跟了他。 不久後的一天晚上,薛六與她合計,說反正西洲王沒見過薛三,他的親信也都已遇難,不如讓他假扮成薛三,保住島主的位置,一切也都有了著落,那時她生產在即,六神無主,便答應了下來。 “這麼說,現在的島主是假的?”葉可兒吃驚地問道。 “嗯……”儷夫人點點頭,告訴兩人,當時她也沒想到,薛三竟沒有死! 儷夫人說,船難後,薛三大難不死,但為了養傷,花了不少時間,再找到她時,已是一年之後。當時她得知實情後,便打算和薛六攤牌,但薛三說自己已不是他的對手,為了以防萬一,便偷居在一個偏遠茅屋,打算先養好傷。 這樣過了一個月,儷夫人覺得良心難安,在一天晚上把薛三活著的事告訴了薛六,薛六當即承諾會安排好一切,待他養好傷,便把島主之位還給他,但不巧的是,那段時間,儷夫人又懷了薛六的孩子,便打算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這樣又過了半年,有一日薛三忽然告訴她,薛六早就知道他回來了,而且早就打定主意要把這個島主做下去!他說這些年他接了不少“黑活”,攢了不少財寶,薛六之所以一直沒下手,就是想借她之口,問出那些財寶的下落。所以這半年,他為了保命,會時不時交給她一些銀錢! 不過,他打聽到,過幾天西洲王的手下會到西春島,他會設法與他見麵,借他的手,奪回島主之位! “那薛島主贏了沒有?”儷夫人說到一半,涕泣不止,葉可兒心急問道。 “當初他怕我禁不住薛六的盤查露了餡,沒有告訴我具體的計劃。但三天後西洲官員上島,一直沒有提薛三的事,我怕壞了他的計劃,不敢妄動,這樣傻等了幾年,直到薛三再也沒有出現,我才明白,他早就遭了毒手!” “後來,我想到薛三的死,越來越自責,也越來越不想與薛六親近!他看出端倪,逼我說了實話,從那之後,他便派人把我監視了起來!我身邊的丫鬟、仆從全都是他的人……” “這樣過了一年,我為了擺脫薛六,隻好假意屈服與他,為了尋求獲救的機會,隻好扮成妒婦,但那些女子,她們都不願和我走近……” 說完這些,儷夫人長長地吐了口氣,伏在床頭,念著薛三的名字,說自己不該負他!兩人見狀,心下感懷,當即向她保證,明日宴會,定會揭穿薛六的假麵具,還薛三公道! 第二天,兩人一早趕到薛府,一到門口,“薛三”便熱情的迎上來噓寒問暖,葉可兒卻是一臉嫌惡,冷言說道:“島上竊賊橫行,看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紀天行見狀,心感意外,笑著將她拉到一旁。 兩人四下轉了一圈,見儷夫人沒有露麵,向人一打聽,才知道今日宴會是為了西洲貴客所設。下人說,儷夫人不喜歡人多,這種場合,通常隻會與客人打個招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惡的家夥!”葉可兒聞言惡狠狠看著薛六罵道,意識到是他下了禁令。 稍後,西洲貴客在眾人的簇擁下抵達薛府,為首那人一身錦袍,氣度不凡!紀天行聽說來者是西洲王魏柏延的長子魏垚,此番前來,是代表西洲王,表彰西春島八年來對西洲鹽業的貢獻,心下一喜!自來了薛府後,紀天行見這裡護衛如雲,擔心萬一動手,未必鬥得過薛六,見到西洲長公子的排場,頓時有了底氣! 午間宴席時,儷夫人一露麵,紀天行便出其不意,擒了薛六,當眾揭穿他假扮薛三之事。薛六被紀天行壓得動彈不得,大聲喊冤,他的手下因未見過薛三,這些年跟著薛六發了財,對紀天行所說全然未信,但因忌憚他武功高強,又見魏垚沒有發話,隻敢上前與其理論。 “這家夥是不是冒牌貨,問問儷夫人,便知真假!”紀天行指著儷夫人,對眾人說道。 薛六聞言心道不妙,大聲怒罵:“你這個妒婦,我不過是想納個女人,你便和外人聯合起來,編出這種謊話謀殺親夫,當真天理不容!” 薛六話音未落,便被紀天行打落兩顆門牙。紀天行一手按著他的頭,一邊對儷夫人朗聲說道:“夫人不用怕,今日有長公子主持公道,你就當著眾人的麵,告訴大家,這人是不是冒牌貨!” 紀天行一再催促,儷夫人卻遲遲不肯出聲,眾人都拿眼看著她,葉可兒也心急地催促著她。半晌後,儷夫人半低著頭,小聲說道:“我因見不得他與別人親近,昨日受了驚嚇,才胡說八道,讓貴人看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