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宴會進行,除了外殿難得進皇宮的子弟和官員們還在正襟危坐,內殿這些每日都要進宮上朝的大臣們倒是逐漸自如了起來。守歲國宴本就是皇帝為了彰顯與臣同樂的場麵,因此比起平常上朝時的嚴肅來說,今天是一年一次太元殿氛圍較為輕鬆日子。很快,官員和皇子們陸續離席走動,互相交換著未來一年的政治資源,皇帝和皇後也是低聲交談著,整個場麵在蘇長河眼裡與農村流水席沒什麼區別,無非是更華麗而已,本質上也就那樣。 蘇長河坐在老院長身邊,既沒有什麼人靠近,皇帝再被老院長止住後也沒再表現對他的好奇,自己又已經吃飽了,也是有些無聊,借口上廁所走出殿外,想著透透氣,遠離裡麵假客套的氛圍。跟著門口待命的太監去了茅房後,順手上了個廁所,回到內殿時並未進入,而是在向著外殿走去,對此太監們倒也沒多做阻止。皇宮內不可胡亂走動,但是今日本就是宴席的太元殿內殿外殿之間的走動還是可以的,也會有些內殿大員到外殿對自己在地方為官的後輩慰問勉勵一番,蘇長河去外殿倒也沒什麼突兀的。 誰也不認識的蘇長河在外殿也是邊溜達邊觀察他們的餐食,發現外殿的菜肴比之內殿確實差了一個檔次,而且也和內殿一人一席位分餐不同,都是大圓桌共餐,想來也是為了強化等級和位階的思想。“蘇公子,等等我!”蘇長河正溜達呢,身後傳來一聲呼喊,扭頭一看,原來是同樣不喜歡在裡麵虛與委蛇的龍清風。 “蘇公子,我知道你對廚房裡的家夥事不感興趣,不過想來你是武庫學生,為了報答你對我的啟發,我可以幫你引薦一些朋友,未來或許能在軍隊裡幫得上忙。”龍清風走到蘇長河旁邊,與他並肩而行。 蘇長河尋思已經答應了老院長畢業後去北疆參軍,提前接觸一下軍方的人也挺好,因此點了點頭,抱拳說了聲:“多謝世子。” 龍清風擺擺手,引著蘇長河在外殿一桌基本都是十幾二十幾歲年輕人的位置而去。這一桌年輕人雖然身在皇宮,卻沒有其他官員們這麼拘謹,甚至興起時兩人一組劃起了拳,不過倒也注意分寸,壓著聲音,倒是沒太喧鬧。隨著龍清風和蘇長河的接近,有暫時停戰的注意到世子駕到,也是招呼了其他還在興頭上的人起身。 “見過世子。”這幾個年輕人起身對龍清風行了一禮,當然這禮節也隻是客套,話語裡倒也沒有諂媚。 “蘇公子,我給您介紹一下,”龍清風和那些人似乎有些熟絡,隨意擺手讓他們免禮,伸手一指,“這位是禁軍大將軍胡衛海獨子,胡明明,任禁軍百夫長,大校尉軍銜。” 蘇長河看著麵前雖然眼神清澈年輕卻又滿臉大胡子的男人,怎麼也無法把他的形象和那帶疊詞的名字結合起來,想笑又覺得不禮貌,隻能強壓著笑意行了個龍華軍禮:“武庫學生蘇長河見過胡校尉。” “想笑就笑吧,這名字是我奶奶起的,還不讓我改。”胡明明對這種狀況也是習慣了,認命般的說道,“我知道你,之前靈犀入京你來過禁軍大營。哦對,武庫之前有個發狂死了的劉天明的學生,據封魔司調查,靈犀應該就是從他夢境進的龍都,隻是不知道是人為引導還是機緣巧合。畢竟你也算是幫過禁軍,這個消息作為你之前通知的回報。” 蘇長河一聽,頓時對之前劉天明發狂的奇怪之處有了解釋,看來是靈犀在劉天明夢境裡強化了嫉妒的情感,讓心境不穩的劉天明無法擺脫夢境影響,這才導致慘劇發生。按理說,龍都的封魔司作為大本營,應該有全方位的魔獸防禦機製,也不知道靈犀為什麼沒被甄別出來。 “這幾位分別是四疆大將軍後輩,西疆大將軍孫子談笑,你同屆同學應該認識,”龍清風接著介紹道,“東疆大將軍馬劍蘭義子馬千帆,武庫四年生;北疆大將軍程耀鯊次子程戮敵,北疆西禦獸軍少將軍;南疆大將軍葉雲影侄子葉天曉。” 蘇長河與這幾位軍二代也是行軍禮互相間打了個招呼,隻不過畢竟是第一次見麵,倒是也沒有多言,隻是他對程戮敵多看了一眼。因為北疆狹長,又與萬獸山脈相連,因此龍華特別設立東、中、西三支禦獸軍,防禦萬獸山脈的魔獸入侵,三支禦獸軍管轄範圍也是按十五座禦獸城由東向西均分。禦獸十二城恰好在這個程戮敵的西禦獸軍管轄範圍內,這也是離熊媽領地最近的那座禦獸城。蘇長河想著,未來從軍爭取能進程戮敵的部隊。 北疆除了和萬獸山脈相連,也和血蛇連接,因此目前與血蛇打仗的正是北疆程耀鯊的部隊。三十年龍蛇戰爭,從前任北疆大將軍程耀鯊的父親一直打到現在,這也讓程家隱隱成了龍華軍方目前聲望最強的勢力。 介紹完大將軍的後代,龍清風略顯鄭重向蘇長河介紹一名與其他軍二代氣質上格格不入滿是書生氣的一個瘦弱青年:“這位是工部兵坊次席,獨立改良過爆晶弩車的天才,上官夜。”話語裡也是給足了對方麵子。 蘇長河看向那個文靜的青年,也是沒想到龍華有這麼年輕的軍工科研人才,甚至都坐上了工部兵坊二把手的位置。作為武庫學生,他自然知道爆晶弩車,這是一種裝在城墻上用於防禦的範圍殺傷性武器,通過不同屬性晶核的能量驅動,可以調整弩車射出去的箭的射程和威力,由經過專門訓練的煉神士兵操作。龍華邊疆城池大部分都配備有爆晶弩車,讓所有對龍華覬覦的人不得不考慮如何應對爆晶弩車的威脅,不把這個威脅去掉攻城的軍隊壓根無法接近。 這上官夜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居然有獨立改良自龍華立國至今不知迭代過多少次的爆晶弩車,不得不說確實稱得上是真正的青年才俊。正好,蘇長河也想著能不能給自己配備一些防身用的武器,說不得會和這個上官夜打一些交道,也是對他抱拳微笑示好。 不過上官夜雖說是軍工人才,但說到底還是文人,又年少有為,難免有些會有些文人的傲氣。他對蘇長河的示好也是不屑一顧,隻是把蘇長河當做世子手下,並不覺得他配與自己結交,並未搭理他。本來上官夜就對這個沉迷做飯的世子打心裡不是很看得起,無非是因為對方皇室身份而保持麵上的尊敬罷了,更別提他眼裡的依附世子妄圖硬擠入他們圈子的蘇長河了。 本來友好交流的場麵一度有些尷尬,龍清風見上官夜如此做派,臉色也是有些難看,正要開口斥責他,卻是被蘇長河提前攔下,對著他搖了搖頭。人家上官夜傲氣也有傲氣的資本,如果不願意與自己結交,那便互不來往便是,也沒必要因為自己讓龍清風和此人交惡,這次跟著龍清風過來也是龍清風投桃報李分享他在年輕一代的人脈,不能因為一些小事影響龍清風在朋友群體中的形象。 龍清風因為上官夜的表現也是覺得有些沒麵子,和幾位軍二代打了個招呼,便帶著怒意和蘇長河回內殿去了,臨走前還瞪了一眼上官夜。上官夜倒是也不在乎,一個開酒樓沒有實權的世子而已,壓根也影響不到自己兵坊次席的位置,得罪就得罪了。 “世子不必如此生氣,文人自有傲氣,沒必要因為上官夜對我的態度而動怒。”路上蘇長河見龍清風怒氣難消,也是勸慰了一句。以他兩世五十幾年的為人,倒也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有什麼想法。 “這個上官夜,憑著一次改良功勞,一直以來都是用鼻孔看人。給他麵子說是獨立改良,誰不知道他是按他工部尚書的老爹給的圖紙改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龍清風依然對上官夜的態度耿耿於懷,嘴裡也是沒把門的把一些內幕說了出來。 蘇長河見狀,也是趕緊製止了他繼續說下去,看了看四周。好在兩人旁邊也沒什麼人,不然他說的這些給別人聽去,傳到皇帝耳裡,無非也是讓上官夜丟了次席的位置,工部尚書罰點俸祿,對於工部尚書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反而讓肅王因此平白得罪一位朝中一品大員。而且蘇長河覺得,皇帝心裡應該也清楚事情真相,隻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沒必要因為這種事情對工部尚書大動乾戈,反而還能讓這位上官大人有把柄握在自己手裡。如果因為世子的話把事情捅出來,到時候皇帝不得不處理上官大人,到時候不僅是肅王受影響,皇帝也會因此與自己的得力手下離心。 龍清風雖說更願意做個廚子,但是作為皇室子弟,耳濡目染下終歸還是有些政治嗅覺的,被蘇長河製止後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多冒失,差點給自己老爹平添政敵,也是冷靜下來,略帶感激地看了一眼蘇長河。 兩人回到內殿各自坐好,繼續看著表演守歲。很快,隨著宮內的太監報時,終歸是到了子時。此時已經有不少上了年紀熬不了夜的大臣都已經悄然打起了盹,一聽到外麵太監的報時聲,也是強打精神,在皇帝表示散場後,三三兩兩的離開了。 “你一個人先回去,我在宮裡還有點事。”一直在閉目養神的老院長,見宴會結束,也是對蘇長河說了一句,便在司公公的引路下往皇帝辦公的東暖閣方向去了。 蘇長河對此也沒什麼意見,跟著人流也往外走著。剛走出皇城,突然聽到後麵有人喊他,回頭一看是之前為李經緯出頭和他約戰最後輸了的李東,手裡拿著一個袋子遞給他:“這是之前約戰的賭注,雖然你沒主動催我,但是我叔父主掌刑部,不能給人落下口實,這次我是湊齊東西耽誤了點時間,你點一下數目,確認我已經履行賭約。” 蘇長河都快忘了這回事了,沒想到這李東願賭服輸說話算話,倒是讓蘇長河對他高看不少,比起他的堂弟,李東倒是更有世家子弟的氣度。他也沒回絕,本來就是自己贏來的東西,伸手拿過,打開袋子看了一眼,裡麵是兩張五百兩的銀票和十顆木屬性玄級晶核。數目沒問題,蘇長河也是點了點頭,便準備離開了。 隻是李東又把他喊住了:“且慢!我最近修為又有精進,上次你憑著魔寵將我擊敗,我不服氣。聽說你這次小比在一年生裡拿到第八名,這次我想再約你一場,不靠外力,不涉及仇怨,也沒有賭注,隻是你我之間的友好切磋,你可願意?” 蘇長河一聽,覺得這李東也算是光明磊落,切磋一場也沒什麼問題,便點了點頭:“可以,學長想什麼時候切磋?” 李東聽到蘇長河稱呼他“學長”,也是理解對方已經放下之前的恩怨,心下坦然,平靜說道:“初五吧,還在演武場,就你我私下切磋。” “行,到時候恭候學長指教。”蘇長河應了下來,扭頭就走了。 李東看著蘇長河離開的身影,忍不住高喊了一聲:“這次我不會再輸了,你且要小心了!”蘇長河沒回頭擺了擺手,拐入一個巷子,消失在街上。 回到武庫的蘇長河對於剛才李東的再次約戰也是沒放在心上,看起來李東應該是晉級玄級上品了,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打的對手,他現在更為關心的是自己精神體的進展,回到宿舍也是馬不停蹄地繼續在精神空間裡一點一點構建精神體,希望能早日完成晉級地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煉神突破到地級也和煉體一樣會發生質變,地級之後精神力便會轉化成神念,神念可以溝通天地間遊離的屬性能量,憑空製造屬性攻擊,不再隻能通過引導晶核能量使用。 蘇長河倒是沒在煉神學院學習過,因此對於引導能量倒是沒什麼技巧,他更在意的是轉化成神念後,喚靈術和德魯伊法術都會有些更加強大能力,這兩種修煉也都會在地級後發生質變,對此蘇長河心裡也是十分期待。隻不過一切都要將精神體構建完,如今顱骨都未完成,更別提全身連帶肌肉經絡的構建了,任重道遠啊。 老院長沒多久也從皇宮回來了,至於他和皇帝說了什麼隻有他們兩人知道。回來後通過精神力察覺到蘇長河這麼晚依然沒有浪費時間在努力修煉,也是頗感欣慰,也沒打擾蘇長河,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倒上一壺茶,一邊品著一邊思索著什麼。 “衛霆!”同樣在東暖閣沒休息的龍拓帝喊了一聲大內侍衛統領的名字,衛霆也是不知從哪裡瞬間出現在他麵前單膝跪地等著陛下的旨意。 “你派人,去查查當年那件事。”龍拓帝揉了揉眉頭,頓了一下,“注意保密,交給最信任的人去查,不管查到什麼,都直接向我匯報,不要張揚。” “是!”衛霆顯然知道龍拓帝所說的是什麼事,抱拳應下後,退出東暖閣安排親信執行陛下的任務。 龍拓帝就這麼坐在東暖閣的暖榻上,手指在暖榻小桌上一下一下的點著,一個人小聲呢喃道:“這麼多年過去,朕倒要看看你到底還瞞著些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