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洞洞天破頑石 書院又得仁和子(1 / 1)

北俱廬洲記 囈語謫貓 7898 字 8個月前

書接上回,話說夫子回到屋舍就直奔書桌,打水磨墨攤開竹簡沾墨運筆盡情書寫。   白玉仍舊慣常跟隨,看著夫子下筆如風龍蛇亂舞,雖不知其然但知其美,看著就舒服。   夫子忙忙碌碌寫了好久,白玉的耐心漸消泛起困來,打個哈欠問道:“桓爺爺,你跟那個高高瘦瘦的說了什麼啊,怎麼要寫這麼久?”   夫子道:“那自然久了,畢竟是一城之地的民生啊!我們從徽州東部走到這徽州北部一路走來所見百姓寥寥無幾,而這為城公手中就有歷年歷代的民生狀況,我一對比就知道上次大戰前後的準確變化,這對於將來治理國家,運籌戰爭都是很有影響的。”   白玉道:“啊!將來還要打仗啊!桓爺爺不是說了,在那個什麼發誓以後就不打仗了嗎?”   夫子道:“唉!凡文事者必以武事備之!哪個國家不是兩麵三刀出爾反爾之輩,更何況我們是腹背受敵之國呀!不可不防!”白玉聽後哦了一聲,便沒再問什麼了,少時頓覺無趣,困意來襲去睡覺了,獨留夫子繼續點燈著述。   翌日,得知夫子們要走的阪陽宰又好生款待了一頓眾人,及至城門前才相互拜別。   緩緩行走間,夫子車內本就高高的書簡再次增高,白玉看著那堆書簡說道:“桓爺爺,如果按這樣再走下去,到最後你可就沒地方下腳了,這車全都讓給它們了。”   夫子老神在在的看著書緩緩回道:“那,就給它們吧!”白玉聽後思考了一陣腦袋左搖右擺都沒明白啥意思隻好問道:“那我們睡哪?”   夫子道:“睡書上啊!”   白玉道:“要是書都堆滿了呢?”   夫子道:“那就睡書裡麵吧!”   白玉道:“怎麼睡書裡麵啊?”   夫子搖頭晃腦緩緩道:“我把書裝進腦海,我不就睡在滿車的書裡麵了嗎?”   白玉恍然大悟道:“哦!桓爺爺是要把讀過的書都搬出去!哼!根本就不是睡在書裡麵!又誆我!”   夫子笑道:“我可沒誆你,即使它們都搬走了,書仍然在我這,一車裝下兩車書也是正常的,我仍然睡在書海裡麵。”白玉沒跟夫子糾纏這個問題,自顧自從身後摸出個包袱,打開來,裡麵竟是些肉乾、烙餅、乾果之類的吃食,惹得夫子奇道:“這就是你藏起來的乾糧?不是很多嘛!”   白玉道:“我個子矮,拿不過他們,你不知道,拿的最多的就是樊將軍他們了,吃的最多,拿的也是最多,我慢慢吃,他們吃得快,到最後肯定還是我最後吃完。”   夫子道:“嗯!他們武夫平常要操練軍陣修習武功,消耗是比較大的,如此看來,還真有可能是你笑到最後!”   都說時間如流水,平常自少之,一說一笑間眾人便過了徽州地界,到了幽州地界。   幽州地處永國東北,北臨外海流寇,東接瀾江寒國,乃雙戰之地,戰亂不止,永國五大將軍之首的北鬥離將軍便率軍駐紮在此,以防不測。   -----------------   某日,眾人行了半日,本無行人也無村莊,但登山探路的侍從在登上山頂時見山野窪有一二行人,周邊無路也無村莊屋舍,甚是奇異,於是回報給夫子,夫子聽後欣然前往那片窪地查看,果然見兩孩童於溪邊玩耍,於是暫停車馬快步上前問道:“孩子們你們是哪裡人?”   一大點的童子答道:“我們是天洞人,你們呢?”   夫子道:“我們是過路人,不知你們說的天洞在哪裡?”   小童子道:“不告訴你。”   夫子也不惱,繼續問道:“天下不太平,你們應該在父母身邊才是,快回家去吧!”   大童子道:“天下不太平,可是我們天洞太平啊!”夫子正準備繼續問兩位童子,可此時有聲音從山上傳下來道:“何平、何安,該吃飯了,還不帶客人進洞來?”正當眾人巡視聲音來處時,大童子何平道:“那是我們天洞洞主,你們跟我們走吧,開飯咯!”說完也不理眾人,拉著小童子何安往山上走去,眾人隻能跟上,少時,二童子於一三丈多高的大石前站定轉身看著眾人,說道:“進吧,裡麵就是天洞了。”說罷直接好似沒有大石般撞了進去,不見了,眾人驚奇之餘也隻能跟上。   撞進大石後視野開闊明亮,與洞字相差甚遠,原來是一山穀,即便是穀底,山光仍舊明媚,隻見漫山遍野都是莊稼,正金秋佳期,怎一個碩果累累便夠?直看得眾人目瞪口呆,好似從沒見過如此豐收之景。   “快點吧!等著吃飯呢!”小童子默默提醒道:“吃完飯我們還有活乾呢!”   聽得童子催促,眾人才收回心神,跟著童子們往穀中那處莊園走去。   正走間夫子道:“此地好生奇怪,我等在外邊山上都不曾有這般明媚陽光,這滿山莊稼也不似尋常。”   不待弟子們回答,白玉就先叫道:“就是就是,桓爺爺,你看這果子比我包裡的大了兩倍多,這得多少口才能吃完一個啊!”   聽得白玉如此說來,眾人都麵帶笑意,步伐也輕快了些。   少時,眾人行至莊門前,二童子領眾人在一菜肴齊備的院內就座,眾人坐下之際,忽然出現一人,頭插道簪,身著道袍,手拿拂塵,龍行虎步坐上主位,說道:“各位既然有緣我洞天,好好享用便是,無需顧慮,何平何安,給諸位上茶。”   夫子長身稽首道:“在下在此謝過道長厚賜了,不知道長名諱可否告知?”眾人也跟著施了一禮。   道人拂須笑道:“貧道何荷,在此洞天已有八載,苦尋天機不得,直至今日方至,幸甚至哉!特此準備薄席招待諸位,望諸位吃的盡興,吃的開心。”說罷,自顧自吃喝起來,一點也沒有主人公的架子,眾人不知所以,默默吃喝。   三兩筷下肚,夫子不忍疑惑滿腹,再問道:“道長,你說所的天機是什麼意思?可否替在下解惑?”   道長吃喝照常,聲音卻也不斷,說道:“天地之機,既是自然規律,也是命運天意,更是時機機遇秘密玄機。”有人發笑,卻是白玉嘴進不停,腮幫鼓鼓,聽得常誆自己的桓爺爺也被人誆,一時笑的守不住嘴,發出聲來。   道長看著白玉也笑道:“你這童子笑什麼。”   白玉道:“我笑桓爺爺被你誆了,你就沒告訴他答案。”   道長又道:“那你說說什麼樣的回答才算答案?”   白玉略作思考道:“至少得有個具體的事物人物什麼的,才算答案。”   道長道:“天機今日方至,而你們剛好就是今日進來,所以你們就是那具體的事物,那小童兒,這算不算答案?”   白玉道:“我感覺像是答案又不太像。”轉頭問夫子道:“桓爺爺,你說呢?”   夫子道:“不錯,這是答案。”夫子再問道長:“道長,不知這天機是誰的天機?對誰有利對誰有害?”   道長道:“此天機是天下人的天機,對天下人有利,對天下人有害!”眾人再次沉默,隻覺得這道長,嘴飄的厲害,夫子都被忽悠的暈頭轉向。   見眾人都沉默,白玉翻個白眼不再糾結玄之又玄的話術問題問道:“道長爺爺,你這怎麼也有這麼多糧食啊?你很有錢嗎?”   道長道:“我沒有錢,不過是會種地罷了。”   白玉眼睛一亮問道:“是外麵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莊稼嗎?”道長頷首算是確認了。   白玉道:“那你是怎麼種出來的?我之前種的地從來沒見那樣的,那麼多,那麼多。”   道長道:“不過是選育良種、因地製宜、肥水得當罷了,不值一提。”   白玉道:“那道長可以教教我嗎?我也想種出那樣的地,那樣的莊稼。”   道長道:“現在不行。”白玉神色瞬間垮下來了喃喃道:“那要什麼時候才能學啊?”   道長眼神飄忽似乎在看白玉又好似在看另外的白玉,說道:“等你長大了,我們自會相見,那時我自會教你。”   白玉嘟囔道:“怎麼又要長大啊!桓爺爺也說,樊將軍也說,現在道長爺爺也說,好想快點長大啊!”   夫子拂過白玉額頭揉了揉道:“別急,大人的世界可是不好玩的。”隨即轉頭再問道長:“敢問道長可願教我這一眾學生,他們都是博學多識滿腹經綸的才子,如能得此利國利民的知識,再加以傳播開來,那是舉國盡歡普天同慶的幸事啊!”   道長搖頭道:“非也非也!我且問你,如若一個平民百姓得此種植之術,究竟誰獲利誰遭殃?”   夫子思忖良久道:“權貴獲利!百姓遭殃!”   道長頷首道:“不錯,所謂懷璧其罪禍起蕭墻不外如是也!平民百姓種出寶物莊稼必遭覬覦,不是隔壁就是隔階級,隔壁的還有隔壁,而上層階級卻可以用這寶物莊稼操控天下,到時候隻能種普通糧食的普通人,不是死就是賣自己。”說罷也不管滿腹疑惑的眾人徑自離席走開了,一句話遠遠飄來:“緣分已盡,各位該上路了!”聽罷眾人隻覺眼前絢麗多彩,看不見天地四方,恍惚間眼前又復歸清明,很是神奇,一看腳下,原來眾人都已回到大道上了,往之前的那片窪地看去,小溪仍是小溪,高山仍是高山,更無什麼童子玩耍也無什麼道人莊園。   夫子道:“如此手段,近乎神仙矣!”又暗自思忖:‘可這一番操作究竟又意欲何為?’轉頭看著白玉又聯想到之前的老者陳賢,謎團似乎又清晰起來了:“或許他那句教長大後的白玉不是誆語。”   白玉道:“桓爺爺,我們怎麼一下子就出來了,我還沒包乾糧呢!”   夫子失笑道:“隻有你,也隻有你了。”抬起手指點了點白玉腦袋道:“別人都在想這是怎麼回事,你卻倒好,凈想著吃!”   白玉反駁道:“那不是,幾大桌子菜啊!不吃完多浪費啊!真是可惜了!”   夫子搖頭不語,看看左右,讓眾人清點人物,發現人物齊全後,揮手再行。   -----------------   枯燥的路程,枯燥的顛簸,行了兩日後,又看見個村子。   眾人這才神情振奮,腳步都輕快起來,少時,眾人便到了村口。   侍從先行打探後回來道:“夫子,前麵好像是個荒村,從村頭走到村尾都沒看到什麼人影,應該也是個被戰爭波及的村子。”   夫子道:“不,這裡有人,適才你去村裡時,我也在外看著,我看見你走近就有人影跑動,應該是有人刻意避著你,這樣,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裡過夜吧。”   很快天黑下來,眾人正常吃飯睡覺,夫子也如往常一般默默記述。   忽然,屋外傳來一聲大喝:“賊子休走!”一些連忙起身查看,其實飯前夫子就吩咐過晚上可能有人來偷糧食,所以有些人睡得淺了,一聽聲就起來了。   夫子近前觀看,就看到一個蓬頭垢麵的少年被兩人擒住,嘴裡還嚼個不停,手上死死抓著肉乾肉條不放。   夫子道:“我還以為你會等大夥熟睡之際再來,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應是餓的急了,你們兩個,放他起來好好吃吧,再怎麼也不差一頓飯。”侍從應諾,放開了少年,那少年也是混不吝,嚼著嘴裡的,看著手裡的,全然不在意周圍眾人。   少時,在少年還沒噎死之際,喝了一口水順了一個口氣才抬眼看眾人,抓著肉乾也不說話。   這時夫子說道:“你是哪裡人?”   那少年回道:“我就是這個村兒的。”   夫子道:“那這村裡其他人呢?”   少年道:“打仗,都跑到西邊去了。”   夫子道:“那你怎麼不跑啊?”少年隻是看著也不回答,見他這樣,夫子知道這其中定是有什麼故事在裡麵,也沒揪著不放,繼續問道:“這是什麼村?”   少年道:“李家村。”少年眼珠一轉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夫子誆道:“我們啊,是從徽州到幽州的客商,路過此地,借宿一宿,明早便走。”   少年猶豫了一下道:“我、我可以加入你們嗎?我可以乾活,乾很多活,我不要錢,隻要能給吃的就行,可以嗎?”   夫子頷首道:“可以倒是可以,隻是不知你為何不跟村民們一起去西邊呢?”   少年咬咬牙說道:“首先我跟他們有仇,以前餓了偷過好些人的東西,去了也沒人接濟,早晚得餓死,再有就是我、我還有個弟弟,我不能讓我弟弟跟我一起挨打,餓死也比被打死好。”說完那少年已泣不成聲。   夫子扶起少年待他好些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拜道:“我叫李信,我弟弟叫李曇,求大人收留。”   夫子道:“好好好!先起來吧!你去把你弟弟找來,今晚便在我們這裡睡吧!”   少年拜退,去尋他弟弟了。   李家村,昔年村長家的一間小房子裡,一個小童兒立於窗前,好奇的往外觀聽,看星月閃亮聽蟲兒喧囂,正看間忽然從屋外傳來‘梆梆梆’的有節律的聲響,那小童兒聽了幾息,見沒變化便欣喜的打開房門,就看見一個少年身披月光蹲在墻角敲打老木疙瘩,手裡還拿著一些東西。   那童兒迎上去開心的說道:“哥哥,你回來了,你手裡的是什麼啊?哪來的?”   少年說到:“這是剛剛我從一夥好人那裡要來的肉乾,你慢慢吃吧。”說著少年把那童兒叫到床邊坐下,那童兒正吃的有滋有味的時候,少年說道:“小曇,哥哥剛剛答應讓他們收留我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說哥哥做的對不對啊?我害怕要是他們不是好人就害了你了。”   那童兒也是冰雪聰明邊吃著肉乾邊說道:“哥哥,我們沒有其它選擇了。”   那少年聽後迷霧消散渾身輕鬆說道:“還是小曇聰明,一下子就知道該怎麼辦了,好了,走吧,我們今晚去他們那邊睡。”   童兒道:“好的,哥哥。”隨即兩兄弟一起往夫子駐地走去。   少時,夫子與兩兄弟見麵。   夫子說道:“今日已晚你們隨隨便便少吃些,早些睡了,明早再幫你們清理和換洗衣物。”隨即叫來侍從端上飯菜熱湯,給兄弟倆吃個好。   飯桌上少年道:“看來弟弟你說對了,這夥人好像不是壞人。”   童兒道:“嗯,看他們吃的這麼好應該是大戶人家。”   少年道:“不是,剛剛他們說是去幽州的客商。”   童兒小聲說道:“哥哥,那是誆你的,你見過客商拉那麼多書的嗎?你見過不要求回報的客商嗎?你見過擁有軍隊的客商嗎?”這話說的少年不知所以,那童兒接著道:“不過隻要不是壞人就行了,至於是什麼人後麵再說吧。”   少年也小聲說道:“弟弟,你說他們是不是人販子啊?拉我們去賣。”   童兒道:“哥哥你想啥呢,無論是那些軍人還是那個老頭的舉動,都說明他們不是。”   少年道:“好,不是就好,那趕快吃吧,吃完睡覺,他們好像有衣服,明天終於可以換新衣服了,真好啊。”   畢竟不知明日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