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高臺之上的人不會是我自己吧？畢竟現在是我戴著這個戒指。”曾小川腦海裡突然閃過了這個念頭。 　　難道是自己在那神殿中活過上千年，然後與後世的自己見麵？ 　　上千年的等待。坐在空蕩蕩的神殿高臺之上，沒有同類，甚至沒有生活的目標和希望。不寒而栗！ 　　太孤獨啦，太黑暗啦，有沒有？ 　　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孤寂感記憶湧上心頭。這種記憶並不陌生，前世在病床上的時候，大順世界水西門下來來回回的廝殺時。曾小川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不，不可能。自己沒有借屍還魂的續命能力，怎麼可能有千年的壽命。隻能是李沉舟，或是其它什麼人。 　　“喂，你在聽嗎？”柳隨風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他回過神，“抱歉，走神了，剛才在說什麼？” 　　柳隨風呼出一口粗氣，憤憤的說道，“哈桑給李二哥的記憶中有他們組織對付電子設備的殺手鐧，我們在討論是否真能威脅到AI。” 　　“對付電子設備的殺手鐧？EMP電子脈沖炸彈？”曾小川問。 　　“EMP武器早就可以被防住了，基於電子雪崩原理的低溫等離子護盾。”柳隨風答道，“這是四十年前的軍事科技。” 　　“好吧，我孤陋寡聞了，你繼續。” 　　“有個二階異能者，他的異能是點石成金。其實是給高純度的矽摻雜金屬雜質。是很大範圍的能力且消耗極小，如果摻雜少量金屬的話。這種能力可以損毀所有基於半導體的電子設備。” 　　“多大範圍？”曾小川問道。 　　“半徑二十公裡。” 　　曾小川抽了一口冷氣。對於矽基生命來說，這可真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難怪迦葉那麼信心十足。 　　“所以我們必須從理想鄉手裡把這個異能者奪過來。在他們手上浪費了，而且變數太多。而在我們手裡的話，隻要讓他足夠勤奮，可以很快讓人類回到前電子時代。”柳隨風說道。 　　曾小川又抽了一口涼氣。這是要回到晶體管時代？人類文明一下倒退一個多世紀，這得造成人類社會的多大震蕩，得死多少人？ 　　柳隨風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說道，“人類有必須付出的代價，在延續人類文明這個大局下。” 　　“代價”、“大局”，多麼熟悉的詞匯。曾小川看向李沉舟，又看著柳隨風，說道，“你們想要什麼？想要什麼樣的人類社會？” 　　“復古！”李沉舟道。 　　“復古？” 　　“我們都是華夏人，我們都為我們的文化和歷史自豪。我們的文明延續了五千年，一直到今天。對不對？而你看看，西方文明不過轟轟烈烈幾百年，就已到了現在這個千瘡百孔的樣子。”柳隨風說道。 　　“我們的文化強調和諧與平衡。注重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之間的和諧關係，倡導順應自然、順勢而為的生活方式。在我們的文化中，有對於自然界的敬畏和尊重，以及對於人與人之間互幫互助、和睦相處的重視。這種和諧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準則，為我們的文明帶來了五千年的穩定和持久的發展。” 　　“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能回歸我們的文明？那才是人類延續的希望。”柳隨風問道。 　　“不錯，讓貪婪永無節製的西方工業文明和那些AI見鬼去吧！”李沉舟說道。 　　“你們想多了”，曾小川道，“在現代工業文明來臨之前，你想象的美好古代社會甚至吃不飽飯。隨便一個縣中小吏就能讓你破家滅門。幾乎沒有哪一年沒有饑荒、瘟疫、造反、戰爭。” 　　“還有，古代可是君主製，”曾小川繼續說道，“君王誰來當。莫非李幫主有意一試？” 　　“有何不可。如今延續人類文明的重任，舍我其誰？” 　　“嗬嗬！我真的不敢相信，都二十二世紀了，人人平等的理念早已深入人心，你居然還做著復辟古代等級社會、稱王稱帝的美夢？”曾小川嗤笑道。 　　李沉舟的臉漲的有些紅，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你可真是，太幼太簡單。人類何時平等過？都隻是嘴巴上說說的。人的能力本來就不平等，自然會分出個地位高下。強行抹平這種不平等才是真的不平等。更別說異能者出現後了。異能者和普通人會平等嗎？” 　　曾小川莫名覺得耳熟，突然想起這正是自己反駁迦葉的說辭。 　　“人類以等級社會的形態存在了上萬年之長，自有其道理。現代的所謂民主隻是個異類，是偶然的產物。它的基礎是建立在突飛猛進科技上的獲取資源和能量的能力。一旦科技停滯，資源和能量不夠分配，自然就會產生各種紛爭和矛盾，平等社會也就再也沒有發展的可能。在平等社會裡你有什麼權力阻止所有人貪婪的獲取更多的資源？隻有等級社會才能克製多數人的欲望，讓人類文明長久的延續下去。” 　　“人類社會終究會回歸到正常的軌道上。平等的民主社會終將是曇花一現。17世紀前的歐洲是等級社會，埃及、印度、巴比倫、印第安所有的文明都是等級社會。你們從小受到的教育，習慣於人人平等的教條，然而等級社會才是天經地義的永恒之道。” 　　李沉舟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而我和我的權力幫，就是要撥亂反正，還人類一個節製的、內斂的、穩定的社會，延續人類岌岌可危的文明。”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曾小川，“你要反對嗎？” 　　曾小川看著氣勢逼人的李沉舟，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 　　“西西莉亞，幫我帶杯咖啡。”霍華德抿了一口綠色的營養液，那是公司提供的午餐，屬於高級貨，味道不錯，還有多種口味供選擇。但這些口味實在是都有些膩了。 　　西西莉亞比了個OK的手勢，向門外走去。今天的事情不多，所以中午有空去外麵就餐。這兩天亞洲、歐洲方麵都很安靜，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之前巴基斯坦地區疑似發射了一枚超高音速洲際導彈，後來也被證實是一場烏龍，害得軍方和情報部門都是虛驚一場。 　　作為CIA的一員，西西莉亞知道的要多一些。那次事件牽扯到了高階的異能者和針對亞盟新任主席的一次刺殺行動。對此，白宮還專門向新德裡發送了慰問和情報共享請求。 　　“亞洲實在是有點亂，從高層的組織架構到異能者管理，一片混亂。亞盟成立的還是太倉促了，完全不是水到渠成的做法。給人一種強行整合的感覺，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西西莉亞想著。 　　但白宮和CIA樂見其成，畢竟印裔已經滲透到了美國上流社會的方方麵麵，已經成了偉大的鷹醬國的一份子，對母國也有著非同一般的影響力。這使得白宮的影響力也可以投射過去。 　　西西莉亞在推開暗門之前觀察了一下，總經理室空無一人。她推開暗門，穿過總經理室，來到外間公共區域，走出弗萊明貿易有限公司。她對電梯間裡的兩個眼熟的貿易公司的職員微笑致意，然後安靜的等著電梯。 　　刺殺行動據說是北極熊主導的。但負責北極熊片區情報和行動的詹姆斯·羅賓遜卻事先毫無察覺，事後反推到西西莉亞身上。 　　“我畢竟才上任，之前的三年是西西莉亞主管的。是她的情報網出了問題。”詹姆斯在聯合情報分析會上這麼說的。 　　西西莉亞想起來就是一肚子氣。詹姆斯就是個無能的草包，她甚至懷疑他是北極熊的雙麵間諜。畢竟他上任後北極熊片區損失了好幾個骨乾，那都是她曾經的精銳下屬。 　　“真是不想乾了啊！要是能退休就好了，可以天天陪著小索菲亞。”西西莉亞嘆道，想起女兒稚嫩的小臉，她的心底裡的陰霾就一掃而空。她還年輕，離退休還早。為了一份穩定的薪水和養老金，她還是得堅持下去。 　　如今，調離那個危險重重、波詭雲譎的片區，來到後方做一份情報分析的工作正何她意。 　　西西莉亞坐電梯來到樓下，推開大廈的門，外麵的嘈雜聲撲麵而來。街上是一群舉著“RIL”牌子的示威者在遊行喊話。斜對麵的市政廳外麵站著一排荷槍實彈的LAPD的防暴警察，警惕的看著這群人。 　　自從星雲集團主席亞歷山大·韋伯在推特上宣布參選總統後，他所喊的口號“Robot is life”簡稱“RIL”已經火遍了整個北美洲。 　　亞歷山大已經七十多歲，身體也不好，曾經兩次瀕死。他的後半生一直致力於把他的意識上傳到數字世界，但項目失敗了。畢竟人類的意識到底是什麼，怎麼數字化，人類還完全摸不著頭腦。亞歷山大也隻能把他的所有數據喂給一個AI模型，製作了一個具有他外表、性格和思維方式的AI出來。但這畢竟離他本來的設想目標相去甚遠。 　　他現在的身體已經換了很多部件，有人類的，有仿生的。他的日益萎縮的大腦裡也安裝了一個輔助AI芯片，這讓他甚至連國會廳都進不了。很多涉及到安全和有保密需求的場所都禁止安裝了輔助大腦芯片的人進入。 　　亞歷山大覺得受到了極大的歧視。他於是決定參選，為像他這樣的半機器人和機器人發聲。他甚至宣稱，具身智能的AI應該具有選舉和被選舉權。 　　“真是瘋了，”西西莉亞搖頭。她走進街角的Serenity咖啡店，要了一杯咖啡和一塊金槍魚火腿三明治，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店裡人不多。如果不是這個遊行，平常街上是門可羅雀。大多數上班族都是工作在第二世界中，那裡不需要通勤。即使需要通勤，也可以托管給係統。而帶上遊戲頭盔後麵對麵的交流也很方便。如果不是為了照顧線下地產，遊戲中甚至可以不出臺那條商業活動必須租用辦公室的規定。如今，線上地產可比線下地產繁榮多了。 　　... 　　傑夫裡·雷納眼角餘光看著那個白人中年女性要了咖啡和三明治，坐在了自己的斜對麵的靠窗的位置。找書苑 www.zhaoｓhuyｕan.coｍ 他假裝隨意掃了一下店裡的人群，目光掠過那個女人時短暫而又仔細的對比了一下女人的麵容和腦海記憶裡的照片。 　　沒錯，就是她。 　　女人看上去沒有特殊之處，也沒有同伴，看上去不具有危險性。這個任務很簡單，像以往很多次一樣。 　　傑夫裡沉下心神，意識向女人那裡伸展過去，他仿佛看到了女人身體裡跳動的心臟和流淌在血管中的血液。他甚至能聽到血液對血管的洗刷聲。 　　他發動了他的能力。他的異能是控水，女人的血液流動短暫的停滯了幾秒。 　　女人的麵色一下子就蒼白了起來，額頭頸部冒出了大量的汗水，手裡的咖啡杯翻倒在桌上。 　　咖啡廳的服務機器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用甜美的女聲問道，“女士，你怎麼了？有什麼不舒服嗎？” 　　女人呼吸急促起來。她張大嘴，喉嚨裡發著“嗬嗬...”的喘氣聲。傑夫裡站起來，一下跨了過去，扶著女人，喊道，“可能是心梗，誰來幫我一下，送她去醫院。” 　　一個白人小夥從卡座裡跳了起來，三步並兩步來到傑夫裡身邊。兩人架著虛弱無力的女人，推開店麵來到停車場，上了一臺通用猛獁電動皮卡。 　　女人被塞進後座時已然昏了過去。白人小夥坐進去後，傑夫裡啟動車輛，車輛瞬間加速到60公裡/小時，駛離了市政廳區域。 　　“她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白人小夥問道，“雖然說是簡單的任務，但是我要說，弄幾十個魚缸人更簡單吧？” 　　“鮮活的靈魂才美味，”傑夫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