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一行人抵達風竹洲境域,在前往風都城的路上,被山石滑坡擋了路,魏君林一百個不樂意,但也不得不下車步行。 風竹洲西接西洲,東麵與東洲隔海相望,是四洲中麵積最小的一個,風竹洲座落在一片連綿的山脈上,山中怪石林立,點綴著上百種形態各異的竹子,風竹洲也因此得名。 三人正要轉道上山,常景瑞卻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紀天行聽見他的聲音,便忐忑地回頭看著葉可兒。 “可兒,我的信你收到了吧!”常景瑞問葉可兒。 葉可兒走到常景瑞麵前,輕輕點了點頭。 “聽說這裡路被沖垮了,我料想你會從這經過,所以特地趕來接你!”常景瑞眼神熱辣辣地盯著葉可兒。 葉可兒下意識扭了扭頭,看見紀天行正埋頭踢著地上的石子。 寒暄兩句後,常景瑞便命手下去拿葉可兒的東西。 “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回東洲!”葉可兒一臉歉疚地說道。 “為什麼?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上次是我不對,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對天發誓,對我們的婚事,我是一百一萬個滿意……” “沒有,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葉可兒慌忙擺手,一雙眉毛皺成一團,懇求常景瑞不要再說下去。 常景瑞卻一臉迷惑看著葉可兒,不知該如何是好。葉可兒見狀,上前兩步,在他耳邊低語道:“我從小到大都沒出過門,以後……成了親,恐怕也沒機會隨意走動……所以想趁這次機會四處走走!” 葉可兒話未說完,臉便漲得通紅,常景瑞見她提及婚事一臉嬌羞,頓時喜上眉梢,一個勁點頭。紀天行見狀,心下一沉,用力踢著腳下的石子,隻聽魏君林打趣道:“兄弟,別刨坑了,你媳婦走不了!” 紀天行抬眼一看,見常景瑞獨自一人駕馬離去,心裡又樂開了花。 三人轉道山中小路,路邊的竹林,好似兩道翠綠的高墻,風一吹便沙沙做響,那山徑便似幽然空穀,傳遞著大自然的妙音,也傳遞著行者的心聲。 到了山腰,又是另一番景象:原先狹窄的山徑敞亮了起來,耳邊的沙沙聲也變成了山呼海嘯,三人站在崖邊,回看上山的路,發現起點近在眼前,都齊聲感嘆,難怪說不到風竹不見怪! 一會兒,三人遇到一位農夫,見他費力扛著一捆竹竿,那些竹竿又長又粗,尾巴在地上拖出一條重重的痕跡,便上前搭了把手。農夫說這些竹竿是要拿回家蓋樓的,他婆娘生得一雙巧手,這些竹子到了她手上,什麼都能變出來,還說太子的繼位典禮上,用的都是他婆娘編的花籃。 “太子的病治好沒有?”魏君林問道。 “唉……”農夫嘆了口氣:“老天不長眼,偏叫一個好端端的太子不能開口說話!” 魏君林所問的太子正是他兒時最好的玩伴風無雙,他是風竹王的侄孫,因風竹王沒有後人,被立為太子,他一胞生的妹妹風無瑕,也被立為公主。三年前,風無雙接父母來風都養老,不幸遇到海難,兩個老人沒有救活,他也生了一場大病,從此成了啞巴。 魏君林聞言,一拍大腿,說前陣西都城裡出了個名醫,應該把他帶來! 農夫卻沒好氣地回道:“我們太子才不用西洲人瞧病,他們能安什麼好心,沒病也能瞧出病來!” 魏君林聞言暗自嘆了口氣,沒想到才幾年光景,風竹和西洲的關係已惡化到如此地步。紀天行想起那日荷塘的船主,提起風竹王也是憤憤不平,便向農夫打聽,為何如此憎恨西洲人。 “西洲蠻人,不配為鄰!”農夫憤然說道。農夫說魏柏延因為啟航號在風竹出事,便怪風竹王弄沉了啟航號,這話純粹是胡說八道!他說曹大師造的船素來堅固,二十年來從沒出過事,西洲人是因為嫉妒,才故意汙蔑曹大師的名聲…… 農夫罵罵咧咧,把西洲人大罵一通,三人聞言,都默不作聲。 稍後,待農夫一走,魏君林便長嘆一聲,感嘆道:“真沒想到,現在風竹洲已經對我們如此敵對了!看來要說服風伯伯摒棄前嫌,得想個法子!” “你莫不是來提親的?”紀天行問道。 “唉……”魏君林又嘆了口氣,正要解釋,卻見那農夫氣喘籲籲追上來,說有人搶了他的錢!他說搶錢的人住在山頂,他說山裡的竹子都是他家的,不能讓他白砍了。 三人聞言立即追了上去,一會兒,在山頂追到一個胖頭男人,剛理論了兩句,胖頭男人便動了手。之後,那胖頭男人被逼到懸崖邊,以死相逼,紀天行趁著魏君林和他談條件時,沖上前想將他拿下,卻沒想到,他腳下一滑,跌下了山崖。 那農夫趕來一看,卻大聲叫好,他說胖頭男是個惡霸,長年欺壓村民,就這樣死了算是便宜他了!農夫勸三人快些離開,說胖頭男的事有村民做證,官府很快便了了。 “我下去看看!”紀天行砍了根藤條係在樹上,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魏君林和葉可兒見狀,也順著藤條陸續跳了下去。 一柱香後,三人輾轉來到崖底,這裡光線暗淡,潮濕的空氣隨時能擰出水來。可是,三人四下找遍,連人掉下來的痕跡也沒找著。 “莫非他掉在別的地方了?”紀天行指著山腰說道。 這時,隻聽葉可兒“啊”地一聲尖叫,腳踩著青苔,滑了下去。兩人見狀,立即撲過去拉她,卻晚了一步,便索性隨她一道滾了下去。 隨著眼前的光線越來越暗,三人最後停在一個黑洞洞的地方。紀天行用手一撐,正要說話,便聽葉可兒說道:“先別動,多呆一會兒,先適應這裡的光線!” 一會後,兩人感覺到眼前一絲微弱的光線,才慢慢站了起來,打量四周,發現他們身處一個山洞中,葉可兒正貼著墻壁四處查探。 “難道這裡沒有出口?”紀天行問道。 “不……我是在找這個!” 兩人聞言,留意到葉可兒手上拿了一個瓶子。葉可兒說,先前她之所以滑倒,就是為了避免踩到一個同樣的瓶子,她說這瓶子透著綠色,看著很不尋常。 “這玩意我在藥王島見過,裡麵裝的是一種致幻的氣體!”魏君林接過瓶子,打量一番後說道。 “看來我們並不受歡迎!”紀天行聞言心下沉吟:先前自己明明抓住了胖頭男,但他還是掉了下去,而且那山崖四處是藤蔓,要從中找到生路,並非難事!這麼想來,那胖頭男應該沒事! 這時,葉可兒問魏君林:“莫非風竹人知道了你的身份,故意害你?” “哈哈……”魏君林聞言卻大笑起來。 兩人一臉不解看著魏君林,擔心他中了毒,卻見他指著紀天行的臉笑個不停。葉可兒這才發現,兩人臉上都糊了一層厚泥,成了大花臉! “奇怪!葉姑娘,你怎麼還白白凈凈的?”魏君林問道。 葉可兒沖兩人咧嘴一笑,紀天行看在眼裡,隻覺得她整個人都在發光。 稍式休息後,三人沿著洞壁做標記尋找出口,但是研究了許久,一直沒有眉目。不一會兒,魏君林便失去了耐心,把石頭一扔,說不如隨便選條路。 紀天行和葉可兒見狀,隻好跟上去,但不知怎的,紀天行仿似忽然來了靈感,腦子裡湧出一個熟悉的聲音,說能帶大家找到出口! 果然,在紀天行的帶領下,三人穿過一連串山洞,來到一處宅院。 “真有你的!總算重見光明了!”魏君林拍了拍身上的泥。 三人見眼前的院落荒草叢生,料想已許久無人打理,卻沒想到,推門進去後,裡麵卻是一塵不染。屋裡擺滿了各式手工作品,且都成雙成對,看屋內的裝飾,不難想像,這裡的主人是對恩愛情侶。 “快來看,這定是女主人!”魏君林站在一幅畫像前,沖兩人喊道。 紀天行和葉可兒循聲望去,卻見一個中年男子推門而入,見他上前和魏君林打招呼,才知道他便是風竹洲的相國藍修餘。藍修餘年愈五十,舉止威儀,和魏君林打過招呼後,又一一向紀天行和葉可兒見禮。 魏君林表明來意,說有事要求見風竹王,卻聽藍相國說風竹王雲遊未歸,如今風竹洲的國政都已交由他處理! 對此,魏君林並不意外,他沖紀天行點點頭,示意他把信給藍相國。 “是!”紀天行回道:“不過長公子給風公主的信,恐怕不宜勞煩相國!” 魏君林聞言愣了一下,看紀天行使的眼色,立即意會他信不過藍相國,便一拍腦門,回道:“對對,是我糊塗了!” “不知長公子有什麼事,需要托太子向公主送信?”藍相國問道。 魏君林笑嘻嘻回道:“看來相國的心思都在政事上,竟不知道大哥和無瑕彼此愛慕……” 紀天行聞言心下一驚,先前他聽說魏垚有信給風無瑕,未做多想,現在才知魏君林提到此事時,語氣裡滿是落莫的原因。 寒暄了一會兒後,魏君林便說要去找風無雙,這時,下人上前稟告,說屋裡丟了東西!藍相國聞言臉色一變,說這裡是風竹王的舊居,不容有失,命令下人搜身。 “相國,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你這樣恐怕不是待客之道!”魏君林上前說道。 紀天行見狀,心感蹊蹺,見藍修餘的兩個隨從武功不凡,暗自琢磨,若是動手,恐怕不敵。這時,門外傳來一聲洪亮的喝斥聲:“住手!” 一男一女走進屋裡,前麵的俊公子看了一眼藍相國,他身後的女子便大聲喝道:“相國,太子命你退下!” “無雙!”魏君林熱絡的撲上前,風無雙微微往後退了一小步,向他一抱拳。紀天行見狀暗覺好笑,心想兩人的關係,定然沒有魏君林誇口地那般要好!但看風無雙劍眉星目,神采奕奕,卻偏偏說不了話,也覺得惋惜。 不過,藍相國聞言並未退下,還責備那婢女自作主張,胡亂施令。那婢女也不退讓,像有通心術一樣,看無雙一眼,便立即說出他的指令,言語之間,還頗有太子的威嚴。但那婢女再伶牙俐齒,也敵不過藍相國的盛氣淩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風無雙口不能言,被氣得青筋直爆,摔門而出。 魏君林見狀,氣得袖子一擼,打算動手,紀天行也立即上前製住藍相國身邊的兩個高手,雙方剛一交手,門外便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相國,發生什麼事,怎麼好端端的,太子又被氣的喘病發作了?” 紀天行抬眼一看,隻見一個濃妝艷抹、頗有貴氣的女子進了門,待一細看,發現她和風無雙眉眼生得一樣,又見魏君林直勾勾地看著她,便知道這人正是風無瑕。 風無瑕來到正屋,徑直坐在椅子上,緩緩說道:“相國,你知道太子性子急,怎麼不好好勸他,反而和小玉這個丫頭置氣,哥哥這一病,又得好幾天,君林難得過來,也沒法相陪!” “太子就是太過心善,才被小玉糊了心,慣著她成日蹬鼻子上臉,胡說八道!老夫身為相國,必不能讓她得逞!”藍相國回道。 無瑕點點頭,接著說道:“爺爺讓你理政,你做事自有你的道理,我隻是擔心,太子為君,你為臣,他日眾人會議論,說你這相國隻精於治事,不懂為臣之道。” 無瑕的話,頗有訓誡之意,但她聲音溫厚,又說的客客氣氣,紀天行見了這一幕,心道這軟刀子宰人,果然有趣! 藍修餘聞言克製著怒氣朝風無瑕走去,但風無瑕因背對著他,正好起身向魏君林走去。雖無法判斷風無瑕此舉是否有意,但從藍相國的臉上已明顯看出來,他被觸怒了!紀天行正好奇他會如何反應,卻沒想到,他竟裝做什麼事都沒有,體麵的和大家告別後,便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