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衣抱刀男子就是府城捕頭王承業。 兩年前李氏兄弟初到揚州,還在給各路幫派充當臨時打手時,沒少被捕快抓去班房裡過夜。 快班查兩人家底時發現身家還算清白,又是本地人,王承業就威逼利誘兩兄弟做了暗線,乾些通風報信的爛活兒。 後來隨著兩人武道天賦展現,又拜入蕭廣嗣門下當親傳弟子,王承業態度轉變迅速,就讓幫忙處理一些道上棘手的事,每次都給報酬,對李昭打黑拳一事也睜隻眼閉隻眼。 “老弟,哥哥這次可是碰到麻煩事了。”王承業上來就把著他的肩膀訴苦。 李昭看著紅霧已經開始向外彌散的戲院,皺了皺眉頭“老王,這東西可不歸你管啊!” 揚州府城光在官府遞了道碟的正式道觀就有二十六家,道會司能使喚得動十二家,這種一眼就看得出來是精怪鬼物作祟的案件,就算不找道會司也可以去請那十二家的客卿,斷斷輪不到一個捕頭去到處搖人助拳的。 王承業苦笑兩聲“老弟可知這戲院裡麵是何物?” 說罷不等李昭回話,又自顧自說著“這鬼東西叫‘梨園赤伶’,來歷我老王也沒摸清楚。隻知道此物並不嗜血,不少權貴和豪商甚至人為培養出來,唱曲調情取樂……話就隻能說到這裡了,你就當幫幫老哥哥,老王我也是幫人擦屁股。”說罷連連拱手。 李昭頗為無語,接連瞄了他好幾眼,直把這黑麵漢子看得臉都紅起來。 此世皇朝為周,據說皇帝癡於修道,不理朝政。 國事由四王八公十二侯把持,揚州府盛甲天下,足有三王六公十侯在此開別府,數量僅次於周朝國都玉京。 因此揚州權貴如雲,免不了朱門酒肉臭,聽王承業剛才言語,就知這所謂“梨園赤伶”是場人禍,怪不得不願意讓道會司出手。 “罷了罷了,你把這詭物有何忌諱都說一說,我就陪你走這一趟了。” “夠義氣,沒白認你這個兄弟。”王承業一拍他胸脯,正待說話,三匹馬伴著急促的馬蹄聲疾馳而來。 三名騎手拉扯韁繩把馬在兩人身前一丈停下,跳下馬來,李昭定睛一看,是一個皂衣捕快和兩名身穿白色武袍的年輕人。 這兩個年輕人上前對著王承業拱手一禮,口稱“三叔”。 王承業哈哈一笑,拉著李昭“今日正好讓你們三個青年才俊認識一下,這是奔雷武館蕭館主的高足李昭,換血修為。” 李昭對著二人拱拱手,王承業指向白衣青年中較高瘦的一位“這是我族內的晚輩,王坤亮,在‘仙江武館’習武,也是換血修為。” 又指向較年幼的一位“這是王坤玉,同樣在仙江武館,拉筋修為。你們三人平輩論交即可。” 待到三人互打招呼,王承業才指向紅霧接著說到“這梨園赤伶,之所以把你三人叫來,就因這霧,此乃常人無法察覺的細毛化成,需要至少煉皮圓滿的修為,才能守住氣血入內拿它。” 說罷,王承業從旁邊捕快手上拿過一個布袋,裡麵拿出四張膠質透明麵具,自己手拿一張,又各遞三張在三人手上“這麵具出自百靈穀,能把這紅霧從頭部驅開,你等各自戴上。” 又細細準備一番後,四人從大門踏入潘家戲院。 隻一進場,那紅霧像活的一般朝四人襲來,麵具以腦袋為中心散出約兩尺方圓的微微白光,紅霧一遇這光就如雪消融,發出呲呲的怪聲向後逃竄。 李昭剛鬆口氣,下身傳來麻癢的感覺,他隻得運出氣勁從毛孔中透出,覆蓋沒被白光罩住的部位。 “滋啦”的電光聲在空氣中響起,王承業驚得回過頭來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小子!” 說罷自己也運出淡綠色的暗光護住周身。 隻可憐了王坤亮和王坤玉,似乎還沒修出可用的氣勁,齜牙咧嘴地走著,時不時要猴跳兩步,但兩人早已煉皮圓滿,這紅霧暫時也沒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四人就這樣行至戲樓,李昭上前一腳踹開大門,帶頭走入玄關,一股濃鬱的血氣撲麵而來。 大廳中擺著兩具屍體,王承業上前一步蹲下查看,兩具屍體麵皮皺在一起,身體俱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萎縮。 “血被吸乾了……”王承業剛轉頭說了句,身後就傳來乾嘔聲,李昭麵色一變,回身一拳打出,澎湃的拳風破開紅霧,卻見王坤玉蹲在地上,摘開麵具正在嘔吐。 王承業見狀喝罵道“兩具屍體你怕什麼?快把麵罩戴回去。” 李昭搖搖頭,搞不懂王承業把這兩個公子哥帶進來作甚,他見王坤玉沒事,徑直走開觀察四周的情況。 戲樓裡可見度要比外麵好多了,但整體呈現暗紅色的不詳之色,李昭順著人皮屍體往樓梯上走去,把二樓房屋一間間推開,結果一無所獲。他下樓梯對著王承業搖了搖頭。 “不應該啊。” 王承業雙指點著太陽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嘴裡默念著什麼看向戲臺,忽然臉色一變,從隨身布袋裡又掏出麵鏡子,在上麵用手指畫了幾畫,鏡麵竟然像水一樣被劃出波紋。 他一臉肉疼地把鏡子往地麵狠狠摔去,鏡子應聲而碎。 隨即四周紅霧迅速向一個地方收攏,李昭隻感覺眼前一晃,戲臺上赫然出現一個美貌伶人,梳著紅妝,檀口一張一合正在作唱曲狀,分明一點聲音沒發出來,但其身前坐著一個脫得一乾二凈的胖子正如癡如醉地側耳聽著,胸前龍紋玉墜散發著微微紫光。 “妖孽!” 李昭暗運風雷勁,上前一拳打去,這赤伶尖叫一聲,伸手一道深紅色綢緞迎向拳勁,氣勁交處,形成一股漩渦,震得四處家具桌椅往外翻騰破裂。 那坐在戲臺中心的胖子一個哆嗦醒來,見到滿地的屍體嚇得麵如土色,王承業連忙向前把他帶離那赤伶身邊。 “王捕頭,我正在聽曲,怎得變成這般模樣了?”那胖子跟王承業似乎也是熟識,驚魂未定地開口問道。 王承業溫聲回道“趙公子,給你進獻這詭物的妖道未向你說清楚這赤伶的底細嗎,此物若是長時間放出使用又沾了人血,就會生成幻境,反噬其主。” 趙公子聽得連連點頭“是了是了,是我忘記了,下回不這麼用了。” “趙公子,此物害了這麼多條性命,要帶回衙門銷毀的!”王承業壓住怒氣勸道。 “休要傷吾愛妾!”這趙公子顯然沒聽進去,眼見這赤伶被李昭幾拳打成人皮狀連連發出尖嘯,失態地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