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吞噬了兩個大梁司天監，我就和他們一樣心懷天下蒼生，以天下太平為己任，把對爹娘的思念給暫時壓下來了。但是有時候，夜深人靜，或者看到小孩子，我總會想，到底我是長大的李歲，還是重生的司天監？ 　　“尤其是那天，爹你傻乎乎地跑到我麵前。從那時候起我就一直在糾結，有時候我想撲進你懷裡大哭一場，有時候又想著天下百姓，不能隻顧一己私情，有時候又想著我不是李歲，我是司天監。 　　“等到我帶著龍氣上了天，又跟著爹一起回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忽然想通了，我就是李歲，我也是司天監，我是我吞噬的任何人，我們是不同的人，我們也是一個人，我們有一樣的記憶，但不是一個人。” 　　李火旺聽到這兒，有些嗔怪的說：“那你還騙我，說李歲早就死了，你知不知道爹娘當時有多傷心。” 　　“爹，我也不想的。但是咱們家一個是季災，一個是司天監，大娘二娘是無生老母，要是因為私情壞了天下蒼生，害的天塌下來沒人頂，那可就全完了。 　　“之前我開導了大娘，大娘看似想通了，天下蒼生比兒女私情更重，但是她心裡還沒有完全放下。爹就更不對了，一跟你說這事你就逃，你就躲，但是咱們是這天下個子最高的，能躲到哪兒去呢？” 　　二神坐了起來，一臉壞笑地拿黑指甲掐著李火旺。 　　“那你也不能騙我，你還騙你兩個娘。你不知道爹聽到你說你早就死了的時候有多傷心。” 　　李歲從肚子裡爬到李火旺嘴裡，伸出帶著一隻眼球的觸手，說：“我知道，我都知道。季災早就告訴過我，讓爹看到我真麵目的那一天，就是告訴爹真相的時候。李歲已經不是過去纏著爹的李歲了，爹必須要知道真相，才能度過危機。” 　　“這個季災，以前除了跟我要人要命的時候從來不說準話，怎麼對你都說的這麼直白。” 　　“因為歲歲是爹的歲歲啊。 　　“爹，我死以後，歸了將相首，又和爹合到一塊兒了。我看著爹在哪兒作戰，爹當時真勇敢。 　　“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和將相首裡的幾千萬鬼魂都掉了下來。我吞噬的饅頭，狗熊，陳招娣，兩位司天監，都在我身邊，和我一起掉了下來。 　　“我掉下來後，好多鬼魂都消失了，我身邊隻剩下饅頭和兩位司天監大人了。饅頭想跟著我，它還想見你，兩位司天監大人本來想投胎輪回，但是他們聽我說我要回牛心村等爹娘，就說要陪著我，一直到我等到你們為止。 　　“我們回到牛心村，就看到了老喇嘛和白獅，沒過多久又看到了大娘二娘。兩位司天監大人心滿意足，輪回投胎去了。” 　　聽到這兒，李火旺不禁問道：“輪回轉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三清隻說人死後要消除業障，結算因果，才能轉世，但是怎麼所有人都可以任意進入輪回？” 　　一旁拉著李歲的白靈淼開口道：“接下來我來說吧。 　　“兩位司天監走後，歲歲牽著我和姐姐的手，往村裡走，說，大娘二娘，村裡有好多人，他們說他們在等你呢。 　　“喇嘛和白獅對我說，白蓮聖女，我二人話已帶到，即刻返程。望你們一家千萬不要去投胎，有人不日就要來找你們。 　　“說完，他們忽然頭腳顛倒，消失不見了。 　　“歲歲拉著我進村，我看到了所有的白家人，看到我爹我娘，爺爺奶奶。他們見了我沒有哭，他們說無生老母已經告訴了他們我的一切事。李師兄，過去的真空家鄉真的存在，所有白蓮教信徒死後都歸無生老母。大儺正常以後，重新有了輪回，我的家人就回到了陰曹。 　　“他們一直在等我，等著要告訴我，他們做的惡都是為了無生老母涅槃，無生老母不僅是慈悲和生長的司命，也是殘忍和死亡的司命。 　　“死了之後，他們想通了，他們殺人，是作惡；被人殺了，是因果報應。他們不該恨你，我也不該恨你，我們每個人都有錯，但是錯的最多的不是我們，是大儺，祂錯了，我們隻能一起錯。 　　“我們一起聊了很久很久，我把咱們相處的一切都告訴了他們。他們對這世界沒有什麼留戀，就都投胎走了。” 　　白靈淼微微側了側身子，貼的李火旺更緊了。另一邊的二神也緊緊地貼了上來。 　　“李師兄，就是這樣。過去的一切都隨著死亡，隨著大儺的歸來，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