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之牙,墜淵之洞,謂之牙洞。” — 牙洞縣 一座素凈的庭院內 “原來是虎威將軍的麟子,真是英武不凡啊!” 正說話的中年男人看著虎魄,欣賞的笑著。 而男人身旁的短發少女氣鼓鼓的喊道: “爹!” 男人卻沒有理她,隻是拍拍虎魄的肩膀,又說: “小女管教不嚴,對少將軍無禮了,老夫對此深表歉意啊!” 虎魄拱手笑道:“雲大人不必如此,令愛巾幗不讓須眉,有俠義之氣,況且她箭術不佳,未曾傷我。” 短發少女瞪著一雙杏眼,好似蓄勢待發要說些什麼,而她身旁的男人攔住了她,對她嚴厲地說: “珠兒!還不向少將軍道歉!” 被喚作珠兒的短發少女卻杏眼圓瞪,柳眉倒豎地喊道: “我不!” 然後甩頭便走了。 男人轉過來對虎魄賠笑著,無奈嘆氣道:“唉!望珠小時候她母親便早早去了,我又疼她,不願過多約束,孩子又要強,偏要學武,心比天高,是太過頑執了。” 虎魄看著望珠離去的背影卻沒有再說什麼。 男人想到了傷心處,偷偷抹了淚,振作著對虎魄正色道: “聽少將軍所說,前來牙洞是為伏妖?” 虎魄應道:“是的,小子在將軍府時便聽聞牙洞有妖魔現世,猛獸噬人之事,這等危害百姓的禍事,將軍府自然不會不管,小子也不會不管,自當前來伏妖,保衛百姓!” 男人卻有些躊躇猶豫的問虎魄: “隻有少將軍……一人?” 虎魄拜道:“小子當然不會托大,自有十全把握,且父親是允我前來的,但是還望雲大人攜雲府之力助我!” 說著,虎魄從腰間拿出了一紙文書,文書上蓋著一個“虎”字金印。 “此是家父親筆。” 中年男人接過文書,好像在仔細端詳著。 是短發少女雲望珠之父,也是牙洞大世家雲家家主,牙洞縣尉的中年男人雲霍此時卻有些心不在焉的回應道:“既然是將軍親令,那雲家自當尊奉。” 雲霍收起了文書,對虎魄請道: “少將軍旅途勞累,請先去休憩吧,伏妖之事當從長計議,我也要上報衙門備案,才能調令兵員。” 虎魄覺得可以,也不急於一時,況且也需要了解一下牙洞縣的情況,便跟隨雲霍的安排,在一間廂房住下了。 “少將軍好好休息吧。” “好的,多謝雲大人。” 兩人客氣了一陣後,雲霍便離開了。 虎魄在精致的椅子上坐下後,便開始運轉“虎鈐經”,無形之氣流通五臟六腑,傳來“砰砰”的心跳聲,不過一會兒,虎魄周身便有一層熱浪滾動,房間的氣溫迅速升高,而虎魄的胸膛微微發亮。 — 雲霍接待好虎魄後,走過別院,進了一處暗間。 “雲霍!你這個蠢貨,為何不直接殺了他!” 沙啞的聲音從雲霍體內傳出。 “他是虎賁的兒子!” 雲霍焦急的與那沙啞聲對話。 “虎賁?!” 那沙啞聲十分怨恨地罵道: “虎賁!當年若不是他斬我一臂,毀我真靈!害我仙基不成!我怎麼會被長命司那群廢物逼得軀體不存,隻能屈附他人!” “那小子確實不能死!我要讓他死也不能,活也不得!” 雲霍的半張臉突然蠕動,變成了半張陰邪的紫臉,在獰笑著。 屬於雲霍的另半張臉慌張的說: “紫金仙師!那小子定不可能獨身前來!虎賁必定在暗中保護他,不可貿然顯身!” 屬於紫金仙師的半張猙獰紫臉奸笑道: “本仙當然要在幕後,做那黃雀坐享漁利!” “那小子不是要伏妖嗎,那就讓他伏!遇上那九嬰怪,虎賁必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兒子死!等他們鬥個兩敗俱傷,本仙便可讓商州再現二十年前的鬼蜮人間!” — 熱鬧的集市熙熙攘攘著,虎魄在人群中穿梭,看著人來人往,虎魄心想:“這熱鬧的樣子,不像是有妖魔出沒。” “或許是這妖魔極會隱藏。” “去縣衙看看。” 虎魄出了雲家,在牙洞縣尋找線索,可發現百姓們安居的很,也沒有什麼危險發生。 官衙是牙洞縣最顯眼的建築,虎魄輕鬆找到,亮著“虎”字金牌一路暢通,被一位吏員招待在一處小院內,不一會兒,就有一位素銀束帶,鷺鷥青袍的官員前來笑道: “少將軍來訪,老夫未能及時迎見,懇請少將軍見諒啊!” 虎魄一見來人便以後輩禮拜見道:“縣尊折煞小子了,小子等候多久都無妨。” 來人便是牙洞縣令侯縣令,雖然未戴烏紗帽,但一身青袍官服,虎魄還是認得的。 侯縣令十分親和的拉起虎魄的手坐下,像個慈祥的長輩一樣問候道: “想當年將軍遠來鎮守商州,我也遠遠看見過將軍虎鎧赤甲,威風凜凜,那時我還是個小吏,如今多年未見了,不知將軍體健否?” 虎魄隻得回應道: “家父身體尚康。” 侯縣令還想再問些什麼的時候,虎魄卻打斷了他。 “縣尊大人,虎魄前來是為斬除牙洞縣妖魔,保衛百姓,請縣尊大人告訴我此事詳情。” 而侯縣令卻十分驚訝的說: “妖魔?!少將軍是否聽信了謠言?或是被人慫恿?我牙洞縣從未有過什麼妖魔啊!” 虎魄皺著眉,疑惑道: “可是牙洞妖魔噬人之事,傳的整個商州五縣皆知,將軍府亦聞,父親特許我前來的啊!” 侯縣令突然放開了虎魄的手,站起身來憤恨道: “定是婁餓那潑皮!隻因自己得不到主家的賞賜,便心生怨恨,不惜咒罵主家,還造謠我牙洞縣!真是該死啊!” 虎魄問道: “婁餓?” 侯縣令有些氣憤,卻又不好意思地向虎魄解釋道: “唉!讓少將軍見笑話了,這婁餓本是牙洞縣一名秀才之子,後來婁秀才死了,這婁餓是個沒本事的紈絝,敗了家產,犯了事,貶成賤籍,本來該死,被梨花巷費家老爺買下做了費家的奴仆了。” “費家待他極好,也想給他一個機會,讓他重返良籍,可沒想到,隻因為費老爺未能及時贖他,他便在背地裡咒死了費家老爺!還打死了費老爺的二兒子!” 侯縣令似乎十分痛心的悲嘆道: “這狼心狗肺的婁餓,與畜牲無異!本來是要抓他進刑獄,即刻斬首的,隻是我與費家老爺是多年至交,他臨終前讓我放過婁餓,才免他一死,後來這婁餓應是做了混混,整日流浪了,近幾日這家夥居然造謠牙洞縣出現妖魔!開始我還未管他,沒想到竟傳遍商州啊!鬧得無人敢來牙洞,影響了百姓的生活,是我治下無能啊!” 說著便要流涕的侯縣令向虎魄謝罪道: “連將軍都聽聞了謠言,是我之罪啊!” 虎魄急忙製止了侯縣令,問道: “這婁餓在哪裡?” 侯縣令用袖子掩著臉泣道: “這孽畜在牙洞居無定所,終日流蕩,很難找到他。” 侯縣令思索了一會兒又說: “不過…這孽畜倒是常出沒於縣光明廟,真是有辱神明聖地!” “光明廟?”虎魄思索著。 “多謝縣尊,改日再來拜訪”虎魄推辭了侯縣令的請宴,離開了縣衙。 看著虎魄離去的背影,侯縣令悄悄將衣袖放下,拍了拍官袍,穩穩地坐下了,若是虎魄這時回頭便能看見,侯縣令一滴眼淚都沒有在眼眶裡,隻有滿臉的陰沉與狠毒。 — 天空有些昏沉,即將入夜,正拿著侯縣令給的牙洞縣誌與地圖的虎魄在前往光明廟的路上。 虎魄聽了侯縣令對婁餓的一番貶低斥罵,卻沒有什麼反應,因為杜康、夫泉、牙洞三縣出現妖魔的傳聞幾乎是一同流傳的,而且各有證據,婁餓既然是賤籍,且被監視著,就不可能連相隔甚遠的杜康、夫泉二縣都能造謠,這兩縣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所以,這其中一定有人說了謊。 虎魄立馬運轉“虎鈐經”,身體即刻沸騰起來,速度加快,幾近飛躍而行,不久便到達光明廟。 — “光明之道,奉其身,獻其神,同於一體,彼此不分。” 虎魄聽著光明廟內傳來是禱告聲,心想今天應該是香火日,不過看著廟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應該規模不小。 光明廟是由天然光明教的教徒建立的,隆國對於這些野生教派不支持也不阻止,幾乎任由他們發展,這些年已經有數不勝數的各種教派都建廟築寺了,或許是隆國並沒有國教的原因。 虎魄對他們不怎麼了解,接觸較多的是將軍府旁的真武廟。 “嗯?”虎魄來到光明廟門前,居然是鎖著的,不過虎魄也理解,畢竟舉行教會儀式什麼的,保密很重要嘛。 所以虎魄並沒有敲門,直接躍起翻過一旁的石墻,進入了光明廟內。 虎魄有些躡手躡腳地走過第三塊石磚,一種奇怪的融入感傳入了虎魄的身體中。 “神體意誌,同於大道,歸於光明。” 虎魄更清晰地聽見了教徒們的禱告,那種奇怪的趨向性與融入感越來越強烈,那種朝聖的信仰之音也越來越響亮。 “虎鈐經”的快速運轉讓虎魄全身微微發亮,稍微屏蔽了一些奇怪的感覺,隨後他悄悄靠近了香火房,學著話本裡的動作,虎魄伸出一根手指,將一麵紗窗捅了一個洞,自己則看了過去。 眾多穿著白色長袍的信徒圍繞著一個趴在地上的信徒,各個手持一把利刃排著隊,一人一刀的對趴在地上的信徒割著,同時念著: “同於大道,歸於光明。” “嘭”的一聲,香火房的房門被踢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道身影腳踢拳打,快成一道殘影,經過之地熱浪翻騰,將信徒們紛紛放倒。 很快,虎魄便來到被割的不成人樣的那個信徒麵前,虎魄看著他,他也看著虎魄,沒有頭發,新沒了兩隻耳朵與鼻子和部分臉頰肉,空洞的一隻眼睛傷疤陳舊。 虎魄掃視眾信徒,沒有一個完好的。 “何人?!”站在神像之下的主持者對著虎魄叫喊,他的樣子比其他信徒都好,除了沒有頭發,和常人無異。 主持見虎魄不應他,直接快步過來,手指著虎魄,正要喊些什麼,便隻聽見“哢嚓”一聲。 主持的整個手掌被虎魄捏成一團,痛的主持倒在地上大叫道: “光明神前,褻瀆神祭!眾神子,即刻將褻瀆者誅殺!” 聽了主持的命令,信徒們都麻木的向虎魄沖過來。 “呲呲”的聲音出現,一個信徒的白衣被燃燒起來,可他卻並沒有停下,就算虎魄身旁的熱浪已經翻湧而出,身後出現了一道紅色虛影,溫度高漲,“砰砰”的心跳聲響徹房間。 那個信徒踏進了紅焰,變成了灰煙撲在了虎魄赤衣身上。 就在好像所有信徒都要被燒成飛灰之時,熱浪卻突然消熄下來。 一陣酥痛感傳遍虎魄的身體,虎魄一臉詫異的看著被他護在身旁的那個被割肉的信徒。 那個信徒用著一把與其他信徒一樣的利刃插進了虎魄腰間,麻木的眼神不知道在看什麼,他突然笑了,露出沒有牙齒的笑容,他模糊地說著: “為什麼要攔住他們,我…玩得正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