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你,很好,好得很!這一手擒龍控鶴……還是小時候我代師父傳給你的!” “師姐,我也不想的,你……你要是沒有找到玲瓏葉就好了……” “觀哥畢竟是大長老的兒子,他許諾我當掌門夫人,你知道的,我打小就想當掌門夫人……” “要是你煉化了玲瓏葉,誰當掌門還不一定呢,不過,要是觀哥能服下,那掌門……我們會感激你的。” “憑你們?恐怕今日還留不下我!”淺淺臉色有些發白,哪怕在這種情況下,她也有屬於自己的驕傲。 李成觀摟著司姓師妹的小腰,沒有說話,像是看困獸一樣看著淺淺,臉上是掩飾不了的得色。 明明乾的是殺人越貨的買賣,卻顯得從容不迫,悠然自得。 單論此子的心性,確實頗有一門之主的風範。 離長老暗中看著滿意的點點頭,慢慢顯出身形。 “尚淺淺,你盜走門中至寶夢幻琉璃,叛出山門,今日我來捉你伏法!” 他是李成觀請來的後手,已在十月巔峰多年。 “盜走?”尚淺淺想起出門時偷偷把夢幻琉璃塞給她的二長老,滿臉慈祥,突然明白了什麼。 ……原來這一開始就是一個局。 可是……二長老是看著她長大的呀…… 她的山門內有多少人……不,或許這已經不是她的山門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是她提出要參加道戰?門內長老言辭激烈,怒斥她不知天高地厚。 是她及笄那年嗎?她立誓要振興山門,座上的長老沉默不語,眼神意味不明。 或者更早,她的娘親,一門之主,練功走火入魔,一睡不醒,成了活死人…… 一個趔趄,淺淺差點栽下海麵。 所謂哀莫大於心死,但她還不能死。 至少不是現在,她站直了身子。 離長老嘆了口氣,他已看出了她存了死誌,困獸之鬥,極其難纏。 他緩緩的拔出了負在身後的劍,夢參門的離長老竟是一名劍修! “離長老,別下死手,留這妮子一口氣,這妮子之前可是傲得不得了……” “我倒要看看待會她還傲不傲了…嘿嘿…”另一道身影不動聲色的封住淺淺的去路,陰測測的笑著。 知道難有幸理,淺淺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古琴,迎風暴漲,立於虛空,大小與大家閨秀府中的琴無異,隻是尋常琴,七根弦,眼前的這把琴,琴弦有十三根。 “十三心韻!”司師妹率先喊出聲。 “……是本門千年前一位通天大物的本命樂器……”李成觀跟臉上惘然的離長老解釋幾句。 “不可能,這不是你這個境界能駕馭的!” 她確實不能駕馭,娘親幫她封印了十根弦,她到了十月境才堪堪能用三根弦。 琴麵光滑平整,十三根弦井然有序的排列其上,左窄右寬,她一直覺得這十三根弦越往左,就越像是命運的絲線,終有一天會交織到一起。 她不是很喜歡。 可由不得她不喜歡。 夢參門以音律入道,對戰時可以亂人心誌,防不勝防。 她小時候挑本命樂器的時候,表示很喜歡庫房裡那把鎖吶。 當時娘親黑著臉,直接把這把琴塞給了她,從此再也沒讓她進過庫房。 “可如今,在我手上隻怕要埋沒了你呢……”她撫摸著琴身,喃喃自語。 她雙手按上琴弦,指尖纖細修長,如白玉雕琢。 離長老卻無心欣賞,隻覺得那是催命的紅粉骷髏。 “李小子,想活命就催動夢幻琉璃,我護不住你們幾個!” “叮!”十三心韻彈響了第一個音。 曠遠如遠山,清冷如天籟,如銀瓶乍破,似鐵騎突出。 無形的琴音像是晚風吹拂的鬆濤,緩緩的擴散開來。 離長老隻覺得自己後腦勺像是挨了一記重錘,三屍神咋,七竅噴紅,悶哼一聲,已是吃了個暗虧。 好生厲害!他一個老牌十月境都差點在陰溝裡翻船,不能再讓她出手了! 心念剛動,劍已到飛至琴前,夾雜著劍嘯……和無比狂烈的劍罡! 淺淺旁若無人,看也不看,右手飛揚,琴音像是小溪在她手下靜靜地流淌。 那柄劍,已至琴前,卻是寸步不能進!哪怕他已經全力催動! 恍惚中,離長老看見了高山流水,看見了萬壑鬆風。 可是現在不是該看見這些的時候! 死亡的氣息! 離長老突然有些後悔接了這差事,他當初入夢參門也是迫不得已,白吃白喝人家幾年,挑了個好難捏的差事出來走走…… 也算是給大長老的投名狀……除了眼前的女子,大部分門內弟子長老都已經選邊站了…… 可是,現如今的十月初境都已經恐怖如斯了嗎? 一代新人換舊人…… 他突然生出退隱歸老的念頭,隻要能好好活著。 胡亂想著,他明白他已經著了道了,可他無能為力。 就算下一息劍柄調轉過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穿他自己個心口對穿也不足為奇。 時隔那麼多年,他終於再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突然他覺得壓力一鬆,那柄劍已經飛至天邊。 那柄劍是穿過去的,穿透了琴音構成的屏障,穿透了……淺淺的身體,在白衣上留下一個滲著血水的口子。 “晚輩修為淺薄,隻能催到這個時刻了,見笑。”淺淺氣息萎靡。 離長老不知道說什麼,甚至有點想罵人了,因為他的後背已經完全濕透,那是死亡脅迫下人的應激本能。 “大公子,幸不辱命。”他努力的維持大高手的人設,雲淡風清的朝旁邊說道,好像剛剛力戰將死的不是他一樣。 “……” 久久沒有回應。 離長老才發覺身邊已經沒有人。 海麵上倒是飄著三人,正是李成觀三人。 離長老大驚,沖到海麵,摸了摸李成觀的心脈,鬆了一口氣,隻是耳鼻滲血,氣息萎靡,暫無性命之憂,應該隻是被剛剛的琴音震傷了心脈。 心中已經破口大罵,同門十月境,十月和十月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他用劍從海裡負起三人,看了一眼淺淺,淺淺還是待在原地,沒有趁機走,他很欣慰。 “你很有自知之明,這一點我很喜歡。” “既然逃不了,那就不逃。” “很簡單的道理,很多人都不懂,你這個年紀能懂,算是難得了。”他起了惜才之心,“把東西交出來,我給你一個痛快。” 他對折辱人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