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潘大海按照郎中至少一周的要求,給蘇洛再換了幾次藥,就這樣蘇洛傷勢基本痊愈,頭上的傷痕已經凝結成疤。 蘇洛緩緩走出茅屋,來到小院子裡,此時正值秋天,秋高氣爽,成群的大雁結成陣型往南飛,遠處的高山紅了楓葉,近處的稻田泛著金色的麥浪。 蘇洛不由地舒展著手臂,深深的呼吸著,天氣宜人,可心情卻始終好不起來。 而潘大海正忙著將香梨裝進兩個籮筐中,看到蘇洛走來,開口道:“蘇洛,我們要去北邊的清遠城,要到晚上才能回來,沒法做飯了,你在家安心待著,給你留了些銅錢,餓了就去村頭的燒餅攤,買點燒餅吃。” 蘇洛搖了搖頭:“不了,爺爺,一起去吧,我已經好了。” “那好吧。”潘大海想了想同意道,留蘇洛一個人在家也不安全,還是一起走更放心些。 潘大海有些吃力地用扁擔挑起兩籮筐滿滿的香梨,香梨多積攢了幾日,對於潘大海來說著實有些吃力,蘇洛和丫頭則立馬在一旁幫忙扶著。 就這樣,三人前往清遠城,一路順利平穩,不過潘大海年紀大了,有些費力,喘著粗氣休息了好幾次。 來到清遠城的城西老街,周圍都是些類似的小攤販,有賣包子、烤餅這類吃的,有賣字畫、首飾平時用的,還有補傘、補衣服的手工人,好不熱鬧,當然還有丫頭最喜歡的冰糖葫蘆。 路上耽擱了不少時辰,來的有些晚,好位置都被人占了,潘大海隻能找了個有些偏僻的拐角處,放下籮筐,開始販賣起來。 “小石村的香梨,口味純正的香梨,走過路過都來瞧瞧喲。” 叫喊著,期間有不少行人駐足觀看,看見人聚起來,潘大海開始自誇道:“這可是小石村正宗的香梨,雖然比不上齊雲山,但香甜可口,不相信的話,可以先嘗嘗!” 其中一位胖婦人聽聞便拿起一個吃了起來,不住地點頭:“味道的確還可以,這香梨多少錢啊?” “八文錢一斤。”潘大海笑著說道。 “有點貴,便宜點啦,六文錢。”胖婦人還價道。 “不貴了,這可是新鮮采摘下來,六文錢肯定不行的,最低七文錢。”潘大海立刻搖頭,之前都是賣十文錢的,但這次放的時間有些長,有一些已經沒有那麼新鮮。 胖婦人點了點頭,便開始挑選起來,其他看客也紛紛蹲下身挑選起來,蘇洛和丫頭在一旁幫忙著。 直到中午,三人都沒有休息一直守在攤前,午飯就是幾個包子應付下,不過下午開始人慢慢變得稀少,賣相好的香梨已經挑完,剩下的大多數已經有些破損,價格也降到了五文錢,眼看著沒啥生意,潘大海給丫頭十文錢讓她去買冰糖葫蘆。 “冰糖葫蘆,甜甜的冰糖葫蘆哦!”小攤的吆喝聲響起。 丫頭聞著冰糖葫蘆的甜味,吞了吞唾沫,取出一個小小的錢袋,這是潘大海給她的錢袋,裡麵有十枚銅板。 “我要兩個冰糖葫蘆!” “好嘞,十文錢!” 丫頭從小錢袋中數出十枚銅板遞了過去,攤販接過錢,隨即將冰糖葫蘆取下,遞給了丫頭。 丫頭拿著兩串糖葫蘆高高興興地回到潘大海身邊,然後將其中一串糖葫蘆遞給蘇洛道:“給”。 蘇洛有點難為情,潘大海笑咪咪道:“吃吧,這是妹妹買給你的。” 蘇洛不再扭捏,接過糖葫蘆,同樣高興地吃了起來。 黃昏時分,夕陽斜照,將天邊染成一片橙紅。 潘大海出聲道:“時候也不早了,丫頭、蘇洛,我們回吧。” 蘇洛看著籮筐還剩下一小部分的香梨,潘大海解釋道:“雖然沒賣完,但這些品相都不好,我們回去挑些好的,煮些梨湯喝。” 蘇洛明白地點了點頭,隨即三人站起身,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腿腳。 “今天收成不錯,老頭子我呀,去買點燒刀子喝。”潘大海心情不錯,抿了抿嘴。 燒刀子,是最便宜的陳釀酒,深受普通百姓喜愛,特別是乾完農活,來喝上這麼一口,簡直是個享受。 丫頭卻嘟著小嘴,又去買酒喝,喝了酒的爺爺就是話癆。 看出丫頭的不高興,潘大海過來安慰道:“丫頭,爺爺就買一點點喝。” 丫頭知道這是爺爺的唯一愛好,不再多說。 潘大海背起籮筐,三人亦步亦趨地往酒肆走去。 來到酒肆門口,潘大海將籮筐放在門口邊上,進入酒肆。 “老頭,又來買酒,還是半斤燒刀子?”酒肆的夥計麻利地問道。 “嗯,是的。” 潘大海數出二十枚銅錢,遞了過去,接過打了半壺的小葫蘆。 此時,一陣飛快地馬蹄聲傳來,隻聽見一聲高昂的喊聲:“都給我讓開!” 接著,又聽見門口傳來一聲怒吼:“這是誰的破爛玩意擋在路上!”隨即哐當一聲,籮筐被踢翻老遠,裡麵的香梨都滾落出來。 酒肆夥計聽到動靜立馬出去鞠躬道歉,一看是吳德良,頓感不妙:“吳大管家,對不住!” 潘大海也趕忙提著燒刀子酒,快步走了出來,鞠躬道歉:“吳大管家,小的給你賠個不是!” 隻見一位麵如瘦猴,有些刻薄的中年男子,正是朱府的管家吳德良,一副鄙夷的眼神看著幾人:“不長眼的東西,竟敢擋住朱少爺的道,還不趕快讓開!” 而吳德良的身後,高頭大馬上坐著一位衣著華貴的青年,正停在幾人麵前,神色不悅,此人正是這清遠城有名的紈絝,朱家的大少爺,朱傑。 蘇洛一臉不滿地看著吳德良作威作福的態度,而丫頭有些緊張地站在蘇洛背後。 “是,是。”潘大海受著吳德良的訓斥,趕忙拉著丫頭和蘇洛站到一旁。 朱傑瞇著眼睛,不善地看著潘大海三人,竟下馬來到潘大海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出聲道:“喂。” “朱大少爺,有什麼吩咐?”潘大海佝僂著身體,緊張地搓著雙手回應道。 “呦,認識我?”朱傑神色有些玩味地看著潘大海。 “在這清遠城,誰人不知城西朱家的朱大少爺。”潘大海賠笑道,他經常往來清遠城,自然也聽過這個紈絝的威名。 “還挺識趣,好了,別廢話。”朱傑擺了擺手,這些恭維的話他聽得多了,不耐煩地打斷道,意味深長地指向蘇洛,問道:“這小子是誰?” “是我收養的孩子。”潘大海不明白為什麼詢問蘇洛,一時語塞。 “你收養的?”朱傑瞇著眼睛說道,潘大海小雞啄米似的不斷點頭。 朱傑沒有理會潘大海,一個眼色示意,吳德良立馬吩咐身後兩個家丁,隨即家丁立刻越過潘大海,準備將蘇洛拖拽出來。 潘大海眼疾手快地將蘇洛護在身後:“朱大少爺,他年紀還小,有什麼冒犯你的,小人給你賠個不是。” “不行,他看我的眼色,讓我很不舒服!”朱傑搖了搖頭,一副誰看我不爽,我就讓他好看的表情。 蘇洛的確因為朱傑蠻橫霸道的做派,用不滿的眼神看著他,沒想到朱傑不僅蠻橫霸道,心胸也很是狹窄。 一聲令下,家丁們推開潘大海,對著蘇洛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潘大海來不及反應,直接撲到蘇洛麵前,家丁們並沒有停手,連著潘大海一起遭了殃,丫頭見這仗勢,嚇哭了。 巷道中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有些是純粹看熱鬧,但更多的街坊鄰裡認識潘大海,他們看著潘大海和蘇洛被打,心糾了起來,但是又不敢得罪朱傑,隻能乾著急。 此時,兩排城卒將人分開:“讓開,讓開!” “仙長,這邊請。”城主走在前頭,一臉恭敬地領著一位表情嚴肅不怒自威,穿著褐色長袍的中年男子,身邊跟著幾個身穿統一灰白色道袍的年輕男女。 中年男子淡淡地笑著,這些恭維的話對他們來說很是受用,在這些凡俗之人的眼中,他們這些修仙之人能夠騰雲駕霧,起死回生,自然高他們一等。 隻見他們邊說笑著,邊朝著不遠處廣場上一個臨時搭建的臺上走去,壓根沒有理會潘大海和蘇洛兩人。 街坊鄰裡的眾人看到城主來了,抓住了一絲希望,連忙齊聲喊道:“城主大人,為小人們做主啊!” 城主眼看著避不過去,拿出威嚴出聲嗬斥道:“怎麼回事啊,朱傑,你為何毆打他們二人?” “城主,沒什麼大事,他們在街道中擺攤,擋了我的道,我隻是給他們個教訓。”朱傑諂笑著,朝城主使了使眼色。 “胡說,我們根本沒有擋住道路,明明是他故意撞翻了我們的籮筐,找理由打爺爺和小哥哥。”丫頭鼓起勇氣,瞪著眼睛,怒氣沖沖地說道,周圍群眾也點頭附和著:“是的,城主大人”。 除了城主,朱家算是這清遠城一霸,由於家底豐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平時目中無人,胡作非為,城主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多加乾涉,畢竟朱府家大業大,暗中給了城主不少好處,但是明麵上,作為城主仍要做做樣子,要以理服人。 “朱傑,今天這事確實是你的不對,不過你們這些攤販也真是的,總是喜歡擺到道路中央,這樣你們兩人各退一步,就這麼算了。”城主說完轉身看向潘大海:“怎麼樣,這事就這麼了結,你快去看大夫吧。” 雖是詢問,卻帶著命令的口吻,潘大海內心雖然不服氣,但是知道城主和朱家沆瀣一氣,憑自己一人根本無法討回公道,隻好作罷,蘇洛不服還想出聲,也被潘大海製止。 吳德良見狀哈著腰向城主拜別,朱傑也鞠躬示意,而城主有要事在身,並沒過多理會,繼續朝前走去。 朱傑朝著潘大海三人冷哼了一聲道:“我們走。”隨即帶著管家和家丁離去。 “走吧!”潘大海和蘇洛站起身來,兩人相互攙扶著前往附近的醫館去看,好在都是皮外傷,在醫館買了些跌打藥塗抹,而丫頭則將地上剩下的香梨撿起來放進籮筐中,緩步跟在兩人身後。 “仙長,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城主一臉窘迫地看著中年男子。 “無妨,這些都是世俗之事。”中年男子一股看破世俗紅塵的高人姿態,淡然地說道。 “是,是,那我們先去看看高臺的搭建情況。” 說完,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城主一行人再也沒看潘大海和蘇洛,繼續大步朝著前方高臺走去,大家見這事已了,便紛紛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