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麵凹凸不平、全是沙石泥土,寬窄隻能容兩個車輪,稍一越線,隨即翻入兩邊深溝之內。無數罪魂打著赤足,手中各自拉著一個如同古時人力車般的的車子,車上滿載紅磚,由山坡上緩緩而下。車上紅磚全部超重,又沒有剎車,罪魂們無一例外,都怕撞在路邊花草之上,一路謹慎緩步,用雙腳當剎車用,搓著地前行,以致雙腳腳心撕裂,皮開肉綻,血流不止,一步走過,地上便留下血花一朵。有的罪魂,不小心沖下溝內,失足跌倒,那磚車並未停滯,而是呼嘯而下,從罪魂身上碾軋而過,車碾磚砸之下,罪魂登時血肉模糊,慘叫一聲,鮮血四濺,如同肉餅一般。 就在這時,一個骨瘦如柴的罪魂倒在溝邊,滿是紅磚的車子陡然沖下。季默下意識地將罪魂拉了出來,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那車子呼嘯而下,蹤跡不見了。那罪魂慌忙跪倒,拜謝救命之恩。 “你快向先生講出生前所做所為,以贖以往罪惡?”崔鈺厲聲言道。 “我在世之時,以駕駛出租車為業。有一晚,與朋友酗酒之後,照常營運,在酒精的作用下,我醉眼朦朧,不但超速,還強行超車、別車,不慎將路旁一位行人撞死,我亦被告賠償巨款。被撞之人,死後不甘,在閻君麵前告我索命。我死後,閻君訓我‘酗酒駕車,草菅人命,好在並未肇事逃逸,造成更大錯誤’,故判我入車訓地獄三年,每日拉磚學習駕車,個個按部就班,要看準方向,不能超速,怎奈所行之處均為下坡路,路旁有栽滿毒花,一旦挨上,便痛不欲生,您看,我的雙腿都快撓爛了……”說著,鬼魂一邊撩起褲腿,露出血肉模糊的大腿給季默看,一邊哭訴:“無奈之下,我隻能將兩腳做剎車使用,雖體力尚可堅持,可憐每日上下達百餘次,早已精疲力盡,雙腿腫脹、腳底潰爛,痛苦不堪,一旦發生稍許偏差,便會被車碾軋。這個地獄還有個不可思議處,不論在哪裡跌倒,都會出現一個七十度以上的陡坡,即便是空車也會現出滿載的紅磚,不下數千斤的車子瞬間碾下,讓人骨斷筋折,身罹其難。” “你少在這兒裝可憐,告訴你,來這裡者,都是經過嚴格照驗判罰的,隻不過所犯情節不同,故而所判之刑,輕重不一,如非故意肇事者,即算過失傷人,所判較輕或免於追責。如酗酒駕車或不按規章製度行駛、超車,發生事故者,處罰很重。肇事逃逸、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逃避處罰者,不論對方生死,司機死後,閻君對其所判最重,在這裡每日被軋成齏粉數百次……陽世那些司機,都應以此為鑒。遵守交通規則,不能超速,不可酗酒,小心駕駛,確保人車平安,死後亦免來此地。”陰差厲聲喝道。 “我看用不了多長時間,這裡就得擴建。”崔鈺感慨地說。 “不能吧。陽間司機現在大多不喝酒了。這樣一來,交通事故不是少多了麼?”季默說道。 “陽世司機喝酒的是少了不假,可是靠假裝車禍碰瓷兒的多了呀,那些喪盡天良的東西,死後也得來此受車訓之苦。再有,你們陽間的交通事故是少了,可陰間該亂了。你想呀,現在哪家老人不給燒幾輛高級轎車呀你想,黃泉路本身就窄,車又多,這裡的道路法規又不健全,加之地府一片昏暗,沒有紅綠燈,交通事故能少得了?還有,很多精明人歿後,便鉆了地府法規的空子,花些錢買一張‘地府駕駛執照’,就敢開車。結果,這些靠種種手段弄到駕照的玩意兒,大多變成了‘陰路殺手’,不時發生亡魂被撞死、撞傷的事,使枉死城中增添了諸多怨鬼。”崔鈺的話令季默暗暗點頭。 正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受到啟發的還有那個陰差:“是呀,那些亡魂雖然大多有車,可很多人並沒有駕照,地府裡邊的路有極其難走,我何不半個駕駛培訓處,讓那些亡魂學車。這些鬼魂生前又有車、又有房,還有錢,肯定不在乎花錢……隨著車輛的增加,我還可以在黃泉路、九泉等等地方都搞加油站、修配站,靚車行等等。對,回去我就打報告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