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揚舊地,夙世繁華。自中古之末,吳王夫築邗城而通渠,引江水入淮,自此揚州府興起,成為東南之巨邑。歷朝歷代,揚州皆為東南之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商賈輻輳,文人墨客雲集,歌舞升平,歌樓舞榭林立,素有“揚一益二”之美譽。 自揚州東下長江,不僅可出海往倭國、琉球等地,若是付得起高昂的靈石以作船資,東可至蓬萊、方丈、瀛洲三仙島訪仙問道,南可下無盡海域與海妖諸族互市,大發利市。揚州,乃是整個山海中土最最緊要的交通樞紐,富甲天下。 傳說前朝四人結伴入京趕考,路遇神仙,神仙問其誌。或曰願官拜揚州刺史,或曰願富甲天下、腰纏萬貫,或曰願騎鶴飛仙,中有一人答曰“願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兼達三者,一語道盡此間繁華! 自兩年半以前,窩不住的李家兄弟兩人,第一次進了這揚州府城,心就再也回不到那小山村去了。 此時正是卯時,天光微亮,城門初開,商賈旅人和農民爭先恐後往城裡擠,城門口不時傳來門番的喝罵。 李昭全身背著數個大包裹,和牽著劉虎的李辰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比之雒陽府還要繁華數倍啊!哥,你說,怎麼也不見北邊的流民逃難過來。”李辰低聲感嘆了一句。 “這話說的,九州破碎,互相並不相連,普通人怎麼逃得過來?”李昭回道。隨即領頭向城門邊走去。 他並沒有排隊,而是直接往幾個官差站著維持秩序的地方走去。 一名年輕的官差見這高大的男子走近,眼露警惕,正要嗬斥,旁邊一個老到的同僚連忙止住他,迎上前來“李大,李二,這是又回了趟老家啊!” 李昭微微一笑“把幼弟接進城裡去上私塾,趙五哥今天你當差啊。”說著親昵地握住他的手,一塊碎銀順勢塞在他手心。 趙五用指頭撚了撚碎銀的大小,一下就沒繃住,謔著嘴把三人往城裡引“李大你這真的是,回回都跟哥這麼客氣。” “應該的應該的,請兄弟們吃杯茶。” 旁邊排隊的百姓見狀,敢怒不敢言,偷偷往地下啐了一口。 進了城,李辰見人走遠,湊近李昭“哥你乾嘛每次都給,慣的他!” “臭小子,要不然你每回打完架都不用去衙門做筆錄的?小鬼難纏,這種人花點小錢養著沒壞處的。” 這揚州府城分東南西北四坊和達官顯貴定居的中城。 東邊靠碼頭,多住著來往四方的商賈旅人和做工的民夫; 西邊是三教九流匯集地,幫派林立,齷齪不斷; 夾在東西之間的南坊是出了名的“銷金窟”,天下聞名的酒樓、畫舫勾欄皆聚於此,盛景風流,不到此一遊,都算不上風月場上的好漢; 至於北坊,也是除了中城之外最規矩的地兒,坐落著各家武館和各仙宗佛寺設在凡俗的道館寺廟。少有地痞流氓鬧事,所以治安最好,適合人家住的居所也最貴。 李昭和李辰買不起北坊的房子,又不願去往西南兩坊,隻能折中,在東坊碼頭偏北的地方購置了一個院子。好歹成了名滿天下的“煙花揚州”的有房人士。 三人進了城就往城東碼頭方向走,直走到快日上中天也沒到家,府城之巨可見一斑。 李昭見劉虎臉走得通紅,細密的汗珠掛在額頭也沒哼過一聲,暗自點了點頭。 “虎子,再走一會兒,就到東坊的膳食街了,我們在那裡吃飯休整好了再回家。” 劉虎重重點頭,小步子又快了幾分。 這膳食街是東坊的特色,靠近碼頭,林立著百餘間食肆,價格上照顧了勞苦的農夫和拮據的旅人,味道上又能使來往各方的遊客商賈滿意,最是人來客往之地。還沒走近,就聞見人聲鼎沸,鬧哄哄一片。 李昭在前麵開路,李辰拉著劉虎緊跟而上,也沒費什麼力就擠進了一家叫“尚味居”的食肆。 店麵不小,坐得滿滿當當,眼尖的小二見是李昭進來,上前熱絡地領著一行人往樓上走“李哥這邊,二樓有座。” 三人在二樓窗邊坐下不久,一婦人扭著水蛇腰走過來,嫩白的食指點了一下李昭的頭,這婦人年三十許,眉目含春,頗有風韻。 “老樣子,涼切牛肉,燒酒,其他的你看著上,對了,給我小弟弟再來一罐冰酸梅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喲,你還真帶了個弟弟,不是你跟哪個相好的私生子吧”這婦人吃吃直笑。 劉虎看得一句話也不敢說,拘謹地看向窗外,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三娘,快去吧,肚子餓死了。”李昭無奈催道。 “餓了又不是不讓你吃”三娘向著李昭又拋了個媚眼“老樣子,還是記賬唄?” “今天先結了,再賒你們家那位該有怨言了。”說罷掏出兩錠雪花紋銀放在三娘手裡。 三娘笑盈盈地接過銀子,把手裡的冊本就墊在桌子上彎腰寫著什麼。 李昭見她豐潤的身軀勾勒出來的曲線,不禁心裡一蕩,伸手輕輕拍在三娘渾圓的臀部,重重一捏,湊在她耳邊說道“什麼時候跟我私奔?” 這三娘直起身,潑辣地喊道“敢說不敢做的孬貨,你今晚就來,老娘把那沒用的老貨趕去睡柴房!” 引得二樓食客紛紛側目,一見是李昭李辰兩兄弟,又笑著搖搖頭轉過身去。 李昭訕訕一笑,收回了手。 他跟隨東南武林名宿、奔雷武館之主“奔雷手”蕭廣嗣習武,蕭廣嗣對他千叮嚀萬囑咐,打通天地之橋晉升先天之前不要破去元陽,否則難度數倍增長,要李昭不要自誤。 李昭當然也有自己的追求,他和李辰被確定沒有靈根,修不了仙,隻能退而轉求武道。 所以盡管練武練得氣血澎湃、人欲高漲,抱著窯姐兒也隻敢過過手癮。 他們揚州城這幫有點子習武資質和毅力的年輕人,一個個都是出了名的坐懷不亂,花街柳巷的談笑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