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奶酒的味道十分新奇,李火旺咂了咂嘴,細細品味。 “李師兄,咱們青丘的酒比起大梁的酒怎麼樣?”孫寶祿說。 “好酒!”李火旺贊嘆道。 “李師兄,這些年兵荒馬亂的,你們都過得怎麼樣?師兄弟們還好嗎,你們都在大梁安家了嗎?狗娃、高誌堅、小滿姐、趙五、楊小孩他們都怎麼樣?呂家人還跟著你嗎?”孫寶祿迫不及待地問道。 “慢慢來,我從頭一點點給你說。”李火旺笑道。 白靈淼寵愛地抱著孫寶祿的兒子,用青丘話和孫寶祿的妻子交流著育兒心得;族長和禿頭老人相談甚歡,相比於李火旺這個奇人異仙,還是走遍四海的禿頭老人更適合聊天。 李火旺慢慢地講述著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加入監天司,回到牛心村,憾殺白家人,出走求治病,白靈淼染煞,喜得乖女兒,坐忘道相鬥,修真治癔癥,白蓮教聖女,高誌堅登基,呂家人被害,法教大亂鬥,聯齊抗天陳,一直到最後的殺生補天道。李火旺用簡練的語言,描繪出最可怕的事實。 除了李火旺、白靈淼成為司命的細節,李火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和李初五這種舊友不同,孫寶祿是真正生死相依的師兄弟,不需要任何戒備。 聽完以後,孫寶祿已經是淚流滿麵,不能自已。 “李師兄,敬高誌堅,敬春小滿,敬呂家人。”孫寶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李火旺和白靈淼也飲一杯。 “寶祿,不用太悲傷。高誌堅死得其所,呂家也有後人留存,現在世道太平,咱們身上的悲劇再也不會有了。”白靈淼抱著孫寶祿的兒子說。小孩子非常喜歡這個白頭發的姑姑,小手一直撚著白靈淼的發梢玩。 說話間,羊羔已經烤好了。孫寶祿抽出腰間別著的小刀,手起刀落,刀動如電,眨眼間便將羊羔分成片片,端盤分給在座的主賓。 “寶祿,你這刀法可不簡單啊!”白靈淼在白蓮教中見多識廣,從孫寶祿切羊的刀法能看出來,能算得上二流高手。 “哈哈哈,白師妹過獎了。” “寶祿,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我?唉。”孫寶祿露出十分失望的表情,“我本來以為,李師兄到了大梁,和你一成親,你們就安定下來了,肯定不如我這些年經歷得多。結果聽你這麼一說,我和你們可比不了。” 孫寶祿開始講起了自己這些年的經歷。 話說那年,李火旺治好了孫寶祿的異體之癥,讓孫寶祿第一次能像常人一樣站在陽光下,再也不用擔心自己身上的零件從衣角露出來。 孫寶祿立刻和自己心心相映的青梅竹馬完婚,兩人度過了如膠似漆的八個月時間。 這段時間,孫寶祿琴瑟和諧,家庭美滿,族人生活平安,他為自己還未出世的兒子起名為孫安福,希望未來一家人平安幸福。這是他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了。 好景不長。 法教來了。 青丘的草黃了。 青丘的部落之間,為了水源、草場,或是因為舊仇宿怨,甚至是一時爭鋒鬥氣,而互相攻伐,是常事。可和法教之亂相比,青丘內部的戰爭簡直就是小打小鬧。法教的信徒不知疲倦,不懂畏懼,不怕死亡,隻要一接上戰,不把屍體都全部打斷腿,戰鬥就不會停止。 青丘大汗發起軍帖,凡是有後人的成年男子全部執弓上馬,對抗法教。孫寶祿的父親響應大汗,戰死在沙場。 青丘的草紅了,被血染紅的。 孫寶祿繼承了他父親的戰刀和長弓,告別了妻子和剛出生的兒子,再次踏上了戰場。 修煉兵家武功,接連征戰四地,他身上添了更多的傷疤,個子又長高了一尺,壯碩地像一頭熊,屢立戰功,受人敬仰。戰局何其兇險,他屢屢受到致命重傷,屢屢慘遭包圍、伏擊,卻總能逢兇而安,化險為夷,隱隱地在族人中取得了領頭的地位。 平息法教和天陳作亂後,天道反而更加兇險。大梁皇帝公開了補天救世的秘密,凡人不分男女、老幼、善惡,眾生平等,抽簽自殺,召喚將相首補天。孫寶祿的母親、大多數族人都因此而死,而孫寶祿一家卻有如神佑,十五次抽簽全部抽中“生”,因而幸存了下來。 青丘經此番劫難,幸存下來的部落紛紛聚合起來,共同生活。孫寶祿現在的部落便來自於十八個部落,現任族長是所有族人中最為年長、最為見多識廣者,長者為族長,威望可以服眾,但部落大小事宜,卻都由孫寶祿決定。 “想來必定是先父母的保佑,能讓我一家平安。”孫寶祿總結道。 李火旺點了點頭,舉起酒杯:“敬叔叔阿姨。” “敬所有為大業犧牲的人。”孫寶祿補充道。 帳內眾人同飲杯中酒,敬所有逝者。 眼見氣氛有些哀傷,孫寶祿說道:“李師兄,走,我帶你們騎馬出去打獵去!痛痛快快跑兩圈!” “好!” “阿弟,你們男人出去玩,我們女人就在這裡。”孫寶祿的妻子說。 “那多沒勁,都去,都去!”孫寶祿不由分說地拉起妻子,走出帳外。 “孫寶祿變化好大啊,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內向畏縮的孫寶祿了,而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個負責任的好丈夫。”白靈淼對李火旺說道。 “這是好事。離了咱們,他照樣活得好,活得精彩。”李火旺發自內心地感到欣喜。 孫寶祿對著帳外聚集的年輕人大聲發令,年輕人們立刻四散開來,整備獵裝,擦亮馬具,立刻便牽來了四匹馬。 孫寶祿騎上他心愛的青鬃五花馬,一手抱著孩子,他的妻子騎上一匹棗紅馬。李火旺騎黑驪,白靈淼騎杏黃馬。 一位臉龐圓圓的年輕女孩兒,搬來一隻馬紮,放在杏黃馬下,向白靈淼比劃著,口裡說著青丘話,意思是要幫她上馬。 白靈淼微微一笑,一手撐著馬鞍,腳下輕輕一用力,便騰空而起,穩穩地落在馬背上。 “謝謝妹妹的好心。”白靈淼用青丘話向她作謝。 女孩兒驚得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叫起好來,“姐姐,沒想到你這麼柔弱的樣子,居然這麼厲害!” 李火旺和孫寶祿並肩出行。臨出門前,禿頭老人忽然拉住李火旺的馬頭,急切地問:“道長!道長,您那匹千裡馬……我這手邊確實沒有好馬,您等我回我的馬場去……” “千裡馬送你了,你騎回去吧!不用給我換馬了,我有師弟在這裡,還會缺幾匹好馬?”李火旺笑道。 “對對對,”孫寶祿笑道,轉而用青丘話大喊,“大山弟弟,點十匹好馬、一百頭羊給老丈!他把我李師兄帶來,我們要重謝他!” 名叫大山的孩子叫了聲諾。禿頭老人喜不自勝,合不攏嘴。 部落裡的年輕人不論男女,全都整備行裝,背上弓箭,跟著孫寶祿一起出發,年老的人就留在部落裡,看管帳篷和牲畜。二十多匹馬浩浩蕩蕩地掀起塵埃,出發去獵場。 “白師妹,你的馬術可以啊,比李師兄還好!”孫寶祿觀察到白靈淼騎馬的姿勢,贊嘆道。 白靈淼咧開嘴大笑道:“寶祿,要不要比一比?” “你要跟我比騎馬?”孫寶祿笑得更大聲,“白師妹,不是我跟你吹,這片草原上,馬術能比得過我的,不超過十個人!” “不試試怎麼會知道,我是不是那十個人之一呢!” 孫寶祿仰起頭,大笑不止,豪爽地說:“好,那咱們就比比。不過按青丘人的規矩,比試一定要有彩頭,而且參加的人越多越好。李師兄,你來不來?” “來,高興嘛!”李火旺也笑道。 “我出這個!”孫寶祿一揚手中的馬刀,“這是我在鷹湖邊,隨大汗征討法教的時候,第一個沖進敵陣,連斬敵軍四個百夫長,砍下中軍大旗,大汗解下腰間佩刀,賞給我的金刀。” 李火旺仔細觀察,這把刀平平無奇,刀鞘是木質包鐵的,刀柄看來也很尋常。不過他沒有問出口。 孫寶祿何其精明,立刻看出李火旺的疑慮,於是拔刀出鞘,嗆地一聲,金刀出鞘,刺眼的寒光迸發而出,刀身細長,卻透著一股冷冽的殺氣。 “好刀!孫寶祿,這是兵家的兵器?”白靈淼一眼認出這刀來歷不凡。 “是的,這刀是青丘十二世大汗年代的寶物。原本刀鞘是鑲金嵌珠的,刀柄也有金絲,被我抽去換酒喝了,隻有個刀留了下來。”孫寶祿大笑道。 “好!既然你都拿出這麼好的東西了,那我們也不能吝嗇。”白靈淼笑道,“李師兄,你打算給師弟送什麼?” 李火旺撓了撓頭,想來想去,自己這次出門沒帶什麼名貴的東西。不然送張心素皮?且不說現在天下太平,不太用得到這種替死仙器,總不能在這兒現剝吧。 看到李火旺為難的樣子,白靈淼擺了擺手,說:“算了算了,寶祿,我替李師兄的份一起送了,等你贏了我,我就告訴你要送你什麼,絕對是大禮。” 孫寶祿毫不懷疑,說:“好,白師妹,那到時候你可別哭鼻子啊。” 孫寶祿便舉起寶刀,回頭沖著身後的年輕人們大聲喊道:“大海的子民們!今天難得出來打獵,咱們比試馬術,就以我手裡的金刀做彩頭!”身後眾人齊聲喝彩,全部落誰不知道這柄金刀的寶貴,平日裡大家想看一眼都要說半天好話,孫寶祿今天竟然以此為彩,足見他心情之好。當然,這也說明了他對自己馬術的自負。 孫寶祿把兒子遞給妻子抱上,指揮一名孩子去遠處的山丘插上旗子。 孫寶祿的妻子抱著兒子,站在一邊的土丘上,指著遠處的土丘,大聲喊道:“那邊插了旗子的山丘,離這兒有二十裡地,先到並拔出旗子者為勝,不許打鬥。長生天會監督比賽的公平!” 騎士們紛紛解下身上的獵裝、弓箭、物資,丟在地上,交由孫寶祿妻子看管。所有人輕裝便衣,馬頭齊平,站成一條直線。 “預備!”孫寶祿的妻子舉起發號用的令旗,大聲喊道。所有騎士都伏下身軀,繃緊地如一張張長弓,蓄勢待發。馬匹收到指令,紛紛低下頭顱,微曲馬腿。 李火旺聽到孫寶祿的妻子喊了一聲,身邊人就都匍匐在馬背上,就有樣學樣,也匍匐起來。 “跑!” 所有的騎士如箭般彈射出去,馬蹄聲如雷震,塵土激揚。 剛一起步,便見差距。李火旺和幾個人落在最後梯隊,大部分人都在中間梯隊,你追我趕;而在所有人之前,遠遠超出馬隊的,是一青、一黃兩匹馬,正是孫寶祿和白靈淼。 二人馬蹄如飛,奔襲如電,緊緊地咬住身位,竟是跑了個不相前後。 孫寶祿心下大驚。他雖然早看出白靈淼馬術水平極高,卻對自己更加自信,一是自己從小長在馬背上,這些年隨軍征戰,多有磨煉,還有名師相助,二是胯下青鬃馬和自己磨煉已久,稱得上是人馬心靈相通,而白靈淼的馬卻是剛剛才騎上。正是考慮到這兩點,他才敢大方地拿出寶刀做彩頭。 孫寶祿爭勝心起,不斷催動青馬,卻怎麼也甩不開白靈淼的馬頭。 孫寶祿回頭一看白靈淼,竟看到她在沖著自己微笑,顯得好整以暇,並不費力。 “難道白師妹真是個馬術高手?不對啊,青丘白蓮教我也認識不少,隻聽說聖女高潔如蓮花,慈悲憫天下,沒聽說是個馬術高手啊!”轉念一想,“是了,他們根本沒見過白師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過去天天念叨的白蓮聖女居然就是白靈淼。” 迎風招搖的旗桿已經出現在眼前,不過二三裡的距離。孫寶祿心下焦急,狠狠催動青馬。 白靈淼一個沖刺,超出孫寶祿一個身位。孫寶祿拚命追趕,胯下青馬似乎受到感召,猛地發力,終於沖過白靈淼的杏黃馬。 孫寶祿看準旗桿,一個探身,穩穩地撈起旗子,而杏黃馬的馬頭已經觸碰到了旗桿。 最終,孫寶祿以不到半個馬身的優勢,贏得了這場比賽。 “是孫寶祿拔得旗子,是孫寶祿拔得旗子!”終點做裁判的小孩舉起令旗,大聲喊道。 身後姍姍來遲的眾騎見狀,也紛紛大聲歡呼起來:“孫寶祿贏了!孫寶祿贏了!” 好幾個小子還大笑著喊道:“孫寶祿狡猾的像雪天的狐貍一樣,明知道自己馬術厲害,還要用金刀來當賭注。” 孫寶祿按照青丘人的習俗,高舉旗桿,繞場踱步,享受眾人的歡呼。然後他踱到白靈淼的杏黃馬前,將旗桿遞給白靈淼,說:“慚愧!白師妹,是我小瞧你了,我不該狂妄自大,多謝你在我的族人麵前給我留了麵子。” 白靈淼接過旗桿,笑道:“哪裡的話,你馬術精湛,我比不過你。”接著她補充道:“金刀可不必給我,這不符合青丘的規矩,贏就是贏,輸就是輸。等到了你家裡,我再告訴你我要送你什麼。” “好,一言為定。走,回去帶上行李,咱們接著去獵場!” 眾人調轉馬頭,向回奔去。 李火旺策馬來到白靈淼身邊,一頭霧水地問道:“淼淼,你們剛才都在說什麼,青丘話我可一句都聽不懂。” 原來白靈淼跑的興起,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一直說的青丘話,這可讓李火旺頭都大了。 “呀,李師兄,不好意思,我給忘了。這樣,你別防備,我給你點兒東西。”白靈淼一臉歉意地遞給李火旺一團淡紅色的氣,“放在眉心就行,別防備,這家夥膽子小,不經嚇。” 頓了頓,白靈淼補充道:“你以前沒少撕過他們,有些仙家現在還怕你呢。” 李火旺接過這團紅氣,放在眉心。這團紅氣便立刻從李火旺的眉心滲進去。 李火旺閉上眼睛,看到一個紅衣的年輕女子在向自己行禮,口稱“上仙”。他知道這是青丘本地的仙家,白靈淼叫來當翻譯和導遊的。 李火旺忽然發現自己完全聽得懂身邊青丘人說的話了,這讓他大為開心。 “要是我學英語有這麼快就好了!英語是什麼?”李火旺心裡突然沒來由得冒出個念頭。 “火旺!這次模擬考,你英語完形填空又錯了八個!你上次錯了七個!”楊娜氣鼓鼓地拿指頭搗著李火旺的頭。 “誒呦輕點我的大小姐,大課間您讓我的腦袋休息會兒吧。”李火旺枕在楊娜的大腿上,撒嬌道。 為了避人耳目,現在他兩人大課間都是跑的屋頂——學校特批的,還專門給兩人搬了張長椅。原因無他,這倆人談戀愛實在是太影響學生心態了,不論是羨慕還是嫉妒,不論是男學生還是女學生。 “馬上高考了,人家又是復讀的,還是新聞人物,就忍忍吧。他們要考好了,對學校宣傳也是好事。”校領導說。 “你現在休息了,考不上大學怎麼辦。以後你每天要多做一張英語卷子,我來給你特訓。”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李火旺放鬆地說,然後居然睡著了。 “真拿你沒辦法,哈~欠~”楊娜也斜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暖暖的春日灑在屋頂,格外溫馨。 重新整裝的眾人再次上路,向著他們圈定好的獵場進發。 在外人看來,青丘人居無定所,遊牧漁獵為生;實際上,青丘各個部落都依據祖訓,有著嚴格的行動區域和周期,獵場和牧場劃分嚴格。部落之間爆發戰爭的原因,許多時候就是因為有人不遵祖訓,破壞獵場。 孫寶祿用漢話向李火旺和白靈淼介紹著一路的風景。他的兒子忽然哭鬧起來。 “阿姐,孩子哭什麼,是餓了嗎?” “剛喂過,也拍了嗝兒的,不知道在哭什麼,我哄哄就是了。” 白靈淼說:“姐姐,讓我來抱抱孩子吧,興許孩子是覺得無聊了呢。” “好。”看過白靈淼和自己丈夫賽馬,她對白靈淼十分信任。 白靈淼接過孩子,抱在懷中,輕聲哄著。孩子漸漸地止住哭聲,看著白靈淼的紅色眼眸,咯咯咯地笑了。 “孩子喜歡你啊,大妹子!”孫寶祿妻子喜道。 白靈淼伸出手指,逗弄著孩子的小手,然後朝自己緊閉的嘴巴一指,隨即表情嚴肅起來。孩子不明所以,伸出小手。 白靈淼一張嘴,吐出一朵小巧的金絲小花,取出來遞給孩子。 孩子樂的咯咯咯笑得更歡,捏著小花不住地揮著。 “安福,快說謝謝姑姑。”孫寶祿的妻子喜道。 “謝謝白姑姑。” “好有禮貌的孩子啊。”白靈淼也高興地一直在笑。 “大妹子,你跟你丈夫結婚幾年了啊?”孫寶祿妻子問道。 “嗯……三年多了。”白靈淼想了一下,乾脆從第一次圓房算起。 “那你們怎麼沒生孩子呢,是太忙了沒時間生,還是身體原因?我剛才聽寶祿說你以前是白蓮教的聖女呢。” 白靈淼想了想,之前沒生孩子是兩人都太忙,現在沒生孩子倒是身體原因。於是回答道:“以前是太忙了,沒時間養小孩;現在是我身體有點兒不太好,不好要孩子。” “哎呀,大妹子,你可得抓緊調理啊,咱們女人啊,要生孩子還是得趁年輕,身體恢復也快。安福今年兩歲了,我和孫寶祿正打算再要一個呢。” 白靈淼眼神裡流露出一絲落寞。李火旺給自己的功法,每天都有修煉,身體也感覺到了與過去的不同,可卻一直沒有懷孕的跡象。 在家裡也讓歲歲看過,歲歲隻說“時候不到,天機不可泄露”,讓人好生焦急。 兩位妻子就著孩子討論起生兒育女的道理來。白靈淼以前幫村裡的表姐表嫂帶過孩子,也算是有些心得,大梁養孩子的習慣和青丘也是大為不同。 說著說著,孫寶祿的妻子湊近了來,小聲問道:“妹子,我看你身手矯健,屁股也大,不像是生不出孩子的。你跟姐姐老實說說,到底是你不行,還是他不行?”說著,一指李火旺。 “啊?什麼?” “你可別覺得是自己身體不行啊,我可見過的,有的男人自己搞壞了身體,反而說是妻子生不出孩子,拿這個當借口又娶偏房。我認識一個巫醫,現在應該住的不遠,到時候我給你寫封信,你去找他,專治男人不孕不育,藥到病除,去找過他的男人沒有不說好的。” “呀,姐姐,不是,不是的。”白靈淼連連擺手,羞道,“他很厲害的,是我不行。”她的臉頰本來就粉嫩,紅起臉來十分明顯。 “真的?妹子,你這樣可人兒,我看了都想親一口,真的不是你男人不行?” “呀,姐姐,你別說了,真的是我身體有問題,以前打仗累壞了,現在還在調養呢。你看,孩子都睡著了!”白靈淼趕緊轉移話題,拿酣睡的孩子當擋箭牌。 “真的,孩子睡著了!你慢慢地抱給我。”女人叫住遠處一位騎馬的女孩兒,從她手裡接過一張厚實的毯子,鋪在馬背上,然後接過兒子,輕輕地裹上毯子。 青丘的小孩從生下來就習慣了馬背的顛簸,他裹在暖和的毛毯裡睡得十分香甜。 白靈淼手指比在嘴前,做了個噓的手勢,便趕緊催馬跑到李火旺身邊。 “多好的大妹子啊,怎麼會生不出孩子呢?”孫寶祿的妻子心裡想,她還是認定是李火旺的問題。 畢竟按照青丘人的審美,李火旺雖然英俊,但是實在太瘦弱了,相反白靈淼馬術和孫寶祿不相上下,怎麼看怎麼像個英雄人物,不可能生不出孩子。 “一定是大梁的女人抹不開麵子。有什麼大不了的,生不出孩子就治嘛。到時候讓孫寶祿把他們騙過去,一定要讓巫醫給他看看。”女人心想。 日頭正中偏西斜,過了正午。離獵場營地還有半個時辰路程,孫寶祿決定讓大夥原地吃點兒東西再走。眾人在小溪邊停下,支起火堆,燒煮開水。 孫寶祿的族人遞給李火旺和白靈淼一人一隻瓦罐,倒上乾羊奶粉,解釋道:“這是羊奶粉,”又倒上白糖和鹽巴,“這是糖和鹽,加上這些,奶粉更好吃,”最後又用刀將曬好的羊肉乾切成絲,也放進瓦罐。 熱水燒好後,往瓦罐裡倒上一點,攪和攪和。這就是青丘人出獵、打仗時常見的飲食。 “李師兄,白師妹,還吃得慣嗎,奶粉有些膻味兒,捏著鼻子喝下去,就能嘗到鮮味和香味兒了。”孫寶祿解釋道。 “沒事,我吃過比這個要腥得多的東西。”李火旺又吃又喝,並無絲毫不適。 “哈哈哈,你說的不會是寺裡的大和尚吧,哈哈哈哈哈哈!”孫寶祿大笑道。 “都什麼時候的老黃歷了,你還提這個。”李火旺也笑道。 “不怕不怕,人肉我也吃過。你們大梁有個將軍,作過的詩叫,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打起仗來吃人喝血,大家都一樣。” “寶祿,你可別亂說,我們大梁人打仗不吃人肉,那詩就是個比喻。”白靈淼辯駁道。 “白師妹你可別想騙我,我媽可是大梁人。”孫寶祿笑道。 “寶祿,你以後打算乾什麼,放牧打獵生兒子?”李火旺一邊吃一邊隨便地問道。 孫寶祿忽然正色起來:“李師兄,我們青丘有句老話,叫‘領頭的羊,看到的路要更寬廣’。以前我崇拜你,是因為你神通廣大,有顆菩薩心腸。我打心眼裡感謝你,敬仰你,沒有你,我們這些師兄弟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清風觀了。 “可等到我回到部落,天災、法教、天陳,一個接著一個的災難,我的族人一個個倒下,我的父母也離我而去,我的戰友每天都在死去。慢慢地,我也成了你,變成部族、軍隊的頂梁柱。那個時候我才真的了解了你,才知道當一隻領頭羊是多麼難的一件事。從此以後我更加地崇拜你。直到現在,部落裡所有年輕人都以我為尊,我卻沒有一點的欣喜。” 孫寶祿放下飯碗,站起身,指著遠處,說:“李師兄,你看,那邊的獵場是我們部落的;那邊的草場也是;那邊的那邊,遠的看不見的地方,都是我們部落的。我們現在的部落是過去十八個部落聚合在一起的。”他重又坐下,接著說,“現在青丘所有的部落都人丁不旺,獵場和草場還按照祖訓劃分。但是十年後,二十年後,五十年後呢?這些獵場草場,還是我們部落的嗎?” 李火旺一驚,孫寶祿居然想的這麼長遠。 “老族長年紀大了,他能團結族人,能威懾其他部落。但是未來的部落是我們年輕人的。如果我們部落人丁稀疏,如果我們部落分配牛羊馬匹不均衡,如果我們部落安逸久了忘了怎麼拉弓射箭,那麼我們的草場就會變成別人的草場,我們的牛羊就會變成別人的牛羊,我們的姐妹女兒就會被別人搶去。我們必須守好祖宗的每一片草場、每一汪水源、每一片獵場。”孫寶祿說道,他的眼神裡露出兇光。 這光芒李火旺和白靈淼再熟悉不過了,這是煞氣。 不過還好,現在將相首很安分,煞氣並不會摧毀人的心智。 “孫寶祿,你現在真的和以前大不一樣了。”李火旺贊嘆道。 “是啊,李師兄,當了領頭羊,人自然會不一樣的。”孫寶祿說著,接著換成青丘話大聲問道:“大家都吃好了沒,吃好了上路!” 眾人大聲答應,麻利地收拾好東西,紛紛上馬。 “孫寶祿,你練得是什麼武功?”白靈淼問道。 孫寶祿撓了撓頭,慚愧地說:“我還真不知道我練的功夫叫什麼。沒參軍的時候,我爹和族裡的長輩教導我射箭、揮刀,參軍以後軍中的前輩、隊長都教過我,哦對了算起來,李師兄、小滿師姐也教過我呢。” “那你就是學的百家藝了。我明白了。我之前輸給了你,答應要給你個東西;你李師兄也輸給你,他的東西我也一並給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包你滿意。”白靈淼笑道。 “說什麼呢,你讓我畫張符,保證你們倆捆在一起都追不上我。”李火旺假意不悅道。 “得了吧癲子,你想把人孫寶祿的馬累死啊!”白靈淼大笑道。 又走了半個時辰,遠處出現了幾頂帳篷。 “到了,這裡就是我們部落今年的獵場。”孫寶祿指著帳篷說,“李師兄,白師妹,現在看帳篷的人可是你們的熟人,不知道你們能認出來不能。” “我們的熟人?”李火旺說,仔細想了想,白靈淼認識的人應該更多,可自己在青丘除了孫寶祿,應該就隻認識那個妖嬈的司天監、地底的大白獅子和廟裡的大喇嘛了。 白靈淼想了一下,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哦,是她啊!不知道是哪一位?” “補天的時候死了倆,你見了就認識了。” “誰啊,我怎麼想不起來?” “嗨呀,你都給忘了?”白靈淼錘了一下李火旺,“人還是你救出來的呢。” “我救的?”李火旺又想了一下,終於想起來了,“哦!想起來了。” “你呀。”白靈淼笑罵。 轉眼,一行人就到了眼前。帳篷內一男一女兩人騎馬出來迎接,都穿著青丘的服飾,但是卻能明顯看出來,男的是青丘人,女的是漢人。 “李道長!白仙姑!”迎出來的女人興奮地叫道。 “你叫……”李火旺搜腸刮肚,想不起來她叫什麼。 “寧蝶兒!”白靈淼立刻叫出了女人的名字。 女人開心地在馬上和白靈淼擁抱在一起,笑的流出了眼淚。她正是李火旺在四齊兵匪窩子裡救出來的女人,留在了青丘,嫁給了青丘男人。 一行人簡單地寒暄兩句,便由孫寶祿帶領著,前去狩獵。 孫寶祿縱馬,站在附近的最高處,凝神觀察著遠處的野鹿群。其他騎士分散站在他下首,等待他的命令。 忽然,他抽出一隻黑色令旗,揮舞出一種旗令。幾個年輕騎士立刻縱馬而出,沖向鹿群右首。然後,他又抽出一隻紅色令旗,揮舞出另一種旗令,幾個年輕騎士縱馬而出,沖向鹿群左首。在右首的騎士還未到達之前,左首的騎士便搶先射出鳴鏑,尖銳刺耳的響箭破空聲驚動了鹿群。 孫寶祿令旗翻動,有如在彈奏一曲樂章,他手下僅有二十多名騎士,在他的指揮下卻如人使臂,如馬揚蹄,分割、切散、包圍、追趕,鹿群不再聚成大團,而是疲於奔命,逐漸分散。 “李師兄,白師妹,走,射鹿去!”孫寶祿大笑道,策馬而出。 李火旺和白靈淼跟著孫寶祿。 孫寶祿率先彎弓搭箭,嗖地一聲,箭去如流行,正中一隻鹿的脖頸。 “好!寶祿,看我的!”李火旺也學著彎弓搭箭,嗖地一聲,卻射空了。 “我也試試!”白靈淼也彎弓搭箭,搜地一聲,也射空了。 “哈哈哈,常有的,多練練就好了!”孫寶祿笑道,轉頭又射中一隻鹿。 李火旺連射十二箭,全部射空了,反而白靈淼掌握了竅門,射到第八箭,射中一隻鹿的後腿。 “好!李師兄,你要加油啊!”孫寶祿笑道。 李火旺又射一箭,還是空了。他氣急敗壞地抽出一支箭,沖著一隻奔逃的鹿,用力一甩。 這隻羽箭飛出一條筆直的直線,帶著殘影,噗嗤一聲,正中這隻鹿的額頭,勁力帶著鹿頭直接紮在地上,當場斃了它的命。 孫寶祿驚得下巴都掉了。“乖乖,李師兄不愧是李師兄,就這一手,怕是跑遍全青丘都找不來第二人。” “李火旺!射箭射箭,要用弓射,不許作弊!”白靈淼大罵道。 李火旺隻得老老實實地彎弓搭箭,又浪費了二十多支羽箭,才終於射中了一隻。 眾人又圍獵了一會兒,孫寶祿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打出令旗,放鹿群離開。眾騎士清點獵獲,孫寶祿獨領鰲頭,射中十八隻鹿;白靈淼緊隨其後,射中六隻;李火旺“射”中兩隻。 “寶祿,怎麼隻有我們三個射箭?”白靈淼奇道。 “他們今天不練箭術。今天專門為了你們倆來的,要擱平常,我都不射箭的。”孫寶祿笑道。 “你給他們訓練的很好。我知道該送你什麼東西了。”李火旺也笑道。 “免了吧,你的意思我知道,我一並給你安排了。”白靈淼笑道。 晚上,眾人就吃今日的獵獲,燒烤的鹿肉香美可口,堪稱一絕。眾人圍著篝火,吃著鹿肉、喝著馬奶酒、彈奏著馬頭琴、跳著青丘傳統舞蹈,不亦樂乎。 “李火旺,不是這麼擺腿,你得跟著音樂節奏!”白靈淼看不過李火旺僵硬尷尬的舞姿,手把手教他。 孫寶祿發現白靈淼有時候對李火旺會顯露出十分豪邁的一麵,叫法也會從“李師兄”變成“李火旺”甚至變成“癲子”。 “這就是李師兄說的,白師妹跳大神跳出來的二神?”孫寶祿想,但是也並未細究。 這天主賓盡歡,夜深之後,孫寶祿布置下守營次序,便各自安排帳篷入睡了。 李火旺喝多了馬奶酒,斜躺在白靈淼懷裡。 “淼淼,孫寶祿變化真的很大。不光是外表上,還有性格上,氣度上。現在他是個名副其實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頂天立地的族長。”李火旺帶著醉氣說。 “這不是好事嗎,如果他不變成這樣,他怎麼領導這麼多族人呢。” “是啊,是好事,離了咱們,他也活的很好。來之前我還擔心聽到噩耗。現在這樣,是最好的事情了。”李火旺滿足地睡去了。 “嗯,李師兄。”白靈淼俯身,親了一口自己的丈夫,便也睡著了。 (作者的發言:孫寶祿的這個“變化”,十分的不狐尾,但是我是心素,我說了算。 孫寶祿這個人物,原作劇情很少,但是人物形象很豐滿。他因為小時候誤入舞獅宮,器官錯位,因此從小就十分自卑。族人異樣的眼光、裝出來的不在意的神情,父母背後的哀嘆,青梅竹馬的愛人強忍悲痛的安慰,強顏歡笑的表白,他從小不會少看,這一切一定會造成他自卑、逃避的性格。原作中他也是這麼表現的。 但是麵對李火旺,他表現出了“誠”:為了勸阻李火旺不要下地洞而暴露隱私;表現出了“勇”:義無反顧地跟隨李火旺沖下地洞。 單憑這兩個特質,就值得我為他續寫一個好結局。 從小被人用異樣的目光盯著,從小自卑?那麼在我這裡,你就是壯碩如熊、屢立戰功的英雄,就是帶領族人在荒蠻破敗的青丘大地上立足的領頭羊,就是破除一切自卑、迷惘的,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我認為這是對這個人物最好的結局了。 希望大家也喜歡,不喜歡也不行,我是心素我說了算(-^-) 作者發言完畢,請吐槽)
第99章:敘舊迎新(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