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笑了笑,笑聲如銀鈴,沒有說話。 就算離長老也得承認,她笑的很好看。 恍惚間,離長老看到了水光雲影,看到了蟲鳴鳥語。 該死!在他心神最鬆懈之時……這女子的笑聲中也蘊含著某種韻律! 回過神來,淺淺已經落到海麵的天淵之中,就像是撲火的蛾子,那是她最後的一點點力氣。 人死不死的不要緊,丟了少主的玲瓏葉,離長老沒法回去交代。 來不及細想,他飛身而下。 …… 淺淺閉著眼睛落入天淵。 淺淺不想死。 至少現在不能。 所以她要搏一個生機。 可是落入天淵之中,沒有夢幻琉璃護身,她必死無疑。 所以才說是搏。 她是尚淺淺。 夢參門,有先天靈覺的尚淺淺。 先天靈覺! 她在找星河玲瓏葉的時候就用靈覺感應到可能有個人在她們下方,下方極深處……絕對是她們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提心吊膽的過了幾天,發覺下麵那人沒有對她們倆個小姑娘發難的意思之後,懸著的心才算放下了。 她不知道那人此時會不會出手幫她,亦或者,直接一掌將她擊斃……但無論如何也不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了,她想。 既然是搏,那就要有把命也輸掉的覺悟。 正好她今天也很累了。 她閉上了眼睛。 隻是可惜了這把琴,她抱緊了手上的琴。 …… 隱隱地,一聲嘆息響起,很淡,聽在離長老耳邊卻無異於驚雷! “離無垢,還沒死呢。” “什麼人,裝神弄鬼!”離長老,離無垢,驚魂不定,環顧四周,色厲內荏。 突然他覺得天上有一道劍意鎖定了他,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他太熟悉這道劍意了,這是他每個午夜的夢魘,他不止一次在沉睡中驚醒,後背濕透。 這是淩雲的劍意! 他此生隻有兩次近距離感受過死亡,第二次自然是方才和尚淺淺對戰。 第一次,則是在很多年前,離無垢還在幫朝廷辦差,處理一些臟活,那日奉命去處理一個山匪頭子。 那人劍都沒出,他隻感受到一道劍意透入眉心: “你的劍太臟,以後不要用了。” 雖然那人沒有多言,但是他知道再用會怎麼樣。 會死。 後來一直有一群淩雲弟子監督他,看他有沒有帶著劍,他一直東躲西藏,後來進了夢參門當客卿,銷聲匿跡了幾年,今天才出門…… 點這麼背?要不還是歸隱吧……離無垢欲哭無淚。 他不敢停留,抽身急退。 一口氣跑出去了幾百裡才敢停下。 正想回頭看看,後脖一股寒意,像是毒蛇的蛇信子舔舐著的那種感覺。 他愣在原地,不敢回頭,更不敢走。 他感受到,有東西抵住他的後脖子,那是冷如冰,寒如雪的劍尖。 劍遊! 天淵裡那位不但是淩雲的人,還是淩雲的渡劫……甚至是不朽大物! “把那三個人帶走,你的劍……” “小的把人運走之後,就把劍銷毀,從此歸隱山林不問世事……”離無垢冷汗直流。 “送去淩雲劍鋒。” “是是是,讓它改過自新。”離無垢點頭如搗蒜。 “這個距離差不多,以此為限,不要再來了,你們……太吵。” 飄渺的神念從劍上傳來。 離無垢知道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還會有下次嗎?他不敢去想。 …… 淺淺不知道自己賭對了沒有,但是她知道自己沒死。 因為她睜開眼,看到的是碧海藍天。 地獄顯然不是這般模樣。 她躺在一把漆黑的劍上,懷裡還緊抱著琴,劍柄那端還搭著一團衣服。 看著那團衣物,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檢查自己的身上衣物完整後舒了一口氣。 如果她的衣服……然後光天化日被劍托在半空……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後怕的想。 跳之前什麼都考慮了,就是沒有想到這一點。 她笑了笑。 活下來了。 漆黑的劍懸在天淵的上空。 這估計是那人的劍。 “多謝前輩相救。”淺淺拱了拱手,站起身來行了一個弟子禮,也不知那人能不能聽到。 久久沒有回應。 淺淺又坐下。 此地不宜久留,但要先養傷,好在左肩上的口子已經止血。 但她現在沒有足夠的力氣飛到陸地,索性就盤坐在這柄漆黑的劍上開始恢復元氣。 中分很老實,一動也不動。 漩渦往下,再往下。 天淵瀑布極深處,劍芒閃爍。 三息不喜歡管閑事,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 那他為什麼要出手救了那個姑娘呢? 為什麼呢? 他默默的想著,又往下挪了幾分。 不過,世界總算是安靜了。 …… 姨祖母站在佛塔上,極目遠眺,不得不說這個地方的視野好極。 隻可惜上來的家夥都沒有什麼詩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白瞎了。 遠遠的,那是經堂的方向。 小七自從那日一朝悟道之後,就一直在經堂後院亭子裡,陷入了那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也說不準什麼時候能醒來。 她不放心去看過幾次,多關心倒也談不上,畢竟靈子出遊,吃飯又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多少有些無滋無味。 當然不能太靠近,紫霞感知到小七在經歷一場天大的機緣,不許任何人靠近,自行護主。 “哈……還是那麼怕死呀。”遠遠的,看到一名中年男子,身著黃衣布衫,身旁圍著幾人,被沙彌領著穿堂過巷,正在向經堂走去。 姨祖母撇了撇嘴角,眼裡滿是譏諷。 …… 城外,鬱鬱蔥蔥的山道,山道兩旁是茂密的樹林,參天大樹枝葉繁茂,陽光透過樹梢灑下來,形成斑駁的光影。 一隊人馬緩緩地行走在山道上,當間是一輛豪華馬車,山路不平坦,多少有些顛簸。 要是往日段鴻軒早就罵罵咧咧開了,但是今天他坐在車上,心情很好。 因為車上還有一個人,一個美人。 並不是說他平日沒有見過美人。 但美人和美人之間,到底還是不同的。 今日車上的美人不同之處在於,她是冷冰冰的,她當然是冷冰冰的。 因為她的身份。 慶郡王的次女,柳清嵐。 這雖然是男女大防不甚嚴格的年代,但是青年男女願意同乘一車的也不多見。 所以,段鴻軒心情何止是很好,簡單是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