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蓮在村委會等了一會兒，陳伯就開著車來了。廣東的村書記都很有錢的。94年開的都是雅閣本田，他遠遠的看見我們。向我倆招手。說：‘阿蓮，高佬，你們的三輪摩托車緊緊的跟著我的車，我帶你們先去容桂找徐書記，徐書記會帶你們去工廠的，找到徐書記，介紹信我一起給你。’ 　　容桂在大良鎮的東南麵，距離大良鎮很近。就隔著一條德勝河。過了橋就是容桂。 　　但是容桂鎮要比大良經濟情況弱很多了。也遠遠沒有大良鎮繁華。工廠也不多。都是一些小的鄉鎮企業。 　　到了容桂七拐八拐的，進入一個村子。陳伯按下汽車喇叭。從一戶人家裡走出一個人。四五十歲，陳伯下了車。 　　我和阿蓮趕緊停住三輪摩托車，下了車來。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 　　陳伯和那個人握了握手，然後向我倆招手。我倆恭恭敬敬的走過去。陳伯對我倆說：‘這是徐書記。跟徐書記打個招呼。’ 　　我倆急忙恭恭敬敬的說：‘徐書記好。’ 　　徐書記點點頭，陳伯把介紹信拿給徐書記。徐書記看了一眼，遞給了阿蓮。徐書記說：‘你們倆是陳書記介紹來的。陳書記剛才跟我打過電話了。這個小夥子就是高佬吧。長得真高。但是這個女仔，長得這麼矮小。瘦弱能乾得了活嗎？’ 　　陳書記笑著說：‘她是高佬的老婆仔。高佬會心疼她的。這個你不用擔心。’ 　　徐書記點點頭，也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遞給阿蓮說：‘這是我給你寫的介紹信。’ 　　我跟阿蓮趕緊恭恭敬敬的說：‘多謝，多謝。’ 　　陳伯打完招呼就走了。徐書記帶著我們倆去工廠。好破舊的一個小工廠啊！看起來也就三四百平米的廠房。裡麵臟死了。 　　阿蓮有一點後悔跟我來。這應該是一個機床廠。滿地的油汙。機器已經拆除乾凈了。 　　廠房裡隻有一些吊扇。和棚頂的吊燈，墻壁上一些亂七八糟的插座。廠房外還有一個鐵皮棚子。 　　徐書記指著那個鐵皮棚子說：‘那個鐵皮棚子，是以前工人買吃飯的地方。我們工廠是鄉鎮企業。很小的’，現在這塊地被香港一個公司買去了。準備拆除了重新建設。我們這麼小的一個廠房。我也不想去找拆遷隊。把該拆的拆掉。其他的就讓香港公司處理了。香港公司那邊來人看過。說我們這裡太臟了。讓找人打掃一下衛生，把該拆的拆掉。那幫香港佬太愛乾凈了。所以我才找你們來。既然你們是陳書記介紹的，我也信得過。 　　陳書記跟我說過，拆下來的東西都歸你們了。我們就不付你們工錢了。發了財以後，請我這個徐書記吃頓飯就可以了。門口兩個保安是我們村子裡的阿叔阿伯，乾活的時候口渴了。跟他們說一聲，他們會給你們茶水的。好好乾吧。’。 　　我小心翼翼的問徐書記：‘徐書記，有沒有這個爬上爬下的梯子？那個風扇都那麼高。廠房的換氣扇我看有3m多高，棚頂的吊燈有三四米高。這沒有梯子，我怎麼爬上去拆呀？還有，有沒有扳手，撬棍什麼的？大錘？’ 　　徐書記說：‘本來有很多的，我們工廠已倒閉。都讓工人們拿回家去了。鐵棚子那裡還有兩個竹梯子。一把大錘。不過錘柄斷了。還有兩把鐵鍬。撬棍沒有。有幾根鋼筋，應該可以當撬棍用的。鐵棚子那裡還有一個燒開水的鍋爐。我們廠的工人不願意拆了。也送給你們拆了。宜你了，現在我就帶你們過去看看。’ 　　我跟阿蓮來到了那個鐵皮棚子裡，這裡是以前工人們買飯的地方。裡麵的一些桌椅板凳還在。都是木頭的。很破了。鍋爐就是一個圓柱的鐵疙瘩，中間是泥巴。90年代的鍋爐都是燒柴火的。把裡麵的泥巴用大錘鑿掉。其實也沒多重。但是要費很多的功夫。如果不把裡麵的泥巴敲掉，這東西總有1000斤重。廠房裡有沒有吊車？怎麼可能抬上三輪車呢？把泥巴敲掉了。估計也就兩三百斤。但是敲泥吧，我看一天都敲不完。 　　還有一大堆以前工人吃飯的黃色的陶瓷盆子。 　　徐書記說：‘就是這個條件。其他的工具如果不夠的話，你們自己去買吧。離我們工廠大概300米，前麵就有一個五金店。五金店裡什麼工具都有。’ 　　徐書記四周看了看。繼續說：‘那就這樣，我先走了。我們村裡麵有治安隊。如果治安隊過來檢查你把陳書記和我開給你的介紹信給治安隊員看。治安隊員不會難為你們的。中午吃飯就去外麵。啊，五金店旁邊就有大排檔。就在大排檔買著吃吧。我這裡水電全部停了。我們工廠門口的兩個阿叔阿伯當保安的。都要輪替著回家吃飯呢。’ 　　徐書記說完，又跟工廠門口的兩個阿叔阿伯保安打了個招呼，轉頭對我們說：‘那就這樣，我這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徐書記走了以後，阿蓮一屁股坐在地上。沮喪的說：‘早知道這麼臟我就不來了。’ 　　我說：‘錢哪有那麼容易賺的。如果容易賺，徐書記會跑到大良鎮找我們來乾。他們村子裡麵沒有人乾嗎？肯定是他們村子裡的年輕人不願意乾。所以這個徐書記才找陳伯，估計陳伯也是找不到人。覺得我是外省人，不敢不答應。所以才來找我們的呀。’ 　　阿蓮想了想說：‘外地人就活該被人欺負啊，真是豈有此理！’ 　　我安慰阿蓮說：‘誰叫咱倆窮呢，人窮誌短，馬瘦毛長。人一窮了說話都沒有底氣。等咱倆以後賺了錢。也買一輛車。出村入村的時候，誰看見咱倆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老板。誰看見你不得叫你一聲老板娘。你說是不是？’ 　　我把阿蓮從地上拉起來，說：‘我剛才看過了，廠房裡的兩個竹梯子。風吹日曬的，好久沒用了。踩在上麵肯定不安全。咱們今天先不拆這個換氣扇。不拆上麵的吊扇。也不拆上麵的吊燈。咱們先去把那個圓柱形的鍋爐給他想辦法推倒了，買把大錘砸砸。那東西估計把裡麵的泥巴全部敲掉，有個兩三百斤吧。裡麵還有一些鍋碗瓢盆。收拾收拾，估計也有個100多斤。廚房旁邊還有幾個井蓋。井蓋的東西是鑄鐵的。雖然是方的，並不大，估計也有幾十斤一個。我看有四個井蓋。咱們也給他抬上車。算一算有500斤廢鐵。賣能賣個3毛到4毛錢一斤。差不多兩百塊錢。最多隻能這樣了。算算還是比去打工強多了。雖然沒有我們收舊家電賺錢還辛苦。但是村書記的麵子能不給嗎？’ 　　阿蓮嘆了口氣，說：‘還要去買一把大錘。那還不是要花錢。’ 　　我說：‘這個工廠的大錘，柄斷了。不能用，不買怎麼弄啊？’ 　　阿蓮點了點頭，說：‘好吧。’我們兩個把三輪摩托車停在廠房裡麵，跟工廠門口的阿叔阿伯兩個保安打了個招呼。按照保安的指引，往工廠外走了300多米，來到一個五金店。買了一把大錘，買了一把鋼鋸。找書苑 www.zhaoshuyuａｎ.coｍ 買了一把鋸條，又返回了工廠。 　　鐵皮棚子裡麵有幾個廢輪胎，我把它推了過來。 　　阿蓮好奇的問我：‘你推這個廢輪胎乾什麼呀？’我說：‘這個鍋爐是圓的，咱們得想辦法給他推倒。圓溜溜的，萬一倒下來的時候砸著咱們呢？把兩個輪胎放在旁邊。鍋爐倒下來的時候被兩個輪胎擋住。不會砸到咱們呀。’ 　　阿連笑了笑說：‘你以前是不是乾過這個活？懂這麼多。’ 　　我笑著說：‘沒吃過豬肉，我還能沒看見豬跑嗎？以前看過別人這麼乾。’ 　　鐵皮棚子裡有幾根鋼筋。挺粗的，我把鋼筋拿過來，使勁的撬那個鍋爐。哪裡撬得動？這玩意恐怕1000斤都不止。 　　隻好想辦法用大錘砸開地麵，用鐵鍬挖鍋爐下麵的泥土。隻要有一邊的泥土挖鬆了。鍋爐就會不平衡。自然就倒了。 　　地麵是水泥地，用大錘砸的手疼。打了一個多小時才把水泥地麵砸爛，然後用鋼筋插進去使勁的翹。90年代的時候，水泥地麵鋪的並不是非常的厚。用鋼筋使勁的翹。終於撬開了水泥地麵。然後開始挖下麵的泥土。 　　搞了兩個多小時，累了一身汗。鍋爐終於慢慢的開始往旁邊歪了。 　　我讓阿蓮趕緊在外麵站著去。雖然兩邊都放了輪胎，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阿蓮站在了鐵皮棚子外麵，但是站了沒有五分鐘又跑進來了。 　　我生氣的說你乾嘛呀？我讓你出去，你聽見沒有？ 　　阿蓮說：‘我不放心你。’ 　　鍋爐越來越歪。終於砰的一聲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