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瓏禦劍來到演武場地,隻見一座高高的石臺之上,兩人一來一往互相鬥法,其中一人身法鬼魅,招式淩厲,掌中圓盤風刃急速旋轉,來去無蹤,並且發出一道道如同割裂空氣般的風嘯聲。 另一人看樣子應該是個武僧,他半裸著上半身子眼神無比堅毅,渾身冒著耀眼金光,拳掌剛柔並濟,所施展的一招一式,都透出著堅如磐石的過人風采。 青色風刃雖然威力不凡,但碰在武僧身上,便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翻不起半點風浪。 “這就是傳聞中那所謂的不滅金剛體嗎?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這等強橫體魄比起我的龍化身軀隻強不弱。” 燭瓏在觀察一陣後,眼神中逐漸露出驚愕神色,感嘆不滅金剛體的非凡霸道。 不過他也知道,這隻是因為雙方境界差距擺在那裡而已,等自己築基以後,那時的龍體絕不遜色任何同層次的練體寶術。 正當燭瓏在思索之際,臺上的青年法力逐漸消耗殆盡,已經開始凸顯敗勢,心急之下不得已隻能全力出手,這也更快的讓他暴露出了自身破綻,果不其然,剛一顯露身形,立刻就被武僧抓住機會一掌拍飛。 這一招力大勢沉,青年整個人被打的倒飛出去,狠狠的撞在了邊緣的防護法陣之上,讓整個防護光罩都跟著顫抖了幾下。 青年還想起身再戰,但他的臉色一陣青白交替,突然吐出一口鮮血,然後無奈昏迷過去。 “第一百四十三場,來自西漠的智明和尚再勝一場。” 有位長老從高處的看臺落下,檢查了一番青年傷勢後,宣布了這個不盡人意的結果。 下麵的太虛宗弟子馬上一陣騷亂,叫囂、嘆息以及陰陽怪氣的人都有,不過智明卻不屑一顧,他盤坐在擂臺上,靜靜地等待著下一位挑戰者。 有人憤恨的議論道:“這和尚也太難搞了,他身上的那層金光,不管是什麼法術還是靈器,好像所有的攻擊,打在上麵都不起作用。” 有人深思熟慮,咬著手指分析現場形勢:“不滅金剛體,涅槃真經,昔日的兩大佛門至尊寶術合於一處,在他體內已然達成了攻防一體、生生不息的小境界,這讓我們如何能夠將其突破?” 也有人自怨自艾道:“連風遠橋這等戰力的高手都戰敗了,宗門之內還有誰能上去一戰?再打下去唯有自取其辱而已。” 這句話讓周遭的同門好一陣沉默,他們本以為即便憑借著人海戰術,怎麼也能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和尚挫敗。 沒想到對方竟修習涅槃真經,就算是將其打成重傷垂死的狀態,他都能在一息之內恢復如初,更別提自己這一方根本對他造成不了太大的傷害。 燭瓏順著那名裁決長老來時的路線,朝著末端看去,那座立於高處的樓閣上或站或坐著一群人。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身著黑衣戰袍,甲胄貼身,雙目之中猶如電光閃爍,英氣逼人。 不過觀其樣貌,卻和李浩有著三分相似,應當是他的一位血親也說不定。 中間是一位清瘦道人,一襲藤紋清淡素衣,頭戴紫金羽冠,麵色略顯操勞,精神不振,臉上還一副愁雲慘淡的樣子,眉頭時不時的微微皺起,整個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另一側是個布衣老僧已然入定,雖然看似清貧,但手持一串價值不可估量的白玉佛珠,自身格調可謂是相當之高。 三人後麵還坐著幾名太虛宗的長老級人物陪同,不過最讓燭瓏眼前一亮的是站在老僧旁邊的那位小沙彌,這不就是和自己在南疆有過一麵之緣的小和尚嘛。 這麼說來,臺上這位耀武揚威的武僧,就是他的師兄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見。 李修緣在這裡已經站立兩天兩夜了,雖說每日茶水糕點不斷,但是自己待在前麵兩個宗門之際,早就吃的想吐了。 而且自己還不能隨意走動,隻能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這裡,既苦悶又無聊,可他也不敢離開太遠。 因為自己這一方本就來者不善,又持續損壞人家的聲譽,各大宗門的弟子早就記恨上了,要是這時候再出去,那不是純屬不是找打嗎? 忽然,李修緣神色一動,麵露欣喜神色,目光向人群掃去。 “師父,我想...” 還未等李修緣說完,老僧就先一步開口說道:“既然是相識之人,過去敘舊也並無不可,早去早回。” 燭瓏的傳音自然瞞不過臺上的這幾位大佬,索性就更加明目張膽一些,邀請李修緣一見。 “多謝師父成全,徒兒定然不會耽擱太長時間。”李修緣興高采烈的踩著雲梯,跑向燭瓏所說的地點,見到了等待在青鬆下的人後,他臉上的神情十分驚訝。 “施主,你的樣貌變化好大呀。” 燭瓏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隨即指了指地上的平坦巖石,上麵早已備好了一副茶具,示意他席地而坐。 李修緣看見燭瓏擺出的茶具,臉上忍不住露出來些許無奈苦笑,但多年來的修養,還是讓他很好控製住了心中的哀怨,理了理好衣衫後穩穩的坐了上去。 觀戰席上沒了小和尚存在,幾位大人物的說話這下也能放開手腳,李姓家老率先開口道:“原本我隻是聽說自家那個不成器的幺兒,已經開始閉關築基,所以特地前來護持一二,沒想到居然湊巧了碰見大師前來拜訪。” “如今看到這般情景,當初不如不來,這些所謂未來的李家頂梁柱,真是廢物的讓人火冒三丈。” 李家在太虛宗中,有著近乎四五百名的築基期修士,可是敢於上臺一戰的真材實料,不過也隻有一二十位罷了,這讓身為李家家老的李衡水臉上顏麵何存? 他畢竟是代表李家,此時的身份不同一般,說話間憤恨的語氣毫不掩飾,但是言語中也有些暗指太虛宗管教不嚴、徒有虛名的意味。 本就心煩的太虛宗宗主神情不悅的撇了撇嘴,心中不屑道:“區區一個結丹修士,有了家族勢力的支撐,就敢在太虛宗內指桑罵槐,真是好大的狗膽。” 於是這位嶽宗主嗬笑一聲,開口自語道:“宋家的弟子雖然上臺不多,但是人人都慧心巧思,並且堅持纏鬥最久,他們琴棋書畫的意境互通有無,將儒家氣勢的磅礴有力展露無遺,應當給予嘉獎。” “傳我令,宋姓子弟戰意勇猛、攻勢淩然,每人獎賞五十塊下品靈石。至今為止,凡是上臺對戰表現出眾者,附加一次前去寶庫挑選秘寶的機會。” 坐在後麵一排的一位長老,對著宗主彎腰拱手一禮,然後就靜悄悄的離開處理這項公務了。 李衡水眉頭微皺,但又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他知道對方是在諷刺李姓子弟的怯懦無能,卻也沒有任何理由進行反駁,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兩人不斷暗暗較勁,反觀挑起這場事端的罪魁禍首,那名老僧依舊麵色不改、穩如泰山,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回到燭瓏這邊,他以清茶待客,對方卻麵露難色,於是提出了自己疑問:“怎麼,難道此茶不合閣下口味?” 李修緣急忙擺手回應道:“不不不,茶水甘甜可口,隻是近日接連引用慣了,難免想要換換口味。” 燭瓏微微一愣,嘴角逐漸上揚,忍不住打趣道:“你這小和尚,此行居然是向我化緣來了,不知青菜米飯你可曾吃的習慣?” 李修緣大喜過望,雙手合十頌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功德無量。” 燭瓏揮手撤去茶具,架起灶臺後又掏出柴米油鹽,不多時,在燭瓏的一番擺弄之下,一鍋香噴噴的米粥,外加兩盆成色不錯的青菜炒香菇,光是看著就能勾起人的食欲。 燭瓏取出木桶中那已經所剩無幾的果酒詢問道:“會喝酒嗎?” 李修緣低頭輕語道:“禁酒乃是佛門戒律,小僧不可飲酒。” 燭瓏拍腿輕笑出聲:“佛門之人,理應不妄語、不貪名、不重利,可是你的這位師兄卻將其置若罔聞、不屑一顧,這裡麵可曾有何說法沒有?” 李修緣被飯菜的香氣晃動了心神,隻是苦思片刻後就自語道:“這...小僧還未曾想過,不過既然是師父的安排,想來應該是為師兄磨礪塵心也說不定呢?” 燭瓏繼續嗤笑道:“看淡名利?你師兄恐怕這輩子都做不到了,我觀他天性如此,本心亦如此,又如何能改?” “倒是你,尚有慧根可言,要知道修佛亦修心,心乃是欲之所化,斬之不盡,隻能加以控製,不至於讓其猶如洪水泛濫,侵蝕自身心田。” “清心寡欲不是說出來的,而是煉出來的,食欲能動你心,這和酒肉的香氣又有何異?不試上一試,你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在修佛呢?” 燭瓏一番胡謅出來的話,忽悠的李修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隨即又火上澆油一般吟詩道: “清心寡欲非我願,富貴名利惹人煩。酒肉香甜穿腸過,佛祖尤在心中留。 “簡單來說,佛也是人,一個喜歡用各種規矩束縛自己的人,當然了,這隻是世人的臆想而已,至於佛祖他老人家,究竟是怎麼是想的,還尚未可知。” 燭瓏將一碗果酒端到了米飯菜的前麵,意思不言而喻,想吃飯就得破戒喝酒。 太虛宗在李修緣的師兄身上栽了跟頭,怎麼可能會善罷甘休,早晚會找補回來,燭瓏如此做法,也是打算消磨一下宗門長久積壓的怨氣。 李修緣咽了咽唾沫,看著麵前的飯菜幾乎雙眼放光,謹慎的左盼右顧道:“真的隻喝一碗?” 燭瓏見他上鉤,微微一笑說道:“當然,想多喝我這裡也沒有。” 李修緣終究沒能經受住香噴噴的米飯考驗,迅速端起果酒仰頭一飲而盡,然後抓起碗筷大口大口的吞咽著米飯。 “嗯好吃,好吃。” 沒過一會,麵前的兩盆飯菜就被一掃而空,燭瓏端著手中的碗筷,徹底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沒想到居然有人比自己飯量還大。 李修緣打了個飽嗝,揉了揉肚子憨笑道:“施主,你怎麼不吃呀,是不餓嗎?” 燭瓏搖頭苦笑,將自己的米飯全部撥到他的碗裡:“早先吃過了,這些也都給你。” 李修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多謝施主慷慨之心。” 然後端起碗筷,三下五除二將其解決,這才心滿意足的躺下伸了個懶腰。 “好舒服啊,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飽過了。” 興許是連日奔波所導致的勞累過度,說完這些之後,李修緣竟然自顧自的睡著了。 聽到酣睡聲響起,燭瓏無奈的嘆息一聲,目光轉而放在了遠處石臺之上的戰局,沉思良久後,他拿出宣紙在上麵寫了幾個字,接著又放到李修緣的懷中。 擂臺上的爭鬥依舊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但燭瓏已經無心繼續觀看。經此一事,他深知對比那位智明武僧,自己在體魄上的修行還遠遠不夠,甚至無力與其一較高下。 若隻是一味的仰仗血脈天賦,所帶來的強大與蠻橫,到頭來終究會為其所困,往後的修煉必須要做出改變。 在燭瓏離開後,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左右,李修緣這才猛然驚醒,發現自己居然在別人麵前酣睡,未免有些太不禮貌。 可是四下查看,對方已經離開了,正當他深感懊惱之際,感覺懷中似有異物,摘出紙張瀏覽片刻之後,臉上的神色越發的震驚。 他連忙回到觀戰席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將紙上的內容說給老僧,他的這位師父也罕見的睜開了雙眼,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沒想到太虛宗內居然還有這等奇才,一語便能道破玄機,是老衲的徒兒敗了,按照先前的賭約,這一十六顆佛陀舍利理應雙手奉上。” 老僧一揮手便將十六顆金燦燦的舍利子取出,並送到太虛宗宗主的麵前。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出聲詢問道:“覺遠大師,您這是什麼意思?” 覺遠老僧雙手合十,然後嗬嗬一笑道:“已經有人出言點出了智明身上的破綻,再行交戰已無意義,倒不如趁早認輸,免得再生是非。” “修緣徒兒,去叫你師兄下來,咱們是時候該去下一處地方了,嶽宗主,此番叨擾多日,還望海涵。” 太虛宗的嶽宗主神情恍惚,還有些沒回過神來,不敢置信的握著手中舍利:“哪裡哪裡,是我等招待不周,多有失禮之處,那...大師慢走不送。” 忽然,嶽宗主又想到什麼,迷茫的表情猛然驚醒:“刑堂長老,去我煉丹室中,將最新煉製的龍息丹取來一瓶贈予大師,聊表心意。” 老僧微笑著彎腰回禮,並誦念了一聲佛號。 嶽宗主沒有詢問破解不滅金剛體的秘訣,覺遠大師也沒有主動說出何人破解此招,二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李衡水嘴角一撇,暗自在心中罵了一句:兩隻老狐貍,私底下肯定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交易,此等牟取名利的招數好生卑鄙。 可惜事情並不是由他所想那般,真真如此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