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垚的勸告下,紀天行答應盡快離開西洲,他和葉可兒一並出了王府,旋即便被小甲帶去了魏君林住處。兩人一進屋,見魏君林雖添了幾處新傷,卻一副喜上眉梢的樣子,一見兩人便熱情地招呼他們過來吃肉喝酒。 “坤叔和你爹正大打出手,你不知道?”紀天行問道。 “哈哈!”魏君林笑道:“那太好了!他們兩個多打打,我和大哥的日子就好過了!” “你知不知道是坤叔抓了薛三?” “嗯……”魏君林點點頭,說正因如此,他才更要慶祝一番!因為坤叔素來剛正,對金錢名利都淡泊如水,原先他聽薛三言之鑿鑿,對他爹還生了幾分疑心,但現在人既然是坤叔抓的,那便絕對有過硬的理由! “什麼理由?” 魏君林沖紀天行揮了揮手,示意他在自己身邊座下,一邊給他倒了杯酒,緩緩說道:“你急什麼,等他打完,找他問問就知道了!” “可是聽他的口氣,似乎不願說!” “嗨……那是對著我爹,對我來說,隻是兩句好話的事!” 魏君林胸有成竹,說事情已經清楚!他把自己回來後,逼西洲王發誓的事繪聲繪色說了一遍,還告訴紀天行,他料到他們會回來找他,所以拜托坤叔保護他們,剛剛在殿外,就是他用迷天陣困住兩人,使西洲王沒有察覺…… 事情在魏君林心裡已然塵埃落地,但紀天行卻一直在心下計較,總覺得事情有太多巧合。 三人吃飽喝足,還沒等到坤叔回房的消息,這時,紀天行忽然問魏君林:“你爹有個機關盒,你會開嗎?” “那是自然!”魏君林點點頭,旋即沖他眨眼道:“你這個做兄弟的,真不夠仗義,一個人偷跑去我爹的書房!” “不……你別誤會,我隻是想知道那天我送出的信上都寫了什麼!” 紀天行說上次送完信後,本以為西洲王會有回信,追問了兩次,也沒得到隻言片語,但回想那日他閱信的神情,似乎有大事,所以那日他經過書房,才進去看了看。 “那還不簡單!”魏君林一隻手搭在紀天行肩上,帶他一起來到西洲王書房。 “給!”魏君林找到機關盒子,從盒子裡揀出那兩封信,交給紀天行,囑咐道:“別怪我多心!家國大事,馬虎不得!” 紀天行接過信,心感意外,沒想到魏君林這個浪蕩公子,也有心細如塵的一麵! 紀天行打開信函,第一封是銀花王寫給西洲王的,大意是銀花洲遭逢水患,向他求救。但是信下麵寫的一行小字,“秘密不在淩霄花,而是花月島花氏”! 紀天行不由想到那天西洲王請他們吃飯,故意提起花月島花氏,進而想到他對葉可兒的熱絡,或許並非是因為魏君林。 魏君林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搶過第二封信,看完後拍著他的肩膀打趣道:“花樓主如此行事,日後你那金使的身份也別再拿出來炫耀了!” 紀天行接過信,打開一看,花樓主的信上寫著“望勿插手銀花洲水患!”。 紀天行見信後不由踉蹌了一下,夜雨樓雖然常行暗事,但他一直相信,那是為了行俠仗義,懲奸除惡,不得不采取的手段。但是阻止西洲王援救水患,實在與他心中的大義不符。 “不必擔心,我爹絕不會因為花樓主一句話罔顧道義,最多不做夜雨樓的生意,反正那些淩霄花多的是用處!”魏君林笑著安慰道。 紀天行沉吟半晌,從懷中拿出送往風竹洲的信,取出來一看,內容也是銀花洲水患,向風竹王求助。看過信後,紀天行決定立即啟程去風竹送信。 臨走前,兩人去找坤叔,一問下人,才知道他與西洲王打完架後,沒打招呼就走了,臨走前還撂下了話,說從此不再插手西洲任何事。 “坤叔不會不回西洲了吧?”紀天行失望地問道。 “不會!他們鬧翻好幾回了!西洲的事,他本來就沒插手!不過裝裝樣子罷了!”魏君林滿不在乎地回道。 黃昏時,紀天行和葉可兒站在城門,因為魏君林說要給他們弄兩匹得勁的快馬。卻沒想到,魏君林竟駕了輛豪華馬車過來!兩人聽說這馬車是西洲王為豐收節準備的,都婉言謝絕,但魏君林卻不由分說,說他橫豎都要駕這馬車去風竹,他們要不要一道,都隨他的便! “這怎麼成!讓你爹知道,定饒不了你!”紀天行勸道。 “我橫豎要挨打,所以不如舒服舒服!”魏君林撩開簾子說道。 上了馬車後,兩人對車內的奢華裝飾贊不絕口,小甲卻頻頻暗示,魏君林之所以急著去風竹,是為了見風無瑕。 次日,三人的馬車一離開西洲城郊,魏君林便在紀天行耳邊小聲問道:“要不要走慢點?” 紀天行一臉不解,看魏君林沖著葉可兒直眨眼,這才會意,他是不想讓葉可兒趕上和常景瑞的約定,便沖他搖了搖頭。魏君林以為他不好意思,命小甲走慢些,紀天行聞言卻上前阻止,說送信之事不能再耽誤。 但從這以後,紀天行的心便忐忑了起來,這幾天他本已忘了這事,現在看著身邊的葉可兒,想著連這一刻的安寧也無法擁有,便怪魏君林多事,一路挑他的毛病,和他拌嘴。 “葉姑娘,這個速度,會不會誤了你的事?”魏君林忽然推了推一旁打盹的葉可兒。 葉可兒瞇著眼,迷迷糊糊回道:“我沒事,隻是困了!” “這個季節去東洲的船少,錯過後日那班,要再等上好一陣,你若是要趕船,我讓小甲走快點!” 葉可兒搖頭道:“不用,我不急!” 紀天行一聽這話,皺在一處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看著葉可兒樂嗬嗬傻笑。 “兄弟做到這份上了,夠意思吧!”魏君林沖紀天行一眨眼。 晚上,為了讓葉可兒睡的舒服些,兩人跑到外邊幫著駕車,一邊說著閑話,紀天行得知魏君林八年前曾在啟航號上,向他問起銀花洲太子落水之事。 “小傑是個怪人!”魏君林說起銀花洲太子趙誠傑,長長地嘆了口氣。 魏君林說,八年前為了完成祭祀儀式,四洲的太子都上了啟航號,那年他們都隻有十二三歲,上船時便說好了一起捉迷藏,但小傑隻玩了一會兒,便說累了,後來再去找他,他也沒有搭理他們。 “莫非他暈船?”紀天行問道。 “不可能!銀花洲人人善水,出門就要坐船,他怎麼會暈船!” “那他到底怎麼落的水?”紀天行又問道。 魏君林搖搖頭,說因為小傑不和他們玩,他們也沒再去找他,直到船沉了水,他們才知道他被淹死了。他們後來推測,當時船上著了火,大家都忙著救火,小傑大概聽到聲響跑了出來,掉下去了沒人發現。 “他的侍女怎會沒有發現?” “切……”魏君林詭異地笑了笑,接著說道:“那時我還小,倒是不懂!那時我在船上捉迷藏,撞見幾次他的侍女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 “難怪當年大家都爭先恐後想上啟航號,原來竟有這等好事!”小甲禁不住插話道,還感嘆當年自己如果上了船,興許就有老婆了! “要是你運氣不好,那就是一夜風流!”魏君林白了他一眼。 “所以說我運氣好,跟著主子,必然長命百歲!”小甲嘻皮笑臉回道。 魏君林提到啟航號的事,頗為感慨,尤其想到那一場船難中,死掉的幾十個搖櫓手!八年來,關於這場船難的傳言五花八門,這次聽魏君林說起,才知道那些搖櫓手死的冤枉! 魏君林說啟航號主要是用風力的,原本不需配搖櫓手,但因風竹洲和東洲之間,有幾處險地,為了保證啟航號在既定的時間趕到東洲,所以配了幾十名搖櫓手,他們不用搖櫓時,都分散在各處,因為沒人關注他們的去向,所以直到沉水後,才發現他們在底艙睡覺。 “我跟你們說,江湖上說他們是占了地頭鬼的位置,所以才被害了命!”小甲神秘兮兮說道。 “信不信我把你扔到這裡,讓鬼和你做伴!”魏君林喝道。 “可不敢開鬼的玩笑!”小甲聲音顫抖著說道。 魏君林見狀,故意接連說了好幾個鬼故事,紀天行也想起啟航號上一樁鬧鬼的傳聞:相傳啟航號上有一間神秘的房間,編號地七號,是專門留給地頭鬼的,若是有人闖進去,便會被鬼擄走。 “哈哈……”魏君林忽然大聲笑了起來,小甲見狀,被嚇得臉色慘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害怕地看著紀天行,問道:“主上莫……莫不是鬼上身了……” “滾!”魏君林一巴掌拍過去。 “要說這地七號的傳聞,我算是始作俑者!”魏君林清了清嗓子,得意地說道。 “那時候,我們經常在船上捉迷藏。那天,我躲進地七號,在那遇到了一個小孩,他看上去和我一般大,皮膚白得發光,兩個眼睛像黑珍珠一樣,烏溜溜的,他蹲在角落裡,好像不會說話,手裡拿著一隻畫筆,看見我進來,便一直盯著我看……” “後來,他們聽我說了這事,都去地七號找他,但是沒看到人,也沒看到墻上他畫的畫。他們都覺得我撒謊,隻有無雙信我,和我一起找他。但是我們一連找了幾天,都沒有找到他,於是我們便推測那小孩被鬼抓走了,後來啟航號出了事,地七號鬧鬼的事就這樣傳開了……” “那小孩是你胡編的?”紀天行問道。 “當然不是!”魏君林搖搖頭,說這件事他一直沒有忘記。甚至他成年後,還專門調查過,但是上啟航號的孩子,隻有他們四個,所以那孩子便成了他記憶中的謎。 “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他穿著一身白色的錦袍,上麵的暗紋甚是精美;他的眼神像天使般純凈,好像第一次來到人間,又隱隱透著股憂傷;他畫的那些畫,每一幅都栩栩如生,有長著大鉗子的蜘蛛,還有長著翅膀的飛魚,我覺得他肯定和我們有不一樣的來處……” 魏君林繪聲繪色地說著,紀天行和小甲也聽得入了迷,但聽他越說越玄,也覺得他在信口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