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怎麼可能……”牛大下意識退後半步，刀隨之拔出，鮮血濺了他滿臉滿身。 　　“不……不……見鬼了……這怎麼可能？”感受著臉上的溫熱，牛大癱坐在地上，聲音顫抖。 　　“撲通。” 　　這是牛二身體倒地的聲音，他臉上仍然掛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似乎是這聲音讓牛大不能思考的腦袋稍微轉了轉，把這詭異的、難以理解的一幕，歸咎於在場的修行者身上。 　　這一刻，牛大本就轉得慢的大腦裡，恐懼和震驚已經不再占據上峰。 　　“一定是你乾的！我要讓你償命！” 　　他連滾帶爬地起身，拿起掉在地上的尖刀，沖向薑東臨。 　　此時他已經忘記，或者說是刻意忽略了修行者與普通人之間的差距，什麼都不去想，隻餘下復仇二字灌滿了腦袋。 　　出乎他意料的是，薑東臨似乎是被嚇傻了，竟然連躲避的動作都沒有，尖刀就這樣順利地被送進了他的體內。 　　牛大看著薑東臨緩緩倒地的身體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成了？ 　　他狠狠地盯了薑東臨的臉半天，確定沒什麼變化，才癱軟在地，口中不停地罵著本能的臟話。 　　良久， 　　他開口道：“老三，背上老二的屍體，咱們去趙爺那領賞，然後……衣錦還鄉。” 　　他有些疲憊，村裡人有活路了的喜悅和親兄弟老二死了的悲痛，兩相糅雜之下，心裡卻生出了一種索然無味的感覺，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累了。 　　他起身，走到倒地的屍體旁，隨意地將刀拔了出來，鮮血又濺了滿身。 　　“老三，動作麻利點。”他吩咐道。 　　半天，沒有動靜。 　　他下意識回頭，發現老三沒在原來的位置上，那名修行者卻站在他的不遠處。 　　恍然。 　　牛大低頭，便看到老三就躺在身前，眼睛瞪得老大。 　　“我就說嘛……老三平時有問必答，怎麼可能這麼半天還不回話。嗬嗬，我就知道……” 　　…… 　　牛大在小小的破廟裡麵時而平靜，時而大哭，時而大笑。大抵是受不了打擊，瘋了。 　　薑東臨卻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而是目光緊緊地盯著廟裡的另一個人。 　　那個唇紅齒白的白皙少年，此時他正一手托腮，笑吟吟地欣賞著牛大的歇斯底裡。 　　似乎是察覺到了薑東臨的目光，他問道：“你說故事的結局要怎樣才算精彩呢？他在自責之下自殺而亡還是瘋瘋癲癲地跑到城裡，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呢？” 　　薑東臨在進廟時就已經確定了廟裡的四人都是普通人。所以，此人一定是在不知何時把那個少年給掉包了。 　　悄無聲息的掉包……加之它明明可以瞬殺卻施展幻術戲弄、折磨獵物的做法。 　　薑東臨腦子靈光閃現，想起來曾經在《百妖錄》上看過的信息： 　　“畫皮鬼，剝皮以偽裝，善幻術，人心為食。” 　　“喂！”畫皮鬼不耐煩得催促，“嚇傻了嗎？怎麼不說話。” 　　“我覺得你可以給他一個痛快。”薑東臨開口回答道，心中卻在飛快思索對策。 　　“可是他要殺我哎。這不是便宜他了？”白皙少年撅起嘴。 　　“他要殺的又不是你。” 　　“好吧好吧，就聽你的啦。”畫皮鬼打了個響指。 　　歇斯底裡的牛大忽然頓住，隨後拿起尖刀果斷地對著自己的心臟刺了下去。 　　“人家都這麼聽你的話啦。” 　　畫皮鬼眨眨眼，歪頭看向薑東臨，嘴角勾出殘忍的弧度，“你可不要辜負我，得死得精彩一些呀。” 　　薑東臨心道：若是自己全盛狀態，拿下一隻畫皮鬼自是不成問題。然而自己的納靈在反抗係統奪舍時已然破碎，修為一朝散盡。 　　半生風光的自己，卻是在這小小的廟裡陷入了絕境。 　　畫皮鬼。 　　心魔。 　　前有狼後有虎啊。 　　“我在書上看到過畫皮鬼經常剝皮偽裝後戲弄死者的親人。除了主動暴露，鮮有被發現。我有些疑惑，就算外表相同，但沒有記憶，生活細節也不同，熟悉的人應該很容易發現異常才對，能告訴我是怎麼做到的嗎？” 　　“與你何乾？” 　　“隻有了解你，才能為我設計出最精彩的死法來供你取樂啊。” 　　畫皮鬼眼珠轉了轉。 　　在它的視角裡，這人不過隻是一個連納靈都沒有凝聚的，道行淺薄的少年罷了，麵對自己這樣的大妖，自然半點翻盤的機會也無。 　　這波優勢在我，可以玩一玩。 　　“嗬，告訴你也無妨……誰說我沒有他們的記憶了，剝皮之前讀一下不就行了，加上我的幻術，隻要我不想，誰又能發現？” 　　“你說你能閱讀別人的記憶？”薑東臨暗道果然，麵上卻露出震驚、崇拜的神情。 　　心中，一個大膽的計劃形成。 　　“那當然。”畫皮鬼得意地哼了哼，很享受對方震驚的神情。 　　“我想到了我的死法了，絕對很有趣。” 　　薑東臨道，“這種死法不僅能用在我的身上，以後還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不但如此，而且每個人都會呈現出不同的精彩，可以說是百用不膩。” 　　“什麼什麼，快說！”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詩叫，要留清白在人間，每個人心裡都有齷齪，讓人最痛苦的死亡方式莫過於在他死後把他的心裡的陰暗公開出來，公開處刑，這樣，就算是死，他也不能瞑目。” 　　“有意思有意思！你這麼有才，我都不忍心殺你了。”畫皮鬼眼睛發亮，拍手叫好，“快快快，把手伸過來，讓我看一下你的記憶。” 　　話音剛落，他不等薑東臨動作便伸手抓住了薑東臨的胳膊，說是不忍心殺，但手上的動作卻是半點不慢。 　　薑東臨身體緊繃，隻感覺一股莫名能量進入了他的腦海深處，有種正在被慢慢看穿的感覺。窒息感、暈眩感碾壓著大腦。 　　“嗯，無父無母的孤兒……七歲作出《詠鵝》，十四歲詩才名滿京城。” 　　“開書局、製肥皂、產香水……” 　　“十六歲發現仙人飛過，拜入仙門，同年凝聚納靈，被譽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天縱奇才……” 　　“……十九歲心魔侵襲，修為散盡。” 　　“哦～好啊，找書苑 wｗw.zhaoｓｈuyuan.ｃom 怪不得你小子這麼鎮定，原來是肚子裡有貨，等著反撲呢。”畫皮鬼目視薑東臨，繞著他反復走了半圈，伸出手點了點薑東臨。 　　“哼！”它輕哼一聲，打了個響指。 　　薑東臨立馬感受到身體被禁錮住，連手指都動不了半下。 　　“別急，我的記憶你還沒讀完呢。” 　　“嗯？還沒完？”畫皮鬼眉頭一皺，那股能量再次探入薑東臨的腦海深處。 　　從十九歲到出生，嗯？出生之前竟然還有！ 　　“藍星……穿越……係統……” 　　良久。 　　“精彩，真是個精彩的世界啊。”畫皮鬼喃喃道，“沒想到你還有這般來歷，竟然還有另一個如此瑰麗的世界。” 　　薑東臨看著畫皮鬼震驚、興奮的神情，暗道一聲：“穩了。” 　　從它的反應來看就能看出它閱讀記憶隻能看見發生了什麼，卻看不見自己想了什麼，自然也就不能得知自己刻意讓它閱讀記憶的計策——一場豪賭。 　　“按照你那個世界的話，我這波叫飛龍騎臉怎麼輸啊？”畫皮鬼笑道，“你那個世界的種種知識都將為我所用，供我取樂啦！” 　　“至於你嘛……” 　　畫皮鬼正想再來個百轉千回、跌宕起伏的轉折再嚇嚇薑東臨，最後在對方的祈求下，勉為其難地收為手下。 　　這個人在他看來有點意思，應該能給自己帶來不少樂子。 　　然而—— 　　“桀桀桀……” 　　“桀桀桀桀……” 　　“薑東臨，你終於堅持不住了，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