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來我往(1 / 1)

劉淑蘭說:“老牛太太耳背,不戴助聽器啥也聽不到。”   郭二寶咳了幾聲低聲道:“我那是……我那是看你睡覺露著肚臍眼,怕你著涼鬧肚子,好心幫你拉了一下衣服。”   劉淑蘭輕呸一口道:“拉衣服有用手在人家胸上亂摸的嗎?要不是安康擋著,看我不大嘴巴子搧你。”   “還不是屋裡黑看不清楚。”   “你說的話你自己信嗎?”   郭二寶不語,突然坐起來從劉淑蘭手裡搶電須刀。沒搶到,閉上眼睛躺下不說話了。   劉淑蘭用電須刀碰郭二寶的腳一下:“你到底啥意思?”   “我能有啥意思?沒意思。”   “男人養小三兒,老太太包小夥兒。人家那都是拿錢說話。你半夜三更的摸了老娘一句沒意思就完事了?”   郭二寶又咳了幾聲,一本正經地說:“這事兒等沒人的時候咱們再說。我跟你說個事,那個安康用手機給你拍了打呼嚕的視頻。這要發到網上,全市……不不,全國人民都知道你是個露著肚皮打呼嚕的護工了。丟多大人不說,以後哪個病人敢用你?再說他拍視頻侵犯了你的肖像權,犯法。”   正準備興師問罪的劉淑蘭被郭二寶帶偏:“他侵犯了我小樣權?小樣權是什麼權?”   “你沒上過幾天學,文化水平太低不懂這個。”   劉淑蘭想再問,安康和李秀清說著話走了進來。潘紅也在衛生間喊她,劉淑蘭忙應一聲進了衛生間,接著衛生間響起潘老太太訓斥聲。   從衛生間出來潘紅還在氣哼哼的訓劉淑蘭,“你說你受過正規的培訓是真的嗎?咹?病人進衛生間你不在裡麵陪著?我摔倒了怎麼辦?受過正規培訓的人就這水平啊?要說安康受過正規培訓我倒是相信,人家半夜扶我上廁所,也知道把門留條縫在門外等我。”   早起沒有十分鐘,劉淑蘭被潘紅諷刺挖苦好幾回了。回回誇獎安康貶低她,心裡著實的不痛快,忍不住說:“安康不是大學生嗎?”   潘紅猛地站住,甩開劉淑蘭扶她的手:“這和學歷有關嗎?”   劉淑蘭被甩了一下也來了脾氣,“我連小學都沒畢業我哪知道和啥有關?”   “睡覺打呼嚕,半夜叫不醒也和學歷有關?”   劉淑蘭嘟囔:“反正你看我不順眼我乾啥都不對,你看安康好就讓他侍候你好了。”   這話正好讓安康聽到:“哎哎哎,有事說事啊,把我扯上乾啥?”   潘紅連連點頭:“好,好,好。”拖著病腿緊走幾步上床躺下,又馬上坐起來問:“我手機呢?”   劉淑蘭聽潘紅連說了三個“好”,心想完犢子了,這老太太生氣了。護工得罪病人可不是什麼好事情。正想著怎麼找補聽潘紅要手機忙上前幫著找,翻了床頭櫃抽屜又翻下麵放水果食品的小櫃,折騰了好一會兒最後枕頭下麵找到。   潘紅接過手機沒好氣地說:“眼鏡。”   劉淑蘭忙不迭地從抽屜中拿出眼鏡送過去。   潘紅戴上眼鏡見鏡片有些模糊,摘下來拿在手中用眼睛死死盯著劉淑蘭,也不說話。   劉淑蘭被潘老太太又冷又硬的眼神盯了一會兒,渾身的不自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道這老太太要乾什麼。   潘紅問:“不說就不知道乾啥是吧?”   “你不說我哪知道你要乾啥?我又不是你肚裡的蛔蟲。”   “好。”潘紅看了一眼正清理鄰床郭二寶床頭櫃上水杯手紙吸管等雜物的安康,叫道:“安康。”   安康看出潘紅從早起就對劉淑蘭有氣,故意折騰她。這時別說他知道這老太太要乾什麼,就是不知道就是做錯了,老太太也會說他做的對。   安康回手抽了一張紙巾遞給潘紅。潘老太太接過紙巾:“看到沒有,這就是差距。眼鏡上有手錢,拿起來擦也不擦就交給我。你不擦,行,你倒是給我一張紙啊。”   劉淑蘭心裡問候著潘紅的祖宗八代臉上卻陪著笑:“潘奶奶,我這人笨,你別生氣。”   潘紅擦著手機,“我哪敢生氣呀,你不給我臉子看我就阿彌陀佛了。”   劉淑蘭仍培著笑,“我可不敢給你臉子看”   “你當然不敢,敢了錢就沒了。哼,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心裡罵我呢,我八十歲的人了什麼人什麼事沒見過。”   劉淑蘭不敢接話了。   潘紅仍不放過她:“現在的護工都是祖宗,我花著錢還受著氣,惹不起你我總躲得起吧?”   劉淑蘭一聽這話,這是要趕自己走啊。心裡又怕又恨。   怕的是,潘紅一旦趕她走,她一天二百七掙不著了。這個病房裡的郭二寶、潘紅、牛貴勤三位病人都是等著做髖關節置換手術的,手術都排在星期五,也就是後天。   術前護理費24小時三百六,劉淑蘭所在的吉順醫護公司抽九十給護工二百七。術後十四天屬特級護理,24小時五百,給她三百,其它的歸公司。   而安康和李秀清屬於另一家醫護公司,抽多少她不清楚。   術前排隊期間的護理對於護工來說就是白撿錢。吃飯不用喂,大小便能自理,看病有醫生,打針有護士,每天打三次飯,偶爾推病人去拍個片做個檢查就沒事了,天天玩手機。   恨的是,潘紅那譜擺的跟個電視劇裡的皇太後似的,做事也跟皇太後差不多。有話不明說,非讓自己猜,猜不對還挖苦人。吃飯嫌自己吧達嘴,睡覺嫌自己打呼嚕。最氣人的是處處拿自己跟安康比。這能比嗎?安康是男的我是女的,安康才三十歲我都五十多了,安康是大學生我小學都沒畢業。要不是看在每天二百七的份上她早罵回去了。   劉淑蘭心裡這麼想著看了一眼潘紅,發現她沒看手機,而是看著專注乾活的安康,滿臉的欣賞。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安康把擰乾水的毛巾搭到床頭櫃邊上毛巾架上,臉盆放到床下置物格裡,將床下郭二寶的一雙拖鞋一雙皮鞋擺放的整整齊齊,還順手用廢紙將濺到地上的水跡擦乾。   護工群裡時常會傳出某個女護工護理老頭把自己的身份護理成老頭的後老伴,某個男護工被有錢的老太太包下當寵物養的事。劉淑蘭怎麼看潘紅怎麼象要包養安康的樣子,脫口罵了出來:“老牛吃嫩草。”   “你說誰?”潘紅問,眼裡是錐子一樣的冷光。   安康莫名其妙地看著劉淑蘭,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地冒出這麼一句。   劉淑蘭也沒想到自己會罵出聲,慌了。拿起暖壺往外走:“沒說啥沒說啥。我想起我剛看完的手機裡的一個段子,我打水去。”說著慌忙走出屋。   潘老太太罵了一句“潑婦。”   安康這才反應過來她好像是在說自己,要追出去,潘紅叫道:“安康,你站住。潘奶奶問你,什麼人才會和潑婦吵架?”   安康想了一下回答:“也是潑婦。”   “你是嗎?”   “不是。”   “懂我的意思了嗎?”   “懂了。村裡人就是差勁。”   潘紅聽安康前麵的話還很高興,聽到最後一句,眼裡冷光直射到安康臉上:“村裡人怎麼了,潘奶奶祖上也是村裡人,我告訴你,哪裡的人都分個左中右,外國也一樣,別一桿子掃翻一船人。”   安康笑著賠禮說:“潘奶奶,我說錯話了。”   潘紅向三號床那邊看了一下:“那李秀清也是村裡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乾凈利索不說,還安靜的象朵花?人和人能一樣嗎?”   安康雙手抱拳:“太後的教誨,護工安康記住了。”   潘紅忍不住笑了出來,“你跟我孫子鐵林一樣,他有時也是叫我太後。”   安康順勢又逗:“老佛爺,咱們該量體溫了。”   潘紅笑著接過體溫計,撩起衣服將體溫計放到腋下,接著恨恨地說:“罵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潘紅往腋下放體溫計是撩起衣服從下往上放的,白白的肚皮和紫色的胸罩都閃露了一下。   她和安康都沒注意到一號床的郭二寶什麼時候坐了起來,兩眼不錯珠盯著潘紅的側臉看著。當看到白肚皮與紫色胸罩眼前一閃而過,郭二寶的頭向前追了一下還試圖伸手去拉。   潘紅感覺到郭二寶的動作向他看了一眼,郭二寶伸出一半的手收回在自己頭上撓了幾下,問:“什麼代價?”   潘紅從昨天住進病房看到郭二寶放肆打量她的眼神後,再不想看二眼,她扭過臉沒吱聲。   安康笑:“是喝酒不開車找的那個代駕。”   潘紅贊賞:“這孩子的腦子轉的就是快。”   郭二寶順勢接住話:“是,這點我也發現了。不過潘大姐呀,我剛才從側麵研究了你半天,我發現從側麵看你比正麵還漂亮,你八十了是吧?八十了還這麼漂亮,年輕時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男人,你手機裡有年輕時的相片吧?給我看看。”說著向潘紅伸出手。   “沒有。”潘紅皺著眉頭在手機屏上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