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李火旺脫下常穿的道袍，換上一身青色的羊絨衫。白靈淼盤起柔順的白發，戴上一頂針織帽，又裹上一條米黃色的圍巾，高高得拉起來遮住自己的臉頰。現在寒冬剛過，晚上更是冷意襲人，這樣的裝扮倒也不會太惹人注目。 　　打扮好的二人站在一起，儼然一對普通的青年情侶。 　　“李師兄，這樣就行了嗎？不會被認出來吧？”二人過於簡單的偽裝，讓白靈淼有些擔心。 　　“不用擔心。別人都不認識咱倆。傳說裡白蓮聖女是兩個上半身的白發女子，仙人李火旺是一身紅色道袍的青年道士，不長咱倆這樣。咱們這麼打扮夠應付普通老百姓了。” 　　“要是碰上以前見過的熟人呢？鬧法教的時候在後蜀待了這麼久，這邊的白蓮教有不少都見過我。” 　　“該來的躲不掉，不該來的碰不到。放心吧，你是李火旺的愛妻，不是白蓮聖女，誰敢來囉嗦我打誰。咱們今天就開開心心地玩。走吧，先去找家店吃飯。” 　　走出客棧，太陽將要落山，天上的幾朵薄雲被染成一片火紅。街道上掛滿的各種燈籠，裡麵的蠟燭正被一盞一盞地點亮，昏暗的街道逐漸變得明亮溫暖起來。時間臨近夜晚，趕著進城遊玩的外來遊客也多了起來，城門外排起了入城的長隊。 　　此時正是飯點，街邊的各色飯店、小吃攤也都忙碌了起來。李火旺拉著白靈淼，選擇了整條街上裝飾最華麗、招牌最張揚的餐館。走進紅木鮮漆的大門，店裡大半桌子都坐了客人，有衣著華麗的青年男女，有親切和睦的一家三口，也有把酒言歡的三五好友，交杯換盞聲、嬉笑打鬧聲、劃拳助興聲不絕於耳。大堂正中的舞臺上，兩名濃妝艷抹的戲子正在咿咿呀呀地唱戲。 　　李火旺選了個靠裡的桌子坐下，點了一桌子好菜。菜剛上桌，還沒動筷子，就聽到一片叫好聲。原來舞臺上換了人，一名變臉藝人登臺亮相。 　　“又是變臉的啊，臉有什麼好變的。淼淼，吃菜。”李火旺對變臉毫無興趣，往白靈淼的碗裡不停地夾菜。 　　兩人確實餓壞了，也顧不上看表演，大快朵頤起來。 　　那變臉藝人在臺上賣力的表演著，施展渾身解數，手一抹、一揉，頭一晃、一擺，身一轉、一扭，便是一張新臉，功夫深厚，贏得陣陣叫好。 　　變臉藝人演完一節，伸手作了個四方揖，不少食客掏出銅板就拋到臺上。 　　變臉藝人轉下臺，打雜的小二便去打掃臺上的銅錢。趁著這功夫，他穿梭於用餐的食客間，施展著變臉的本事，逗得年輕人、小孩兒們叫好連連。 　　不一會兒，他來到李火旺桌前。李火旺和白靈淼吃完了飯，正邊喝著清茶解膩，一邊有說有笑地聊著天，眼神渾沒向他瞟一眼。 　　變臉藝人心下不甘，他年紀輕輕，剛出道上臺，本事就爐火純青，到哪兒都是一片喝彩叫好，怎麼這對夫妻倆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打算給李火旺露一手絕活。於是他強行湊到李火旺臉前，和他對視著。 　　變臉藝人此時是一張白臉佞臣，他使勁兒扭曲著臉部，肌肉擰成一片，瞇著眼睛，作出特別生氣的表情，瞪著李火旺。 　　李火旺也不介意，眼睛盯著變臉藝人的雙眼，相距不到一尺。看著變臉藝人的怒目，李火旺也假裝發怒，擰起眉頭，咬牙咧嘴。 　　變臉藝人忽然眉頭一展，雙目一瞪，頭臉猛地一顫，白臉赫然變成了紅臉。他居然就在這一尺距離的眼皮底下，不遮不擋、身子雙手一動不動就把臉給變了。 　　變臉藝人洋洋得意地等著看李火旺的驚訝表情。 　　李火旺看到變臉藝人白臉變紅臉，緊鎖的眉頭也猛然舒展，跟著舒展的是臉上的皮膚。他臉上的皮膚從鼻尖開始，向著四周分散而逃，白凈的臉瞬間變成了血紅，鮮紅的肌肉中細密的血管清晰可見，一張紅臉正中還有一個黑色的“中”字。 　　變臉藝人嚇了一大跳，頭向後猛地一退，驚訝地眨了一下眼。可就這一眨眼，麵前的俊俏男人又變回了正常。 　　李火旺對著變臉藝人露出一個淡然的微笑，就不再看他，接著喝自己的茶。 　　變臉藝人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自己這一手始終是沒驚到這位男客官，吃了個小癟。 　　他不甘心就這麼失興而歸，男的見多識廣老成穩重，女的總見識短易受嚇吧？於是他收斂表情，又湊在白靈淼麵前，作出那個擰巴的發怒表情。 　　白靈淼抿了一口茶水。找書苑 www.ｚhaoshuyuan．coｍ 剛才變臉藝人背對著他，變臉的過程她沒看到，但李火旺變血紅中臉、嚇得變臉藝人夠嗆的過程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她心裡可笑，李火旺有時候就是這樣愛胡鬧，耍小孩兒、耍路人玩兒。要不自己也試試？ 　　於是白靈淼微笑地看著變臉藝人的怒臉。 　　變臉藝人故技重施，眉頭一展、雙目一瞪、大嘴一咧、頭臉一顫，紅臉又變成藍臉。 　　變臉藝人瞪著眼睛，咧嘴大笑著，等著看白靈淼驚訝的表情。 　　白靈淼頭忽然向左一擺，同時向右一擺。兩個腦袋一左一右，兩張秀美的臉上同樣的微笑對著變臉藝人。 　　“媽呀！”變臉藝人被嚇得往後一躺，就要坐到地上，還好李火旺眼疾手快，伸手托住了他的腰，屁股才沒摔在地上。 　　變臉藝人被嚇得魂飛魄散，可他定睛一看，眼前仍是那個秀美的女子，隻有一個頭、兩隻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 　　“哎呀，小師傅你怎麼了？這地上有水，小心別打滑了。”李火旺托著變臉藝人的腰，故作驚訝地說。 　　變臉藝人定定神，他的雙眼不住地在李火旺和白靈淼的兩張正常的臉上交替。李火旺和白靈淼都帶著關心的笑看著他。 　　“多謝客官，這地上有水，小的一不小心滑倒了，您請慢用，您請慢用。” 　　今天累壞了，變個臉還變出幻覺了，這不是自己嚇自己嗎？變臉藝人陪個笑，趕緊起身離開了。 　　變臉藝人走遠後，李火旺和白靈淼對視一眼。 　　噗嗤，兩人都沒憋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