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歸州老官(1 / 1)

“司馬,可還要去縣南一觀?那裡良田千畝,別有一番景致。”周弼問道。   “不必。”段然說。   “大小興山呢,這是本縣名景。”   段然卻說:“縣內隻此兩座山嗎,可還有別的山水?”   周弼拱手說:“也是有的,不過景色實難入司馬慧眼。”   “有一‘蟲兒山’,與大興山挨著,卻瀕臨江水支流,因此滋生了許多蚊蠅。大興山中的蛇蟲鼠蟻,或被縣中組織人手驅逐,或主動遷徙,也是都匯集到了那裡,因此得名蟲兒山。留下了大興山風景如畫的美名。”   “興山縣景致便如此嗎?那倒也不必再觀賞了。周書佐,你也可回縣衙稟告王縣長了。我與湯參軍正好趁著沒到傍晚,在城門關閉前回到歸州。”段然說。   再說縣長邀段然用晚飯雲雲,段然也都予以回絕,周弼就隻好相送出城了。   段然跨上馬,回頭對這書佐說:“待忙完手中公務,段某期與周先生於歸州一會。”說著便打馬上路了。   “司馬年少有為,刺史老成持重,歸州風華寶地,能為二位大人打些下手,正是周某的福分!”望著那背影,這個青衫文士朗聲說道。   回到歸州,放湯所回家後,段然便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正是他手書送給峽州王舉道的那封,細細地看了一遍,便打馬去刺史府尋鄧平。   “司馬可曾用飯?”鄧平問道。   段然自是如是相告,鄧平於是遣人去安排酒菜,待入座後,段然說:“下官前幾日正在峽州。”   鄧平替段然斟上一杯酒,問道:“可曾商議出什麼方案?”   “下官的意思是,如今戰事在即,事關鎮南將軍軍略,此事不宜再拖。一千五百石糧草,峽州、歸州各出一半,不必再糾纏了。”段然說。   “既是緊急軍需,也隻好如此。”鄧平嘆道。   段然敬一杯酒,問道:“鄧刺史是何方人士?在歸州又有多久了呢?”   飲盡杯中酒,鄧平苦笑道:“鄧某正是歸州本地人,原是秭歸縣令。當年聽聞天兵攻克襄陽,便舉城而降了。鄧某而今六十有三,算下來,自小吏做起,至今已逾四十年了。”   段然不解問道:“朝中有三互法,休說刺史如此高官,便是小縣縣長,也不得在家鄉為官,鄧大人何以執掌歸州如此之久?”   “歸州乃是戰區,且地理民俗都與北方大有不同。因地製宜,自然需要一個了解當地的人在此為官,協調諸方,才能保障戰線無虞。”放下酒杯,鄧平接著說:“卻不料,到底還是在這關鍵時刻出了問題。”   段然再斟一杯酒,說:“既是戰區,有所變故也是無奈之事,而今大夏就要徹底吞並荊國,想必鄧刺史這樣精於政務的親民官,以後必當得到重用。”   鄧平便也給自己斟了一杯,敬罷段然,說:“鄧某已是老朽了,也可以說是為這歸州和歸州百姓嘔心瀝血一生。鄧某的軀體魂魄,早與這城相融一體,仕途如何,鄧某不再奢求。”   “隻盼將來歸州越來越好,在此終老後,歸州百姓能想起有過鄧某這一任老鄉刺史,曾夙興夜寐!”   聽罷此言,段然站起身來,慢慢地斟了一杯酒後,敬道:“鄧大人真乃純臣也!刺史之心,天地可鑒,大夏不會虧待有功之臣,鄧大人定將於歸州一起彪炳史冊!”   此時這老邁刺史,竟已老淚縱橫了。   自鄧平處出來後,段然回到了司馬府。   夜半,段然輕喚了一聲:“劉全。”   “殿下,小的在呢。”   劉全是跟段然一路前來的侍衛兼馬夫,這幾日都由湯所陪在身邊,他反倒清閑下來了。   “進來。”   段然說:“你到我床上躺下,我須出去一趟。”於是換上粗麻布衣,趁著夜色翻墻而去。   曹讓的住處不遠,須臾段然便來到了他門前,丈量了下高度後,卻又離去。   在城內繞了頗有一段路程後,再回到這,於是翻墻而進。   “是誰!”裡麵的人喝道。   “我!”段然回應。   “七殿下!”   就聽窸窸窣窣一陣,又是“吱呀”一聲,門戶打開,曹讓躬身站在門邊。   段然走了進去,眼見曹讓要掌燈,於是伸手製止。黑夜裡隻聽段然說:“曹都尉,段某有一事相求,望都尉應允。”   曹讓趕忙伏地叩拜,段然既是稱“段某”,那此刻麵前的便不再是什麼歸州司馬,而是大夏皇子了。   “殿下凡有命令,卑職在所不辭。”   段然扶起這位都尉,輕聲說道:“並不是什麼大事。”   “曹都尉,我若要調兵,你該如何?”   “這、這……”   “我說了,不是什麼大事。段某已查清,劫糧一案,正式荊國軍賊所為,而今正藏匿於興山縣蟲兒山中,人數不會超過五百。我需要你調兵作戰。”段然說。   “五百賊人隱匿山林,剿滅至少需要兩千兵馬,可、可國法軍法均有言,調兵超過五百,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便須明文調令……”曹讓頗為為難。   “你這治粟都尉帳下,押糧隊伍有多少人馬?”   “三千。”   “那就這三千。”   “殿下!”   “記住!這不是剿匪,是襲營!征南將軍那裡,我會親自去解釋。你的人馬在哪?”段然厲聲喝道。   “荊州!”   “我給你五天時間。五天後我要你的人打上蟲兒山,現在好好睡一覺,明日一早啟程,避開峽州和一應水路。給我騰一間客房出來!”   “是!”曹讓無奈答道。   如果在這裡的是他叔叔,這殿下便不能如此放肆了,他想。   約莫到五更天,段然才飄然離去開。天一亮,一騎快馬絕塵而去。   “我觀周先生舉止,想必也曾頗有家世吧。”   數日後,興山縣書佐周弼來到了歸州司馬府。   周弼依舊一身青衫,卻紮了個馬尾辮,以示已無官職在身。他飲一口茶,拱手說道:“祖輩原是這歸州的官員,家父也曾教過在下識文斷字、官場禮儀。”   “看來也是官宦世家。”段然說。   “小門小戶,不敢妄稱世家。”周弼灑然一笑。   “周先生既是興山縣人,可曾在這歸州城內逛過?”段然問。   “不才雖然也是本地人,來這州城卻不多,大抵也都是公乾,不曾領略過城內風光。”   “那先生這幾日便隨我一同在城內看看吧。段某初來乍到,前幾日事務勞身,往來於峽州歸州之間,也沒能得空。”   “正是周某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