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家將不家 五年後，某個巷口。 “你們知道當時我們蜀地將兒有多勇猛嗎？那家夥，在當光劍影中，取敵將首級，亦如探囊取物。” “爹又在吹噓他當時的英勇事跡了。” 我站在墻角，斜看著已是布衣的父親，不經意間感慨萬分。 五年前的那一仗，我們輸了，大敗！敵軍猶如猛虎一般，將我們陣營沖爛，隨之被沖爛的也有五萬男兒的意誌。 兵敗如山倒，明知道這是敵軍最後的回光返照，隻要撐過去，我們就贏了。但是事與願違，那沖開的缺口越撕越大。哭喊聲，焚燒的霹靂聲，不絕於耳。逃跑踩踏而亡的比戰死的還要多。 “兄弟們，堅持住，我們抵禦成功這一波，守住這座城！我們就贏了！” 城頭上的百夫長還在積極動員，底下的殘兵敗將卻是四散而逃，終於在利箭破空聲中，百夫長的聲音戛然而止——城破了，他無奈的倒在血泊中，看著敵軍趾高氣昂的踏入城內。 而我，此時已然棄城而逃，班師回長安的路上。 “天亡我李府。” 我也是明白，這次的戰敗，我府上上下皆會淪為庶人，更甚是發配邊疆。李唐不在乎你贏不贏，隻不過是你贏了你府上上下相安無事。你打仗打輸了，他們就會有一個堂而皇之的借口，論罪處置。 而這個借口，正巧它來了——唐州大敗，覆軍殺將！ “蜀王李佶因戰事失利，按照軍法，李府140口皆數貶為庶人，子孫後代不得踏入京城！” 我們對這結果早已了然心知肚明，天道不公，李唐不公，人心不公。 “爹，為啥子孫後代也不得踏入長安？以前的李唐可是人性的盛世啊!” “他還在怕，怕我們心存反抗。畢竟蜀地我們根深蒂固，京城鞭長莫及，他怕我們這頭狼還有一口氣，還會卷土重來。隻有這樣，他才高枕無憂。” “兵權不是被收，按道理，這個不得入京豈不是更像一句玩笑話？” “這詔書一下，誰人還敢和你稱兄道弟？他需要的是一個震懾手段！他要的不是你入不入京，而是一種警告，警告那些王公貴族，離我們李家遠遠地。這樣，無依無靠，他才會高枕無憂。” 思緒拉扯間，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待會咱一家好好吃一段飯，爹親自下廚，好久沒進過廚房了，不知生疏了沒。吃完我們就要趕路了，去一個沒有皇權的地方。” 說來也是，最後去它城買田置地的錢竟是那商家給的。“我虧欠的太多，現如今，我跟他更不可能了。” 我，現如今，不過一介布衣，三尺微命，更是朝堂排擠，怎配得上？ “爹，娘，我們回家收拾吧。” “風兒，你不去和商家那小女告別嗎？” “不了吧，何必還去叨擾別人的生活呢。” 我看了一眼那座府邸，閣樓上的木窗半掩著，我知道她在那。我向著那個方向揮了揮手，就當作告別吧，事了，我轉身離去。 “風兒這孩子...” “夫人你放心，風兒這孩子沒事的，我去看看他。” 父親從背後叫住我。“風兒，你應該道個別的。” “父親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 “風兒，你恨我嗎？” 我搖了搖頭，“生於此般家庭，也是迫於無奈。怎能不負如來不負卿，自古難全。隻是難以接受的是，我們十萬大軍報效，卻沒能換來一個安穩一世。”我指了指曾居住過的李府，“從此蕭郎是路人了，李府不再是李府，誰還識得此間少年？” “可憐無定河邊骨，那些沖鋒陷陣的好男兒，他們或是人夫，或是人父，最後也是家將不家，那些還在繈褓中嚶嚶啼哭的孩子也在等著他的父親，那些翹首期盼的妻子正在等著她的丈夫。” “百姓苦，苦天久矣，苦李唐久矣。戰火三月不熄，路邊慟哭不絕，這聲音怕是聲穿天上、地府，當朝不知嗎？” “風兒，你站在你的角度，這些論點沒錯！但是，你想過怎麼去解決嗎？學當年張儀的三春不爛之舌？讓黃巢退兵安分守己？抑或是將拱手想讓？” 他不等我回答，繼而說道，“鬧天宮的孫大聖，當年亦是招安，一次兩次三次，但是呢，這天宮還是被鬧了。人的欲望是無法滿足的，就於眼前的利益來說，人都是貪婪的，不會滿足。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麼，招安了再殺掉？” “孩子啊，你還是不懂。找書苑 www.zhａoshuyuan.com 既然有一個黃巢，保不定還有兩個三個黃巢。為父也明白你的困惑，為什麼不能治理好天下，讓百姓食得肉，衣得體，住得所？人被利息熏染了以後，就很難看到外界，朝堂上的那位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就不管百姓了？那慟哭懸梁，他做的安穩嗎？” “如果他是個好皇帝，那麼百姓就會安居樂業，誰還想著打仗呢？” “父親，我想出去闖蕩闖蕩，這世界太小了，我想去看看，去看不一樣的世界。” “那商家小女...” “從此陌路吧。” “風兒，當初拆散你們，也是言不由衷。種種考慮，才讓你們分開。戰敗的後果我無法預估到，滿門抄斬都可能，為父不想牽連太多。另一個就是，之前和你說的原因，戰敗了，你讓她孤獨一人？” “爹，這件事就過去了吧。” “你現在孑然一身，為何不再去找那小女？” “爹，咱家現在不過市井小民，就不要再去想著曾經了。現在我們不過是給別人的一種累贅，唐州大捷，自是可以。但是現在，咱家隻不過被戳脊梁骨罷了。敗兵之將不足以言勇。” “風兒，你打算何時去遊歷？” “盡快吧，我本打算明日，心中難以牽扯下這地，再看一眼這座城吧。” （作者說話：近期感慨挺多，前期有點隱喻催婚吧，就像父母也是自以為是，他們覺得怎麼樣及時怎麼樣，拆散了自己的愛情。拆散了以後又會美曰為你好，等不起別人。怕我們結不了婚。這個婚非結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