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基,荊國的降表看了嗎?” 尚書房內,夏國皇帝段言坐在龍榻上,正批閱案幾上的奏章。 “回稟父皇,看了。”二皇子段基躬身侍立,謹慎作答。 “有什麼看法?”段言頭也不抬,問道。 “回稟父皇,兒臣以為,荊國投降與否,早已無關緊要,是戰是和,不在荊國朝堂,而在我大夏。” “繼續說。” “父皇英明神武,乾綱獨斷,我大夏朝堂的意思,全在父皇您一人之手。” 段言擱下手中朱筆,從桌上找出一份本章,遞給段基。 “荊國許諾的條件可是誘人得很吶。” “三千萬兩白銀,唔,這可是我大夏五年的稅收,往後每年也要有一百萬兩,至於布帛、瓷器等等商品,數目多得嚇人啊。” “還有這個,割讓楚州、滁州、壽州等十州。真是壯士斷腕,不過朕記得,去年賀將軍不就已經把這些地方打下來了嗎?” 段基把這降表又看了一遍,放回案頭,又將朱筆遞回段言手中,說:“啟稟父皇,依兒臣看,荊國此番實在說不上是壯士斷腕,隻是臨死前的哀鳴罷了。在他們看來,隻要我大夏撤軍,他們就是把百代子孫的財產都許諾出來,也是在所不惜的。至於割地,本就是我們的地,又何來割讓的說法。” “好,張華!” 站在龍榻另一側的大太監當即應諾。 “擬旨,擢升鎮東將軍賀方回為征東將軍,兵發建康,江左樓船將軍楊興為蹈海將軍,配合征東將軍軍略;鎮南將軍曹原升任征南將軍,江右樓船將軍杜威為橫水將軍,配合征南將軍軍略……” “擬旨,禮部尚書孫非任揚州轉運大使,都督糧草事宜。戶部尚書裴晨檢校禮部尚書……” 一連三天,沒等來峽州刺史王舉道,治粟都尉曹讓卻已到了歸州。 鄧平對這漢子說道:“曹都尉莫急,此事歸州定當給你一個交代。” 若是單獨一個鄧平,曹讓自無必要賣這個麵子,可西首坐著的那個穿著青色官袍的男子,卻讓他將叔叔的話咽了回去。 “鄧刺史,此前我在峽州已經打聽過了,責在峽州,歸州確是遭了無妄之災。案情我也向征南將軍稟報過,大帥的意思是,隻要欠下的糧草補齊,便不再追究,望鄧大人擔待。” 鄧平不是第一次和曹讓交涉,這位將軍侄兒何曾如此恭謹過,不過是堂中有一位皇帝兒子罷了。 “歸州糧草轉運事宜,鄧某已全權交由本州司馬處理,曹都尉不妨與司馬接洽。”說著鄧平將手向堂中的段然。 曹讓的臉肉眼可見地抽了一下,這才故作震驚地看向段然,拜道:“哎呀,卑職有眼無珠,竟不知殿下早已就任,何其速也!可曾遊覽過三峽風光了?” 段然也不起身,隻淡淡地說了一句:“曹都尉請起。” 待曹讓起身後,段然才接著說道:“此番乃是公乾,不敢留戀美景,三峽尚未領略過。都尉請坐,不必客氣。” 一番客套後,段然說:“敢請都尉在歸州再盤桓幾日,本官與峽州王刺史已有溝通,這幾日便要見上一麵,自會給征南將軍一個交待。” “怎勞司馬如此費心。歸州的情況我是知道的,這一千五百石便全由峽州出了又有何不可?司馬不如隨我回襄陽,大帥早盼著司馬能隨軍立功了。”曹讓說。 段然擺擺手,回應道:“此來歸州乃是皇命,不便擅離職守,征南將軍的好意我心領了,都尉且好生調養,下官還有公務,恕難長陪。”於是便引湯所回了公廨。 曹讓趕忙起身恭送。 回公廨的路上,段然問:“峽州有回信嗎?” “還沒。” “加上我的信,這是第幾次了?” “第四次!”湯所答道。 “備馬,我親自去峽州見王大人!” “司馬,先用飯吧。” “到峽州再用也不遲!” “大人還有公務在身?” “峽州再辦!”段然怒喝。 王舉道現在頗為忐忑,連派了幾個小吏去查探,回報的都是“在辦公務”。 昨日傍晚,兩人兩馬手持歸州司馬印信馳入峽州。等見到段然前,王舉道萬萬沒想到前日歸州送來的那封信,竟是七殿下親筆。 這位殿下一進府門,對信函隻字不提,卻隻管催飯,狼吞虎咽地用完後,尋了一間客房就要休息。第二日一早,這位殿下司馬,便直接占了峽州司馬的公廨,批起了歸州的本子。 “司馬,午飯來了。”湯所說道。 段然也不抬頭,依舊筆耕不輟,說:“拿進來吧,昨日的醬菜不錯,可多要些。” 飯後,段然直接靠在椅子上閉了眼睛。 醒來時,正是日頭最烈的時候。 “難道要我去拜見這位王峽州嗎?”段然問道。 湯所便趕忙出去尋那刺史了。 王舉道踉踉蹌蹌地來到公廨,納頭便拜:“不知殿下親臨,下官有失遠迎,還請殿下贖罪。” 他已經全然忘記自己是正四品上的中州刺史,而段然隻是從六品上的下州司馬了。 “我的私信,王刺史可曾收到了?” “收、收到了,但下官實在不知那是殿下親筆啊!”段然沒有讓他起身,王舉道隻好依舊伏在地上。 段然皺了皺眉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問道:“那你可知我在歸州,正是歸州司馬。” “下官,知曉。”王舉道答。 “起來吧!本官此次前來峽州,是為公乾,糧草被劫一事,王刺史可有眉目了?”段然感覺到其中有了差錯,便不再提信的事。 王舉道起身後,也不整理衣衫,答道:“此案糾紛,想必殿下早已知曉。糧船雖是在峽州被劫,可根據現場遺留的屍體以及俘獲的匪徒,經查證,確是歸州轄下興山縣人。因此下官認為,此案主責,依舊要由歸州來負。” “可我要是偏不想負這個責任呢?”段然把玩著手上的印鑒說。 “若殿下非要如此,那下官自然也無可奈何,一千五百石糧草,峽州咬咬牙也拿的出來。峽州願意補這個窟窿,卻並非因殿下您,而是不願耽擱戰事和鎮南將軍的軍令。事後下官必有本章奏予朝廷。” 段然放下印鑒,細細地瞧這位王舉道王刺史。看他個子瘦長,一身老態,實在不像是扛得住威逼的人,於是問道:“剛才還是個磕頭蟲,怎得現在又成了強項令了?” 王舉道昂頭答道:“做人是做人,為官是為官。在下是先皇陸鳳元年的進士,受兩代皇恩,見到殿下,自然磕頭如搗蒜。” 又直了直腰身,說: “但下官也是峽州的長官,從陸鳳七年開始,便是此地的刺史,須處處為峽州爭利。” “好!”段然收起印鑒,說:“我不為難你了,你品級比我高,不必再稱下官。現在帶我去牢房,我要見一見那水匪,還有,安排兩個知事的,明日我要去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