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裡野果相繼成熟,林間有一位約莫六歲,穿著一身發白素衣的小女孩,正提著一個竹籃,地上鋪放著一塊乾凈的棉布,而她的身旁旁邊站著一位六十來歲的老爺爺,名叫潘大海,正輕輕用竹竿敲打著香梨樹,樹枝隨之搖晃,成熟的香梨齊刷刷掉落在布上,小女孩手腳利落地撿著。 香梨是涼州這一帶特有的,香味濃鬱、皮薄汁多,與齊雲山酸棗並稱涼州特產,平民百姓、甚至是達官顯貴都很是喜歡。 “丫頭,這兩天辛苦下,等到城裡的街市將這些香梨賣了錢,爺爺就給你買糖葫蘆吃。”潘大海笑瞇瞇地說道,聽到糖葫蘆三個字,丫頭更加乾勁十足,加快了速度。 說起來,潘大海也是淒慘,唯一的兒子十年前去山上打獵,準備用獵物去換錢補貼家用,誰曾想竟不小心摔下山崖,老伴因為這事鬱鬱寡歡,整天以淚洗麵,導致傷心過度,身體每況愈下,不久後便離世,隻剩潘大海一人生活。 而丫頭是五年前潘大海在山上砍柴撿來的,當時還是在繈褓中的嬰兒,身上蓋著一層火紅色的毛皮大氅,估計是被哪家遺棄,自己雖過得清苦,但不忍心一個小生命就此消逝,便抱回了家。 “爺爺,竹籃已經撿滿了。”丫頭軟軟地聲音傳來。 “好,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剩下的過兩天再來。”潘大海抬頭望了望,天即將黑了。 “爺爺,我們先去河邊洗洗手吧,你看我的手都臟了。” 潘大海此時才發現丫頭正灰頭土臉地看著自己,一雙小手舉得高高,不由地哈哈大笑起來:“確實該洗洗手洗洗臉了,你都成小花貓,那快走吧。” 說完,潘大海從丫頭手裡接過滿滿一籃的香梨,牽著她朝不遠處的小河邊走去。 來到河邊,潘大海囑咐道:“丫頭,衣服別弄濕了。” “爺爺,我知道,又不是第一次在河邊。”說完,丫頭努了努嘴,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接著擼起袖子,先洗了洗手,然後捧著水胡亂洗了把臉。 洗好臉後,丫頭看到水邊有幾塊漂亮的鵝卵石,連忙撿起來,一邊說邊又走遠了些:“爺爺,你等我一會,我再去撿幾塊石頭。” “哎,小心點,千萬別掉進水裡……”潘大海在身後焦急地喊道。 “爺爺,我知道!”丫頭高聲地回應道,每次隻要來到河邊,她看到好看的鵝卵石都會撿起來帶回去,或許這是她唯一可以不用花錢又好看的東西。 就這樣,丫頭沿著河邊慢慢尋找自己中意的鵝卵石,突然看到一些血跡順著河邊緩緩流著,順著方向看到一塊突兀的巨石後麵,像是人的一雙手露在那裡,丫頭嚇得丟掉手裡石頭,趕緊扭頭邊跑邊喊:“爺爺,快過來,這裡好像有死人!” “什麼?死人?”潘大海一聽,連忙跑了過去。 丫頭指著身後那塊巨石,拍著胸脯,揣著氣道:“就是那裡,感覺好嚇人。” 潘大海擺擺手道:“你站著別動,我過去看看。” 繞到巨石後麵,果然看見一個約莫九歲的男孩渾身是傷地躺在那裡,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損,腦袋上的傷勢尤其明顯。 潘大海試探性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雖然微弱,好在仍有一息尚存,頓時鬆了口氣。 “丫頭,來幫我搭把手。”潘大海朝丫頭做了個過來的手勢。 丫頭慢慢地挪著腳步,有些害怕地走了過去,看見是一個受傷的男孩,狐疑道:“爺爺,他還活著嗎?” “還活著,快,我們一起把他拖上岸。” 於是,爺孫兩人小心翼翼地將男孩拖上了岸, “爺爺,現在怎麼辦,要將這個男孩帶回去嗎?”丫頭眨著大大的眼睛問道。 潘大海點點頭:“你看他傷勢,若是不及時處理,丟在這裡怕是九死一生。” 說完,潘大海背起男孩往回家的方向走去,丫頭則努力地提起一籃子的香梨跟在身後。 回到小石村居住的茅屋後,潘大海將男孩輕輕地放到木板床上,喘著氣喝了口水道:“丫頭,你去幫我打點水來,我得幫這孩子處理下傷口。” 丫頭聽後立馬拿起臉盆去裝水,端著一盆水來到床邊,潘大海拿起乾凈的毛巾沾了沾水,小心地幫男孩擦去手臂、臉上、頭部的汙漬,擦到頭部時犯了難,皺著眉頭說道:“這頭撞得不輕啊。” 思索片刻道:“丫頭,你在這等著,我去村頭找郎中過來看看。” 丫頭乖巧地點了點頭,坐在床邊守著那個男孩。 大概一柱香的時間,潘大海領著郎中進來,那郎中背著一個木質藥箱來到床邊,給男孩把了把脈,然後望著頭上的傷勢,眉頭緊鎖。 “大夫,怎麼樣,這傷能治嗎?”潘大海擔憂道。 “目前從這脈象來看,尚且平穩,但是這頭上的傷有點嚴重,恕在下醫學淺薄,隻能用些跌打損傷藥試試,至於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說完郎中從一旁的藥箱裡拿出一瓶藥粉,倒了一些藥粉出來,均勻地塗抹在傷口處,然後用布條將其頭輕輕地包住,並將藥瓶遞給潘大海:“這瓶藥你拿著,每日都需幫他上藥,最多一周吧,如果能醒來就無大礙,如果不行,那就……” 郎中的話還沒有說完,但郎中的意思潘大海已經明白。 “多謝大夫。”潘大海接過藥瓶,感激道,然後從懷裡拿出十幾枚銅板遞給郎中,送其出門後,轉身又回到了屋裡。 “爺爺,這樣能行嗎?”丫頭雖然聽不太懂郎中說的話,但看著一頭布條的男孩,有些擔心地問道。 “不知道,既然郎中也沒什麼好的辦法,那隻能看他自己,咱家窮,也請不起好的大夫,聽天由命吧。”潘大海搖了搖頭,嘆息道。 …… 數位黑衣人穿梭在濃密的叢林之中,對蘇宏和蘇洛二人緊追不舍。 “我引開他們,快走!”蘇宏眼看無法逃脫,便停下腳步,堅毅地看著蘇洛,可蘇洛卻不舍地看著中年人,猶豫不決。 “不要猶豫,你一定要活下去。”說著,蘇宏毫不猶豫迅速從另一方向離開,身影漸漸消失,聲音斷斷續續,很多話語都聽不清楚。 “叔!”蘇洛大喊著從夢中驚醒,額頭和後背遍布冷汗,枕頭早已被冷汗浸濕,最近一直重復做著這個噩夢。 蘇洛扶了扶額頭,意識清醒後,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普通的茅屋內,用簡易的門簾隔開內外兩間,裡屋內有張簡陋的木板床,鋪著乾凈樸素的床褥,自己睡著一張,旁邊還有個小女孩,正是丫頭,正吧唧著嘴巴,似乎在夢中吃著好吃的,紅噗噗的小臉很是可愛。 不遠處的地上則鋪著一層被褥,顯得有些蹩腳,看起來是臨時鋪成的。 望著窗外,正好清晨的暖陽透過窗戶照進床頭,暖暖得很是舒服,而窗沿上整齊的擺放著幾枚形狀圓潤、別致有趣的鵝卵石。 此時,老舊的木門傳來嘎吱的聲響,聽著緩慢的腳步聲傳來,掀起門簾,一位年近七旬的老漢緩緩走來,看到蘇洛醒來,不免欣慰道:“終於醒了!” 蘇洛知道是眼前的老爺爺救了他:“謝謝老爺爺的救命之恩!” “不容易啊,你昏迷了五天五夜,差一點就……”潘大海擺了擺手,感嘆道,沒繼續說下去。 蘇洛眉頭一皺,原來自己已經昏迷這麼久了,接著準備起身下床。 “哎呦,老天,傷勢初愈,千萬不要亂動。”潘大海將蘇洛扶起身,讓其靠著床頭。 這時,丫頭被兩人的對話吵醒,沒好氣地說道:“爺爺,你吵到我睡覺啦。” “好乖乖,是爺爺不對,不過呀,現在也該起床了。” 丫頭嘟囔著嘴,不情願地開始穿衣,此時才發現蘇洛已經清醒:“呀,小哥哥,你也醒啦。” 丫頭利索地穿好衣服,來到蘇洛麵前,此時蘇洛的腦袋上正纏繞著厚厚的棉布條,特別是額頭處。 丫頭踮起腳尖,舉起小手,輕輕地碰了碰蘇洛的腦袋:“還疼嗎?” 果然還是有一些刺裂的疼痛感傳來,蘇洛嘶地一聲,點了點頭,小女孩立刻將手縮了回來。 潘大海輕輕地敲了下丫頭的腦袋:“別鬧。” 丫頭吐了吐了舌頭,乖巧地站在一旁,而潘大海順勢將丫頭摟在懷裡,坐在一旁,耐心的說道:“我叫潘大海,這是我撿來的孫女,沒有名字,我管她叫丫頭。” “那你自己的孩子……”蘇洛疑惑地詢問道。 “唉。”潘大海滿麵愁容回憶起不好的事情:“我的孩子早年去山裡打獵,失手跌落,老伴也因此難過的去了。” “算了,不說這個,你呢?叫什麼名字。”潘大海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詢問道。 “我叫蘇洛。” 潘大海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溪流邊?要不是我和丫頭正好路過,將你背回家,要不然你呀……” 蘇洛思索著,可這種事情該如何開口,糾結片刻,蘇洛決定坦誠:“我被人追殺到懸崖邊,隻能跳下。” 潘大海一驚,陷入沉思,片刻之後卻又開朗一笑:“無妨,你安心休養,我們這個窮鄉僻壤的,沒人過來。” “這裡距離落雁城有多遠?”蘇洛好奇一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落雁城?”潘大海搖了搖頭:“沒去過,聽說有幾十裡路,離我們這裡最近的是清遠城,往東走隻有十裡的路程。” “哎呦,我差點忘了,還在煮粥呢。”潘大海著急往外走去,隨便拉著丫頭往外走:“乖,快去洗漱。” 說著,兩人便往外走去,一會兒,潘大海傳來自責的聲音:“哎呀,來看看,這也太濃稠了。” “丫頭,快來喝粥。” “來了,爺爺!”丫頭洗漱好後進入屋內,端著米粥,吹著氣,慢慢地吃著。 “別嫌棄,吃吧。”潘大海轉身從外屋端來一碗濃稠的米粥,有些難為情,上麵是一些蘿卜鹹菜。 “謝謝!”蘇洛感激地接過來,熱騰騰的米粥通過雙手,讓全身更加暖和起來。 “小心燙,你自己慢慢喝吧,我們在外屋喝粥。”說著,便往外屋走去,一老一小坐在木桌前喝著粥。 喝完米粥後,潘大海重新坐回床邊,囑咐道:“你就好好在這休養,康復後想離開就自行離開,如果不想離開,繼續留在這裡也沒有問題,跟丫頭做個伴。” 蘇洛再次表示了感謝:“多謝爺爺!” 潘大海也不再多說,接過蘇洛空著的碗筷轉身出了裡屋,接著來到小院清洗香梨,蘇洛順著窗戶看到爺孫兩人正在一竹籃一竹籃地清洗著這幾日采摘的香梨,清洗完後便統一放在笸籮裡晾乾表麵的水珠。 因為蘇洛的傷勢耽誤了幾天,一般在香梨采摘後的兩三日就會清洗乾凈,趁著新鮮賣個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