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2月30日，當我跨上了那輛“水鳥3000”雙軸摩托的時候，我就知道那條他們眼中不可逾越的高墻，和背後那無窮連綿的綠色平原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軍隊裡的舊相識都來給我開送別宴了，多克哭得像個姑娘。烏多恨不得把酒館鬧翻，一杯接一杯的喝，直到昏死在我們稱為“老地方”的咖啡色皮革卡座裡。 　　莫瓦滴酒未沾，一句話沒說，偶爾嘆氣。隻在我要啟程的時候開了口，問我“必須如此嗎？”我點了點頭，他摟著我，把他一直掛在脖子上的子彈吊墜送給了我。那是那枚差點要了他命的子彈，擊碎了他的鎖骨，差點劃破動脈。 　　我們曾在赤道聯邦的腹地並肩作戰。雨林、潮濕的靴子、永不愈合的傷口。 　　我們去剿滅雨林裡，由蒙麵詩人牽頭，糾集被壓迫的土著民，反對政府掠奪土地和自然神靈的革命。 　　糟透了。 　　說真的，他們甚至沒有意願動用真正的武力。他們連槍都沒有。 　　我們燒毀了他們的都城，由木頭和風車搭建的圖書館、會議廳，我們踐踏他們的祭壇，殺死他們的神靈。 　　我們這支四人小隊全程跟在後麵，沒有動手。我們被編入了輜重部隊，烏多本來對這個決策極其不滿，嚷嚷了好幾天，直到看到矗立的雕花木棉樹連帶著整座木城付之一炬，孩子哭喊、婦人倒在地上被火舌舔舐、連接建築的原木水管與編藤索道紛紛倒塌，他也閉嘴了。 　　戰爭就是狗屎。何況對方還是手無寸鐵的平民。 　　莫瓦想要救人，他實在受不了讓五六歲的孩子親眼目睹媽媽被火焰吞噬。結果進攻部隊的雜種把他攔下來了，他們說這是必要的代價，“別多管閑事，你的任務是把那堆工藝品運走。四等賤畜，快滾吧，別在這兒裝逼。” 　　莫瓦的眼神快要噴火了，他就直挺挺地注視著對方。多克一邊勸兩邊都消消氣，一邊上前要拉回莫瓦。 　　火焰劈裡啪啦地燃燒，空氣中都是煙塵。 　　烏多大喊一句“我操你媽！”朝著那人沖將過去，一拳直擊下顎骨，打倒了攻擊部隊的大兵，把女人從燃燒的木梁下拉了出來。 　　劍拔弩張，攻擊部隊的其他人已經把手指放在扳機上了。 　　“行了，沒事了。事兒結了，沒必要鬧太大。鬧大了都得上軍事法庭。” 　　我得帶他們活著回去。 　　“你媽逼，你打我！”那人才起身，臉淌著血。“我老子都沒敢打過我，你敢打我？” 　　“打得就他媽是你。狗東西。”烏多呲著牙，像野狗獵食似的。 　　“聽過古斯城嗎？狗腿子，拿把槍就裝上了。打聽打聽烏多，woo……do……，就你這樣的鳥人，真不屑得讓我動手，快滾吧。” 　　我拉了把烏多，硬生生把他拽回我身邊。 　　“別拱火。”我知道這場麵已經禁不起一點火星了，再這樣下去都得玩兒完。 　　狗屎雨林，狗屎戰爭。這幫攻擊部隊的屌人除了弄弄土著也不會別的，要讓他們參加低岸行動，連鶴鬆集團私兵都過不了。 　　還是對麵的隊長把掛彩的士兵強勸下了，臨分別前他撂下狠話，“記住我，烏多，我是裡巴斯。等著吧。” 　　戰爭結束的兩年後，烏多依舊安然無恙，莫瓦在公交站抽煙時被一輛黑色麵包車掃射。他身中七槍依舊活了下來。大部分子彈都打在了不要緊的部位，大臂、肚子，小腿肚。隻有一顆子彈差點要了他的命，還好是在古斯城，用了一種叫自動納米線的新技術，才僥幸活了下來。 　　我、烏多、多克勢要給他報仇。烏多通過安保係統裡的熟識查到了黑色麵包車的所有者。有通過不太和諧的“詢問”得到了雇主的信息。 　　那幫攻擊部隊的傻逼把莫瓦當成烏多了，真不知道他們的偵查是怎麼做的。 　　我們讓他們付出了代價。” 　　——《【被抹去】手記》 　　天普飛奔下樓，一眼就看到了打著雙閃的白色卡羅拉，他下意識地拉開後排，才發現根本沒司機。 　　詫異萬分。 　　“這咋辦？”他自言自語。 　　“上來就行。”男聲透過車載音響對天普發號施令。 　　他上了車，平平無奇，不能再不起眼一點。 　　 1.2t引擎發動，平穩的沒有怠速波動。換擋，左轉向燈，方向盤左打，油門提速。像是有個隱形人坐那兒開車是的。 　　天普也不是不知道現在有無人駕駛的汽車，但什麼時候這白左標誌的混動車也能這樣了。 　　“我，我們改裝過。” 　　“為什麼不直接用現成的無人駕駛車？現在咱們總有時間聊聊吧。” 　　“那得通過大公司的服務器，用他們的服務，基本等於宣判我死刑。” 　　“這麼見不得光？”天普頓覺自己好像上了艘賊船。 　　“你也沒好到哪兒去。找書苑 wwｗ.zhａｏshuyuａｎ.com ”語音總會有點波動，暗含微小的嘲諷。但表麵依舊風平浪靜，真有風度。 　　“那就不能找輛寬敞點的車？你這麼全知全能。”樂天派天普覺得氣氛有點緊張，自己無依無靠得上了梁山，不向宋公明獻獻媚怎麼行。 　　“接著高調，接著讓他們找到你。你在這城裡瘋狂亂竄，到處暈倒的時候，就沒想過自己這壓根就不是病？你有聽過發場燒就失憶的事兒嗎？你覺得合理嗎？” 　　“總有可能嗎。人這身體奇奇怪怪，保不齊是種能拿我名字命名的病呢，哈哈。” 　　“無語誒。”姑娘真有點無語，問男的，“我們不會找個傻子吧。” 　　“我可聽得見！”天普高聲喊道。 　　氣氛在融化。 　　“理解一下，他現在哪兒懂暗地的事兒。天普你聽著…….” 　　“我聽著呢！” 　　“你的記憶是被他們偷走了，不過具體裡麵有什麼我也不清楚，但一定對他們來說極為重要。” 　　“我也有東西在他們那兒！這幫壞種，真是無惡不作，老偷人東西，偷不過就搶，搶完了還讓抹除你的記憶，讓你壓根不知道自己擁有過！”姑娘搖頭晃腦地發怒，氣得眼睛瞪的老大。 　　黑色大型suv車隊從對向車道疾馳而過，此時距離天普接到電話並走出房門過去了七分半鐘整。 　　“你估計得真準。”天普俯著身子，貓在靠背後，苦笑著說。 　　“大公司？軍隊？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然後他如願得到了一個振聾發聵的回答。 　　“你的父母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