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刀名寒秋(1 / 1)

掌蒼黃 一枝黃槐 7444 字 8個月前

翌日卯時,黃槐起床來到院中就看到在一旁等候的胡金秋,天邊此時剛剛露出魚肚白。   老人一身勁裝立於院中,手中一左一右多了兩件黃槐從未見過的兵器,左手握著一柄長刀,通體透亮,刀背長且鈍,刀刃短且利,在清晨裡泛著幽幽寒光。   右手抓著一桿長槍,槍身通體墨黑,槍尖中間寬兩頭窄,一縷紅纓連接槍尖槍身。   這樣的場景黃槐從未見過,看得黃槐一愣一愣,內心直呼這是誰這不是我爺爺。   胡金秋道:“槐兒,這有兩種兵器,你想練哪一樣?隻選一樣,武者入武途,貪多嚼不爛。爺爺是因為戎馬生涯,不得不將兩種兵器都融會貫通,你不一樣,你的武途才剛剛開始。”   “爺爺都使使,讓我感受感受。”黃槐興奮地搓手,笑嘻嘻的道。   “倒黴孩子。”   說話間胡金秋將槍扔給黃槐,黃槐倉促接好再抬頭看向胡金秋時,卻見得胡金秋整個人的氣質為之一變,單手執刀自然垂於身側,另一隻手付於身後,黃槐看著胡金秋的銳利眼神,隻覺得周遭氣溫似乎都因此冷了一分。   胡金秋忽的一下將刀提起,懸刀直刺,提刀力劈,轉刀上撩一氣嗬成,黃槐看著在院中這個英姿颯爽的爺爺,一時都有些呆了,這還是那個和藹可親的賣餅老翁嗎?   稍作停頓後老人雙腳用力蹬地,將刀在空中劈、砍、刺、攪,黃槐隻覺得刀光在院裡經久不息。   稍後胡金秋提氣收刀,笑著問孫兒如何,黃槐心裡想的竟然是我熟悉的爺爺回來了。   “太酷了,不過我要看看槍才能決定。”   胡金秋點頭,旋即從黃槐手裡接過槍,行至院裡,黃槐握著剛剛胡金秋使過的刀,這時候才明白了老人要他拿得起龜甲竹才能習武的緣由。   抬頭看向院裡,隻見院中老人已經站定,雙手持槍,槍身微傾,左手在前型如爪,右手在後似魚鉤。   老人一動,將槍直直遞出,或挑或拖或刺或點,黃槐隻覺得眼花繚亂。   由老人身法帶起的浮塵竟絲毫近不得老人身側,而是隨著老人步法隨風而舞。   一套槍法行雲流水舞得虎虎生風。   轉眼老人已經收槍站定,黃槐立馬跑上前去接過老人手中的刀槍,將毛巾遞給胡金秋。   “爺爺這槍法我看得眼花繚亂,甚至看不清是如何出槍的,您太厲害了。”   胡金秋擦了擦汗,“爺爺老了,多年不練這些招式也有些生疏,身處亂世是得有一技傍身,武者首在修心,其次才是習技,行俠仗義,懲善罰惡,才是我們武者該做的,槐兒定要牢記於心。”   “我明白的”黃槐點頭如搗蒜。   黃槐忽的想起上學時先生提及的武者可去秭歸學院一事,繼而問道:“爺爺,我是武者了嗎?能不能去秭歸學院?”   “你現在是武徒九階,就昨日靠龜甲竹剛剛突破。再進一階就可前往秭歸學院。”   “什麼靠龜甲竹,那是我超越我自身極限換來的,我都豁出去了我都,是我應得的嘛。”   “武道一途除了武徒武者還有些什麼境界?”   “武者一途分為六重境界,分別是武徒境、武者境、聚靈境、星月境、日耀境、歸海境,每個境界分為九階,隻有十五歲前踏入武者境才能在武者一途有所成就,你現在所處的武徒境還感受不到天地靈氣,增強自身是提升境界的唯一途徑。”   “那孫兒選刀還是選槍,決定好了?”   “還沒想好,我十五歲前能到武徒嗎?”   “有的十一歲成就武徒,也有一輩子也當不了武徒的。”   “不要著急,先紮馬步,今日爺爺心情好,就拿爺爺的刀。”   “別別,爺爺你心情哪裡好了。”   ......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學院裡的學員們正同先生誦讀,黃槐也學的認真。但除了課堂上認真之外,黃槐閑暇時候總是最活潑的那一個,課間蹴鞠、對弈、抓蛐蛐,黃槐總是玩的不亦樂乎。魏先生也看出黃槐似乎做一件事的時候總是全身心投入,因此也就讓他率性而為,小男孩子有點頑皮也確實無可厚非。   課後黃槐找到魏先生,“先生,先前課上我有個地方不是很明白,請先生為我解惑。”   “見賢思齊是說看到他人優秀的地方我們應當學習,見不賢而內自省也是說看到他人的缺點我們應當檢查自身有沒有,但是如何自省呢?”   “好問題,黃槐,人在麵對困難時總是善於發現他人的問題,而自己的往往發現不了,自省是一種能力。這涉及我們之後要學的文章。”   “比如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人犯錯是在所難免,如果想要少犯些錯,就需要我們在人生路途上不斷自省,最好是能有攜手共進的人以不同角度來不斷的提點你的不足。”   “雖然不可能通過自省能解決全部問題,但是自省的確是我們領略自身的很好方式,不斷地正視自己,改正缺點,我們才能有所提高。”   “你說對嗎?”   “明白了先生,多謝先生解惑。”黃槐拱手道。   在放學路上黃槐與三兩同窗正一起回家,漸漸聽到路旁人家裡傳來的婉轉歌聲。   “苦苦菜,帶苦嘗,雖逆口,勝空腸”   黃槐就明白,又是一年的小滿至。家裡要吃苦菜憶苦思甜,娘親養蠶新產的蠶絲又該拿到夏集上去賣,爺爺烙餅需要的麵糧也可以去村裡夏集采買一番,心中也打定注意,一定得拉上爺爺娘親去上一趟,看看今年夏集上的新鮮事物。   卻見官道上人影綽綽,來來往往絡繹不絕,似乎是近些年來最熱鬧的時刻,回家就開口問道:“娘親,官道比前些年熱鬧好多,是要發生什麼事了嗎?”   胡湘卻是仿佛沒有聽見黃槐說話,隻是望著黃槐心疼地道:“你看你這褲子怎麼穿一個月褲腿就又破了,還總是破膝蓋這裡,以後娘親不在身邊可怎麼辦?先顧好自己的褲子再說其他的吧。”   “我也不知道怎麼破的,可能和同學們玩蛐蛐或者蹴鞠的時候沒注意摔著了或者蹭壞了吧。”黃槐依偎在胡湘懷裡,撒嬌道。   胡湘輕撫著兒子臉頰,一臉柔情。   “兒子大了終究是要去闖的,娘親能陪你一時哪能陪你一世?等你成為武者,就可以去秭歸城裡參加武者考核了。娘親隻希望你在外頭平平安安,沒有娘和爺爺在你身邊,可就一切要靠你自己了。”   吃過憶苦飯,一家三口走在集會上,黃槐左看看又看看,爺爺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   “咱們的日子一年更比一年好啊。”胡金秋突然感慨道。   “爺爺為何這麼說?”   “前些年夏集上可沒有這麼多外地商販來咱們飲馬村叫賣,看看集會上的街坊鄰裡,花花綠綠,穿的多討喜啊,這可不是日子蒸蒸日上的佐證麼?”   三人行至中藥攤前,黃槐拿起一節枯槁樹枝,問道:“爺爺這個呢?”   “這是少辛,頭疼鼻塞時拿它泡水好得很快”   轉而黃槐又拿起形似樹皮的一味中藥,“這是啥?”   “這是乾葛,發熱時升陽止瀉用”   “這是決明子,清熱明目,潤腸通便”   “這是黃柏,清熱燥濕,解毒療瘡”   待黃槐問完,胡金秋向店家拿了三兩馬前,二兩秦艽,三人遂繼續前行。   “爺爺快看,那裡有人會噴火誒!”說話間黃槐已經擠進人群去看表演,胡湘胡金秋二人不疾不徐,遠遠跟著。   “各位看官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走過路過切莫錯過....”夥計站在一旁大聲吆喝間之間的表演那大漢口中又是噴出似龍火焰,火焰在空中盤旋竟能由龍化鳳,最後竟然變成朵朵火花最終才消散,引得眾人紛紛鼓掌,大聲叫好。   黃槐沒有等到爺爺娘親,遂回頭尋找,與人群不遠找到二人身影,緊忙近前笑道:“爺爺娘親,那人好厲害,不光會噴火,那火還會轉換形態,太厲害了”黃槐兩眼冒著金星,一臉憧憬。   “槐兒喜歡就多看看,說不得日後槐兒也能做到呢。”   黃槐家中養蠶,自家基本不在外麵采買布匹,黃槐瞧見娘親有意無意總看向布市商販擺著的各色布匹時,就拉著爺爺娘親往布匹攤走去,“娘親我們看看那些花花綠綠的布,看著真漂亮。”   最終胡湘拗不過黃槐,三人行至店中,買下了黃白兩色布匹。   最終回家時,三人手中的糖葫蘆、布匹、紙鳶、中藥、米麵等等幾乎將三人手中裝得滿滿登登,胡金秋看著孫兒的開心模樣,心情也更好一分。   “爺爺我感覺我做到勁力外放近在眼前了。”回家就迫不及待壓馬的黃槐開口道。   “為何這麼說?”   “隻是感覺。”黃槐一本正色。   勁力外放是武者的標誌,在飲馬村若是誰家娃娃於十五歲前做到,是能成為那家人引以為傲的資本的。   因為這不僅僅說明其在武道一途頗具潛力,也能代表日後在落星國有了一個晉升的機會,這樣的機會不僅僅需要天資,更多的還是兒時的勤學苦練。   黃槐還是選擇了刀,原因其實也很簡單,胡金秋一人一刀佇立院裡的那種大俠風範,以及幼時掃帚功夫給年幼黃槐留下的美好回憶都促使黃槐選擇了刀。   刀也名正言順的成為了他武道伊始的第一柄兵器。   胡金秋也曾評價說槐兒憑他逐漸夯實的軀體,做的起一個堂堂正正的人,拿得起賞善罰惡的刀。若是槐兒能斬眼中魑魅魍魎,於世間快意恩仇,胡金秋也是死而無憾了。   年輕人的江湖由年輕人去闖蕩就好。   黃槐仍舊日復一日的勤加鍛煉,每日卯時起床修煉,在學堂也仍舊一絲不茍虛心求學。   放學後胡金秋不再讓他在餅攤待著,而是讓其回家練習,以刀直刺兩百下。   並在其麵前院墻上掛著一張竹簾,何時刃不沾簾而以刀勁在簾上刻下印記,就是黃槐成為武者的時刻。   這是胡金秋讓其領悟自身力量於一瞬爆發的勁力。   黃槐並不愚笨,初次老人示範時他就已經知道發力是由根而起,先腿後腰,由肩至腕,看似平常的直刺黃槐第一天卻也做不到三十次就偃旗息鼓。   自此黃槐每日習武越發用功,就連周末學堂休學黃槐也不會停止,隻是半個時辰後黃槐又會睡個回籠覺來彌補彌補。   在黃槐的不懈努力下,每日能直刺的次數也平穩提升著,泛著汗水,調子平和也透露著絲絲溫馨的日子在不經意間悄然而過...   七月某日,黃槐已經能做到直刺一百二十次,一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練習中,聽得黃槐一聲:“我終於成為武者了!”胡湘立馬走出房門,怔怔看著院墻那竹簾上的粗淺印記,一會才抱緊黃槐,哽咽道:“我兒七歲習武,十一歲終成武者,是為娘的驕傲...”   傍晚,胡金秋伴著餘暉回到家中,不待黃槐開口,胡金秋就開口道:“我的乖孫兒突破武者了?未來可期啊。”   老人似乎對黃槐的突破並不感到吃驚,隻是眼中的笑意是怎麼都藏不住。   “爺爺你不開心嗎?我終於成為武者了,爺爺應該有禮物吧?”   似是早就準備好了,胡金秋起身就去房間裡拿了一柄刀,遞給黃槐,道:“槐兒,這就是由龜甲竹製作的刀,現在你應當有拿起它的資格了。”   黃槐看著老人遞來的刀,刀鞘通體黢黑,刀把留有四指,且以紅絲纏繞。   黃槐小心翼翼接過,卻還是被刀的重量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將刀抽出時,發現四指凹槽竟和自己的手指完全貼合,這刀怕是胡金秋早就已經備好,隻等黃槐成為武者。   刀的樣式仍是刀背長刀刃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是全刀通體幽藍,隻有刀刃呈線銀色,閃爍著森森寒光。   “這刀有名字嗎?爺爺”   “沒有,這是你的刀,起名是你的事”   “霸刀?”   “太俗”   “萬裡鯤鵬刀?”   “這是取名,不是許願...”   胡金秋思考片刻,“叫寒秋刀吧。”   “槐兒,踏入武者境是武道一路的開端,一日也耽擱不得,我已經聯係好秭歸城的武者學府,明日我們就動身啟程,致知學院那邊我和你娘會幫你拜別,”村中學堂是五年學製,黃槐還隻上了四年。   胡湘此時也拿出一件軟甲遞給黃槐,“這件軟甲也是龜甲竹製作而成,經過能工巧匠精工鍛造,尋常刀槍皆可抵禦。”   “在外求學比不得在爺爺和為娘身邊,槐兒記得要時刻穿著,為娘也能稍稍安心。”   “出門在外定要要多加小心,飯定要按時吃,..”黃槐聽著娘親嘮叨衣食住行,事無巨細皆千叮萬囑,生怕自己孩兒在外受凍受餓受欺負。   手中軟甲也呈深藍色澤,隻是光芒內斂,好似一汪深壇。   “謝謝娘親”輕撫著娘親遞來的玄龜甲,眼角不禁一酸,他看得出軟甲上的針腳,定然是胡湘一針一針辛苦縫製。   “娘親放心,孩兒放假就回來看爺爺娘親”   夜色漸濃,黃槐看著在墻邊立著的寒秋刀,娘親打點好的行李和枕邊的玄龜甲,明白自己承載著這個三口小家的全部希望,也知曉離家後的為人出事,與在飲馬城,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