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堅持了,放棄吧。” 轟隆—— 刺耳的雷聲炸響,暴雨狂落。山中泥濘的小路上,一道青色身影打著油紙傘,搖搖晃晃地前行著。 油紙傘無法遮住大雨,青衣的衣擺已然濕透,耳邊盡是雨落擊打萬物的嘈雜。 但在這片嘈雜聲中,卻有一道奇怪的聲音,清晰地在青衣少年薑東臨的腦海中響起。 “別堅持了,放棄吧。” 這道聲音仿佛有魔力一般,極盡誘惑,讓人下意識地想要放鬆,下意識地想要聽它的話。 “閉嘴……”薑東臨握傘的手狠狠地敲擊頭部,傘麵搖晃,青衣更濕了。 他又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了半晌,終於,來到了一個能躲雨的破廟裡。 廟中火光溫暖,驅散了寒意。 “呼……” 薑東臨長呼出一口氣,走到角落裡,倚著墻坐了下去。 他將油紙傘丟在一旁,珍而重之地將護在懷裡的華貴木盒用衣服擦了擦。隨後,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嗬,真是成也係統,敗也係統啊。” 薑東臨是個穿越者。因此,他下意識地信任了自己腦海裡麵突然冒出來的係統。 畢竟,誰會懷疑自己的金手指啊。 利用現代知識和係統的指點,他很快便在這個異界大陸混得風生水起。 但誰能想到,就在他春風得意的時候,係統竟然要奪舍他的身體。 若不是摯友在關鍵時刻以生命為代價喚醒了自己,恐怕自己的意識早就消散了。 “別堅持了,雖然奪舍失敗,但現在我化為了你的心魔,隻要你有片刻心神失守,你的身體就會再次被我掌控。”係統或者說心魔仍在薑東臨的腦海裡麵說道。 “我知道……所以從那天起,我就再也沒睡過覺了。”薑東臨的眼睛充滿血絲,“別急,我會找到辦法消滅你的。” “無謂的掙紮。”興許是累了,心魔道了這句話後便沉寂了下去。 薑東臨終於得到了片刻清凈,他睜開了眼睛,打量起這個破廟。 廟裡是有其他人的,薑東臨打量破廟的時候,正好與朝他這邊投來目光的大漢對視。 “小兄弟,衣服都濕透了,過來一起烤烤火?”一個大漢熱情地招呼著。 “不用了。”說完,他重新閉上了眼睛,看似放鬆,眉頭卻是蹙了起來。 這夥人不對勁。 或許是心魔的原因,他不知何時,有了一個能分他人善惡念的能力。 剛才大漢與他對話時雖然對方表麵熱情,但周身卻散發著代表惡念的黑氣。 依這些天的經驗來看,這股惡念並不一定是沖著他的,因此如果對方不來招惹他,他也不打算浪費寶貴的休息時間來多管閑事。 於是他直起身子,開始打坐運轉功法。 這樣做,一是因為這是自己為數不多的可以恢復精力的方法;二來,也是告訴對方,自己是修行者,並非對方可以隨意揉捏的軟柿子。 大漢見狀,聳了聳肩,隻覺得此人坐姿奇怪,看起來就不舒服,重新坐到火堆前,續著之前的話題和其他人聊了起來。 “接下來還想聽什麼故事啊?” “牛大哥,你再仔細講講那李青蓮大鬧月華樓的事唄。”一個目光裡透著清澈愚蠢的白皙少年饒有興致道。 “行,這得先從月華樓說起,這月華樓可是我們大乾最氣派的青樓,其背後自然也有著滔天的勢力……” 薑東臨靠在墻上,似乎因為追憶,嘴角隨著故事的起伏勾了起來。 “唉,可惜李青蓮被身邊的小人所害,英年早逝,不然這冠絕榜上必然有他一席之地。”牛大哥嘆道。 “是啊,可惜。”少年也嘆道。 眾人又就著這話題聊了半天,中間少年出去上了趟茅房。 似乎是聊得累了,幾人漸漸安靜了下來,隻餘廟內火烤木頭的啪啪聲和廟外淅瀝的雨聲。 夜,深了。 牛大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起身先是向少年看了一眼,見他已經睡熟,才輕輕碰了碰旁邊的牛二和牛三。 二人也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牛大和兩人互相看了看,正要有所行動,忽然頓住。 差點都忘了那還有一個人。 他扭頭看去,隻見薑東臨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平靜地注視著他們。 牛大瞳孔一縮,不知為何,竟有一種自己的心思全被看穿的感覺。 他咬了咬牙,拿著一個紅薯,走到薑東臨麵前,和善道: “小兄弟,我看你好像一直沒吃東西,應該餓了吧。俗話說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你這麼冷淡,可闖蕩不了江湖啊。” “你們離我遠點。”薑東臨的聲音傳遞到牛大三人的腦海裡。 神識傳音。 是傳說中的修行者?! 牛大心中震顫。 不等對方有所反應,薑東臨又補了一句。 “你們想做什麼與我無關,我不想多管閑事,所以你們也不要惹我。” 說完,薑東臨閉上了眼睛。 “大哥,怎麼辦,是修行者!要不咱們跑吧。”臉上有塊胎記的牛二驚慌道。 因為太過驚慌,臉上的胎記隨著他說話的動作一抖一抖的,顯得有些滑稽。 “噓,小點聲……”矮胖的牛三吐出這幾個字後也沒了下文。 最終還是牛大鎮定了下來,說道: “這票咱們接著乾。他不是說了嗎,不管咱們的閑事。乾完這最後一票,咱就能風風光光地回老家了。” “好,大哥,我們聽你的。” “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你們兩個別動,交給我。”牛大說罷,右手向腰間探去,摸出了一把閃著寒光的尖刀,緩緩地走向了熟睡著的少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五步,四步,三步…… 直到走到少年背後不到一尺的距離,少年也依然睡得安穩,沒有半分防備。 牛大吞咽了一口唾沫,半彎下腰,右臂弓起、後傾,對準少年後心狠狠一紮。 嗤—— 無論是刀入肉的聲音還是略微阻塞手感都在告訴他,這一票成了。 他轉頭看向薑東臨,見對方不知何時又睜開了眼睛看向自己。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在對方的眼裡看見了疑惑。 二人對視了一會,牛大見對方沒有什麼動作,心中才安定下來。 直到這時,牛大才鬆了一口氣,心裡已經有了三兄弟拿著大人的賞錢,回到村裡的場景了。 朝廷剝削,加上今年又逢天災,他們三個可是全村的希望。 可惜出來以後沒有門路,又因為看起來憨厚好騙,路費又被人騙了個乾凈。安安生生得乾活卻又被拖欠工錢。 所幸絕望之際得到了趙大人賞識,如今都熬過來了。 他轉過頭去,打算找個好角度把刀拔出來。 經常捅人的朋友都知道,捅人容易拔刀難,要是拔不好被噴了一身血特別難清理。 心中想著,他找了個合適的角度拔出了刀。 “額……額……為什麼?” “這聲音怎能有點耳熟?” 牛大一邊思索著,一邊將自己的視線從正汩汩冒血的傷口上緩緩上移,看到了那人的臉。 一張有著一塊黑色胎記的臉。 牛大瞳孔猛得一縮。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