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刻也不敢耽擱,拿嘴咬著手電,晃晃悠悠的小跑著朝營地趕,河床上受雨水的影響,地麵有些濕滑,有的地方淤泥較多,一腳踩上去腿便會陷下去半截,臉上被雨水打濕,隻能瞇著眼睛看路,由於跑的很急,嗓子眼裡現在就像是連吃了幾個鞭炮一般。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搜尋的過程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加上又在河邊耽誤了許久,等我回到營地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不知是不是被洪水泡了很久的緣故,他的身體白的嚇人,一點血色也沒有,身上的體溫也很低,摸起來就像是個冰塊,如今背在背上,呼吸也是時而停頓,時而微弱,哪怕是我這樣的外行人,也能清楚的感覺到不妙。 好不容易到了營地的位置,河岸的高度差卻讓我犯了難,之前隻有自己一人,雖然上下也有些艱難,但隻要踩穩裸露的石塊,再找到被雨水沖至裸露的根係幫幫忙,還是能勉強上下的,可如今我的背上背了一個神誌不清的傷員,能堅持著回來已經是不容易了,根本就沒有體力再去做那些花哨的動作。 我嘗試著用之前的方式往上爬,可我剛抓住樹根,正欲使勁,他便開始往我身下滑去,根本就使不上力氣。 他的情況已經不能再耽誤了,加上現在還在下著雨,長時間被雨水帶走體溫,他的情況隻會更糟。 想到這,我心一橫,一隻手扥住他的兩隻胳膊,彎下腰,另一隻手直接刨進了泥裡,逮著什麼能使力就薅,薅住了就猛的使勁往上躥,好在滑倒了幾次後,終於是爬了上來。 咬著手電的嘴已經開始變的麻木起來,嘴裡的口水不自覺的開始往外滴,可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連拖帶拽的將他背進了營地。 現在的他不能貿然放置,腿上的傷口過大,如果不及時處理,他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如果長時間用布條勒著,他也可能會因為腿部供血不足而導致的組織壞死,麵臨截肢。 真的慶幸自己在大學的時候學過一些急救的知識,這是我的幸運,也是他的幸運。 我趕緊將他放了下來,找了一棵離帳篷比較近的樹,將他半坐著倚靠在了樹上,他現在沒了意識,就這麼放著根本就放不住,條件艱苦,隻能隨便找了個樹枝,支撐在了他的身上。 隨後我便鉆進帳篷,拿來了急救包,好在我準備的急救物品足夠充足,碘伏和消毒酒精都還有剩的。 我將手電綁在了他頭頂的樹枝上,充當臨時的照明設備,又用消毒酒精將我隨身攜帶的匕首簡單消了個毒,隨即便開始給他做起了清創手術。 他的腿在河水中泡了太久,加上我又死死的勒住了他的近心端血管,現在他的整個腿白的就像泡椒鳳爪,裸露的傷口處沾著泥沙,壞死的肉翻湧在外麵,看起來有些瘮人。 我在他的傷口處倒了些酒精,一是消毒,二也是給他把那些落葉泥沙沖走,以便於我能看的更清楚。 在開始這樣的手術前,我一直相信我能完成這樣的事情,甚至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可當我把刀拿近他的傷口處時,雙手卻還是止不住的顫抖,不是因為緊張或是害怕,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隻覺得這每一刀都像是刮在我自己的身上一樣,我下不去手。 加之周圍的環境確實有些恐怖,林子裡隻有這塊地方有些光亮,天空因為下雨的緣故,暗的出奇,整個叢林隻有我的營地這裡有些空地,其他地方全是密集的植被,植被比我還高出不少,時不時晃動一下,難免不讓我心聲恐懼。 也不知為何,從掉下這個山穀開始,四周就一直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寂靜,要說沒有鳥叫是因為下雨,那為何連一點蟲鳴聲都沒有,林子裡除了我無限放大的思緒,就隻剩我沉重的呼吸聲了。 我在一遍又一遍的顫抖中切掉了他早已壞死的爛肉,山穀中很冷,我卻已經滿頭大汗。 切除掉爛肉,少量的血又從傷口處滲了出來,我趕忙又倒了些酒精,他的腿微微抖動了一下,我知道傷口應該是處理好了。 隨即我又在他傷口的位置倒了些碘伏,隻能靠這樣的方式來延緩病菌的侵入了。 在準備急救包時,我沒有考慮到會有大傷的情況,所以沒有準備醫用的縫合器材,可他如今這樣的情況,必須要對傷口進行縫合。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將之前縫補帳篷沒用完的繩子又重新翻找了出來,拿酒精將繩子挨個洗了一遍,隨後用匕首在他的傷口外圍戳了幾個洞,將繩子穿過小洞,使勁將他的傷口拉扯在了一起。 他似乎有些疼,又似乎是身體的自然反應,我能感受到他的腿在輕微的顫抖。 這都是命! 我這麼想著,一鼓作氣將剩下的幾條繩子都拉扯好並打上了結,隨後翻找出我為了最壞的情況而準備的兩支抗生素,一上一下的都紮在了他的腿上。 能不能好,隻能看他的命了! 我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找出紗布沾了些藥粉,敷在了縫合好的傷口處,隨後又拿紗布對傷口做了個簡單的包紮,這才解開了捆在他大腿根部的布條。 在解開的一瞬間,血色慢慢開始恢復,能清晰的看見他的血管朝下蔓延開來。 希望他能挺過今晚吧! 我這麼想著,但深知自己的活還遠遠沒有乾完,沉重的吸了口氣,緩緩的站起了身。 我也不知道在他身邊蹲了多久,隻覺得雙腿發麻,緩了好久才重新恢復了知覺。 我挪步到他的身旁,用匕首挑開了他的衣服,將他被河水打濕的衣服全部脫了下來,又小心的給他換上了一身乾凈的衣服,找了兩根稍微直一些的木棍,用繩子綁在了他的腿上,以防止他醒來後亂動,把傷口又給扯開了。 布料有限,我用在他身上撕下來的衣服做了加固,這樣不管他怎麼翻動,都不會碰到傷口了。 為了讓他稍微暖和一些,也是為了讓他盡量擺脫這種潮濕的環境,我從營地附近撿了些石塊,壘了一個小石堆,又鉆到林子中撿了些稍微乾燥點的柴草,全部一股腦的扔進了石堆裡。 我嘗試著給他生個火堆,但似乎天並不如人願,柴草過於潮濕,打火機的火根本就點不燃這些柴草,我有些著急,嘴裡隻罵娘。 不過好在就在放棄的前一秒,我注意到了放在一旁的醫用酒精,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我將剩下的半瓶全部倒在了柴草上麵。 嘭! 顯然我低估了酒精的威力,打火機點上去的那一刻,一團火光湧了出來,直奔我的麵門,我躲閃不及時,被燙了個正著。 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不過顧不上疼痛,看著火光亮起,我的心裡隻剩了高興。 可這股情緒並沒有停留太久,隨著柴草表麵的酒精燃盡,潮濕的柴草開始蔓延出滾滾濃煙,隻有少部分的柴草還留有微弱的火光。 不過好在濃煙並沒有聚集在我們營地,而是直流而上,順著大樹枝葉間的縫隙鉆了出去。 這種詭異的現象我好像都有些免疫了,見怪不怪,有溫度就行。 條件艱苦,我隻能不停的安慰自己。 也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隨著溫度的升高,我感覺他的眉頭都好似舒展了一些。 一切準備妥當,我扯開了一個臨時睡袋,將他放了進去,盡可能的給他保住身體的溫度,隨後又用繩子將他的上半身固定在了樹乾上,以防止他滑倒在地上。 他的情況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雖然我給他做了傷口處理,但他畢竟失血過多,加上這鬼地方空氣潮濕,藥品也不充足,就算他今晚緩過來了,沒準後麵的哪一天也會死在這裡,當務之急是趕緊將他送出山林,抓緊就醫。 這種離真相隻有一步之遙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我很想找到餘曼淑,當麵向她問清楚約我來此的原因,也很想知道她到底來這裡是為了什麼,更想知道這吃人穀中有什麼秘密,可如今人命擺在我的麵前,我也似乎沒得選擇。 我摘下樹枝上的手電,從帳篷中拿了兩個壓縮餅乾,迎著夜色又鉆出了林子。 其實我也不想現在出來,叢林中的夜晚正是野獸覓食的時候,夜晚的叢林要比白天危險數十倍,可他如今情況特殊,已經等不到明天再去探路了,我隻能借著夜色,趕緊摸清楚返回的路,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在天亮時抓緊往山林外撤離,早一天出去,他生存的幾率就會大一分。 從進山開始,爺爺的故事便一直在我腦海中不停的回響,爺爺繪聲繪色的模樣清晰的就像在我眼前放電影一般,山林中的各種詭異情景無不印證著爺爺故事的真實性,這讓我很是不安。 我也不知道爺爺所說的山穀中鎮壓的吃人的妖怪是否存在,但似乎爺爺所說的都不簡簡單單隻是個故事。 這詭異的山雨,詭異的洪水,還有寂靜的叢林,違背自然規律生長的植被,我在這樣的環境中僅是短短幾天都有些無法生存,也不知餘曼淑是如何在這裡待夠數月之久,我現在甚至都不敢肯定她是否還活著。 今天我不止是單單尋找探險隊的蹤跡,其實也是在借此機會探清山穀的情況。 我現在迎麵走去的大山,便是我們因為山洪滾落的那座山。 現在在穀底去看這座山,才發現原來這座山是這五座山中最高的那座,兩邊則是一高一矮的兩座山,圍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半圓,我的正後方雖然之前被白霧遮蔽,但好在還是看清了山勢,那兩座山不知是不是被白霧隱藏的緣故,我看著它們的走勢,似乎是這五座山中最矮的兩座,而且很奇怪的是,雖然這幾座山有些高低錯落,但整體看上去卻像是排過高矮一般。 如果非要描述,就好像是一個水瓶,被用刀斜著切了下去,麵前的這座山和兩邊的那兩座山就像是下刀的位置,有了這個想法,再去看這五座山,便越看越像了。 五座山山體相連,徑直看去,就像是一個圍起來的籬笆,這五個山尖看起來就像是籬笆突出來的部分。 我看不清整個叢林的走向,但從我之前沿著河床搜尋的足跡來看,這兩邊的叢林似乎正是被這中間的河流分割開來一般。 我現在正處在最高的那座山的腳下,眼前就是瀑布,這裡抬頭就能看到山體,所以從大致的位置來估算,叢林距離山體也不過數十米的距離,越往下走,隨著山體的外移,叢林的麵積也逐漸增多了。 山體很是陡峭,格外是這塊斷壁,高度應該也有十多米高,從這上麵摔下來沒死,全靠底下的這條河流。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與崖壁相接的地方雜草橫生,各種灌木和帶刺的植被交替纏繞在一起,根本就看不清植被下麵山體的情況。 與叢林相接的山體似乎坡度稍微平緩一些,隻要穿過密集的植被,爬上陡峭的山體,稍微多爬行一段,應該就會好走一些了。 山穀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剛出來時雖然雨還在下,但雨點並不大,隻是時不時的飛下幾滴,剛才觀測山勢太過入迷,竟不知雨已經下大了起來。 好在已經有了返回的路線,也不便再繼續探查,況且看這雨勢,叢林裡的樹木應該遮蔽不了什麼,聶燦如今還被放置在樹下,可不能再淋雨了。 想到這,我折返了回去。 雖然這段路並不長,但也需要走上一會兒,雨勢越來越大,就像是這山穀突然打開了淋浴頭一般,雨勢大的根本睜不開眼。 我加快了腳步,河流的水漲的越來越快,不一會兒就漫到了河岸邊上,河水吞沒了我的腳踝。 不過好在我終於到了營地的入口處,這次沒有背人,我拽著樹根翻上了河岸,熟練的鉆進了林子裡。 這是一個太陽能的手電,主要是靠太陽光轉化成電能,儲存在電池中。可自從翻過那座山開始,這裡的天氣就變得詭異了起來,別說太陽了,就是連天空都一直是看不清的狀態。 本來太陽能電池就不是很耐用,加之我又長時間照明,手電的光開始弱了起來。 不過好在還能照明,總比置身黑暗要好。 昏黃的燈光掃過營地,我愣在了那裡。 營地被襲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