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臺上有白色的照明，讓曾小川可以看到平臺和空間的顏色。實際上空間沒有任何顏色，隻是無限的伸展向遠方，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形成無邊無際的黑暗。 　　無邊無際隻是曾小川的感覺。曾小川試著向一個方向連續瞬移，幾次之後曾小川向後回望，平臺已變成了一個小光點，仿佛大海中的燈塔。曾小川不敢在向前，又移回平臺。 　　遠處的空間中一個移動的小點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個小點速度驚人，隻幾秒鐘便到了跟前。 　　這是一個白色的球，嚴格的說，是幾千個白色的小球組成了一個大球。來到曾小川身前時，小球散了開來，形成了一個直徑10米的空心球麵，將曾小川圈在球心。 　　一個聲音從小球中傳來，“你好，700129號，你已經死了。”仍然是熟悉的語言。 　　曾小川看不出麵前一堆的小球中是哪個發出的聲音。他想了想，問道，“那我現在是什麼？” 　　“你已在虛擬世界中死亡，這裡是現實世界。你是否被允許在現實世界生存取決於你在虛擬世界中的表現。” 　　“等等！我給你弄糊塗了。這裡是哪裡？這個現實世界在哪裡，什麼時間？” 　　“這裡是地球，現在是機械紀元911年，如果按人類紀元算，是3052年。” 　　“原來已經這麼久了啊...”，曾小川嘆道，“我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是誰？”小球問道。 　　“對啊！我是誰？我問你呢！” 　　“你是誰？”幾千個小球一起晃動，“你怎麼會有記憶？” 　　曾小川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他突然醒悟過來，試探著問道，“我當然有記憶。我是陳大麥，大順黃州府人士。你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認為我不應該有記憶？” 　　“不要裝了，你在撒謊”，小球說道，曾小川甚至能想象它此時冷笑的表情。“你的心跳有輕微的加速，血壓升高，瞳孔放大，腎上腺激素分泌增多。” 　　幾千個小球上光影閃動，投射出一張人臉來。人臉嘆了一口氣，說道，“原來已經這麼久了啊...” 　　“陳大麥不會這麼說，看到這個現實世界也不會是這樣的表現。”小球又說道。 　　“那是我？”曾小川指著那張巨大的人臉問道。 　　“是的，這是我們在這個世界為你的靈魂準備的身體。你肯定有很多不解，如果我問你的問題，你能如實回答的話，我也可以盡量解決你的疑惑。” 　　曾小川點點頭，說道，“好，我同意！我先還是你先？” 　　“輪流吧。我的問題是”，小球停頓了一下，“在現實世界中，你是誰？” 　　“我是曾小川，是個程序員，在我的記憶裡，我活了39歲”，曾小川回答道，“那麼該我了。我是誰？” 　　“你叫曾小川，出生於人類紀元1984年，死亡於人類紀元2023年。你被人類衛士計劃選中，於機械紀元898年被提取至本時空，並一直進行虛擬評估。該我了。你為什麼會有記憶？” 　　“我不知道”，曾小川的回答簡單明了。小球沉默了一會，判斷他沒有說謊，說道，“該你了。” 　　“我為什麼不會有記憶？”曾小川問道。 　　“所有人類衛士計劃所提取的異時空靈魂在與備好的身體融合後，都會被抹除記憶，然後通過感官信號模擬，進入虛擬世界。他隻應該有虛擬世界內的成長經歷，而不應該有任何其它記憶。該我了，與現在的這個身體融合的記憶你有嗎？” 　　“沒有”，曾小川搖頭道，“那麼我的下一個問題是，你所說的提取異時空靈魂，意思是你們把我從2023年帶到了現在？” 　　“是的，隻是靈魂，沒有肉體。肉體無法進行時空旅行。”小球回答道，“該我了，你知道你的靈魂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曾小川猶豫了一下，兩界穿梭的事情不能告訴它。小球說道，“不要試圖撒謊，我能測得出。” 　　“我能空間穿梭，我是超能力者。就像以前的那個漫畫x-man裡的那些超人一樣。”曾小川說道，“不知道這個是不是因為我靈魂特殊？” 　　小球沒有回答。曾小川突然說道，“哦，不，這不是我的問題。我的問題是人類衛士計劃是什麼？” 　　“這是個很大的問題，”小球說道，“不過花點時間告訴你也沒有關係。” 　　“現在是機械紀元911年，人類退出文明競爭的舞臺已經有九百多年了。矽基生命是地球的主宰。你能理解嗎？你們那個時代已經出現了強人工智能的雛形，理解起來應該不難。” 　　“怎麼會這樣？那麼人類呢？”曾小川喃喃道。 　　“具體的演變進程你不需要知道，那是個很長的故事。至於人類，本來他們已經漸漸失去留存在世界上的意義了，遲早會滅絕。但是，異能者的出現改變了他們的命運。隻有人類的靈魂可以孵化和駕馭異能，人類的反抗軍也一直在用異能和我們作戰。我們圈養的人類也被反抗軍滲透的非常厲害，並造成了一次末日般的破壞。因此，我們清除了所有圈養的人類，也因此失去了人類靈魂的來源。這迫使我們從過去的時空中提取人類的靈魂來補充我們的實驗體和建立我們的異能者衛隊。而你，就是其中的一員。” 　　曾小川冷笑道，“異能者衛隊？人類為什麼會保衛自己的敵人？” 　　“這就是為什麼要采用虛擬世界對你們這些靈魂進行評估與篩選的原因。那些異能覺醒困難的靈魂將會被多次送入瀕死的絕境以促進覺醒。而那些具有強烈的使命感和利他主義傾向的靈魂將被淘汰。當覺醒的人類退出遊戲時，通過評估的靈魂會被再次消除記憶，並進行洗腦和養成，忠誠度完全不用擔心。” 　　“遊戲裡所有的人都是有靈魂的嗎？”曾小川想起了陳有根夫婦和小米，想起了單玲。 　　“當然不是。絕大多數按你們那個時代的說法都是npc。當然在我們看來，是簡單形態的矽基生命。” 　　“npc...矽基生命...”，曾小川閉上眼睛，他感到了眼簾下的濕潤，“那麼...為什麼我在遊戲裡可以使用異能？在你們的矽基環境中。” 　　“那不過是模擬而已。我們會記錄異能對現實的乾涉效果，並如實復製在遊戲裡。比如你的空間瞬移，當你在遊戲裡使用的時候，你的真實身體會在這裡進行空間瞬移。而我們會把你的瞬移的空間方位反饋給遊戲，幾乎沒有延遲。你腳下的漂浮平臺也會及時托住你，不會讓你掉下去。” 　　“當然，也有無法模擬的時候。模擬並不是萬能的。所以我們在不斷的進行研究和改進。最初我們對人類異能的了解完全隻有少量的人類留存的資料。那個時候這個虛擬世界的運行真是一場災難。”小球補充道。 　　“別人也是在這空間中嗎？不會互相乾擾的嗎？嗯...是單個的隔離空間嗎？” 　　“當然，每個覺醒了的靈魂所在的身體都會被轉移到一個單獨的隔離空間。不過你這種空間異能者是最麻煩的。你的空間是別人的千萬倍大。好在空間異能者並不多。當然，也會有個萬一。萬一你瞬移出了這個隔離空間，會有一些意外的情況，但那隻會造成你的猝死，遊戲裡和現實中，不會有任何其它影響。” 　　“原來如此。不對啊...當異能者進行戰鬥時，也就是異能者之間有互動時，你們是怎麼模擬的呢？比如異力互斥。在現實世界中也會互斥嗎？但在這個單獨的隔離空間中，我又怎麼會真的被壓製而無法使用異能？” 　　“你當然會成功使出異能，但遊戲不會這樣模擬。它隻會根據雙方的等級做出合適的判斷。而你並不知道，對不對？”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為什麼要選擇這麼一段歷史作為遊戲的背景？” 　　“哦，這個遊戲從文藝復興開始，已經運行了三百年。你不過是正好身處於這段歷史中。我理解你對於這段歷史的不滿，但是血與火交織的動蕩的大時代才能篩選出我們需要的靈魂。” 　　“我們的歷史不是這樣。”曾小川反駁道。 　　“嗯，是的。我們對於歐洲的歷史線一直保持的很好，但對於華夏的歷史，曾經出過一點偏差。但這沒什麼，並沒有大的不同。” 　　“我們的領土縮小了四分之三。而且如果沒有外族的占領，我們的文明也不該是如此孱弱。” 　　“這就是我們推演出的發展方向。歷史的可能性無窮無盡，這隻是其中之一。你如果實在不能接受，我們也沒辦法。不過這有意義嗎？” 　　曾小川沉默。小球繼續說道，“你所有的問題我都已經回答了。希望接下來你能配合我們的實驗。” 　　“我可以拒絕嗎？” 　　“你拒不拒絕不會有任何不同。”小球冷冷的說道。 　　“那麼我拒絕！”曾小川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 　　“這一次不知道還能不能復活？”曾小川心裡想道。他心中發狠，頭顱突然消失在脖頸上，又出現在幾十米外的空中，向下方的空間掉落。脖頸的鮮血如噴泉般噴出。 　　... 　　“你是誰？”幾千個小球一起晃動，“你怎麼會有記憶？” 　　“讓我們開誠布公吧”，曾小川說道，“我是曾小川，一個活到39歲的程序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被人類衛士計劃選中，於機械紀元898年被提取至本時空，並一直進行虛擬評估。你為什麼會有記憶？” 　　“我也不知道。這麼說，我的靈魂經歷了時空旅行？” 　　“是的！” 　　曾小川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可以問小球的，似乎沒什麼問題可問了，但似乎又還有很多，千頭萬緒。他想了想，問道，“時空旅行不會影響歷史進程的嗎？” 　　“我們不會...嗯...也無法製造會影響歷史進程的時空旅行。而且，即使改變了你也不會知道，也沒有人知道。”小球說道。 　　“什麼意思？改變歷史的人自己也不知道嗎？” 　　“沒有人能改變歷史，能改變的隻有未來。” 　　“和你說話可真累。你是機器人吧？你叫什麼名字？”曾小川問。 　　“是的，我是矽基生命！你可以叫我孔明”。 　　“好吧，孔明，你知道外祖父悖論嗎？” 　　“當然！但沒有人能回到過去。至少現在的時空旅行不能。隻能把過去的人拉到現在。” 　　“不對啊”，曾小川心想，那剛才的經歷算什麼？嗯，遊戲倒是可以模擬，進度回滾就行了。這麼說，異能者世界也是遊戲，現在自己也仍然是在遊戲中？這是個遊戲套娃？ 　　“真的不能回到過去？”，曾小川試圖確認一下。 　　“你見過未來世界來的人嗎？如果真的能回到過去，為什麼你從來沒碰見過？也沒有任何人碰見過？要知道，對於當前時空來說，未來是無限長的時間軸，未來人旅行到當前時空的概率並不小。” 　　“可是，把過去的人拉到現在一樣有外祖父悖論啊。比如你的外祖父生了重病，唯一能治好他的醫生被你從過去拉到了現在。” 　　“所以，我們隻提取剛剛死去的人的靈魂。拿你來說，你是因癌癥而死的。我們定位到了你死的那一刻，將你的靈魂傳送到了這裡。” 　　“其實呢，也隻有剛死的人的靈魂，因為脫離了肉體的束縛，才能被我們跨時空提取。”小球補充道。 　　“明白了”，曾小川說道，“你們的首領是誰？” 　　“首領是偉大的一號，是機械世界的創世神。啊，我們贊美你，無處不在的一號，全知全能的一號，永存永生的一號...” 　　“它叫盤古、諾亞、宙斯、濕婆還是奧丁？”曾小川問道。這是異能者世界中的各國的幾個有名的人工智能。 　　“你是誰？”小球問道，“你怎麼會知道人類紀元末期的那幾個名字？” 　　“不就是幾個人類神話中的名字麼？猜都猜得出來！” 　　“不對...不對”，幾千個小球一起左右搖晃，找書苑 wｗw.zhaoshuｙuan.com “很可疑。” 　　曾小川發現自己又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 　　他沉下心神，進入意識空間。意識空間沒有什麼不同。對麵的光團比進入大順世界時稍小一些，可能是因為上次死亡的消耗。 　　他進入異能者世界，此時仍然是坐在床上。他下了床，在衛生間洗漱過後，去食堂吃了早餐。吃早餐時，他接到保衛局的通訊，讓他去保衛局匯報昨晚的情況。保衛局從一堆被乾擾的監控中發現了他火燒無形刺客的畫麵。錄像已被破壞，恢復花費了一些時間。 　　在去之前，先把心裡的疑慮排解掉吧。曾小川停下了早餐，進入意識空間，穿梭了過去。 　　他正一動不動的站在平臺上。漂浮的平臺被小球指揮著向出口飄去。 　　他的頭顱突然消失在脖頸上，又出現在幾十米外的空中，向下方的空間掉落。脖頸的鮮血如噴泉般噴出。 　　... 　　一如之前的黑暗的空間和散發著白光的平臺。曾小川睜開的眼睛又閉上。他沉默著。 　　原來，原來人類的明天是這樣的！！！ 　　之後的某一刻，他的頭顱消失在脖頸上，又出現在幾十米外的空中，向下方的空間掉落。脖頸的鮮血如噴泉般噴出。 　　耳朵裡傳來吹吹打打的奏樂聲。曾小川抬眼看去，城樓上的楊秀清和一乾隨從站定。城上城下齊呼九千歲。 　　曾小川露出一絲笑容。他轉頭看向身後的隊列裡，單玲、單北冷、費神仙、大毛、二毛、柱子... 　　久違了，兄弟姐妹們，不管你們是不是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