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下定決心要從伊基這兒撈一筆後(誰又能說我是完完全全沒有一點渴望真相的欲望?),一身好行頭格外重要。 畢竟要跟出現在他記憶裡的那些富有的老東西們打打交道。 得夠硬,夠有威脅性,他們就怕這個。他們見多了穿綢子西裝人模狗樣的偵探,也見慣了落魄的踩著軍靴的酒鬼,得成為炸藥,他們害怕變量。 我給烏多打了個電話,“老街上老白胡子那家二手店,咱們之前沒事就逛逛然後什麼都不買的那家店,還在嗎?” 烏多回到了老街生活,那就是古斯生態係統中的一顆動脈瘤。鱗次櫛比的違建房直通雲霄,電線不分上下左右和生命周期像血管蔓延。 砰砰,砰。 日夜不停的喧囂早就成為一種好比心跳的韻律脈動在古斯的右腿上,工地埋藏著有待復活的古老神靈,祂們的低語遊蕩在裸露的鐵皮與所有活動,不管是人的、動物的、還是無機物的頭頭腳腳。 砰砰,砰砰砰。 槍響時常在黑洞槍口,骯臟手指和對物與詞的迷戀裡發生。如果街頭橫屍能在失去意識前留下遺言,他們大多都隻會問一句, “為什麼?” 死亡無緣無故降臨在無依無靠的人身上。 老街就是這樣的地方。 老白胡子的店開得極其招搖,在老街的東北角立起了巨大的led招牌。“白胡子雜貨” 白胡子雜貨什麼都賣,明麵上是家主賣水龍頭,ab膠的五金店,輔賣不知哪年生產的罐頭、黑麵包的雜食店,但從小長在老街的人都知道,白胡子的路數大著呢,背地裡賣的都是好貨。 我叫了輛銀灰出租,老街專屬款。他們可以在老街裡遊蕩,城裡的黃出租不行。偶有幾個有膽的司機嘗試拉人進來,下場都不是很好,能讓他們走著回去都算亞當開恩,沒讓手下把事辦絕了。亞當是老街的實控人,他的爪牙盤根錯節無孔不入。旗下產業除了銀灰出租,還開著古斯城最大的地下賭場。(當然,他還沒混到和有博彩牌照的城市實控人們能上一張桌子吃飯的地步) 汽車搖搖擺擺的地我送到了白胡子雜貨斷了電的大招牌下。金屬門刷著一層亮漆,但整棟樓有些老舊得過分,外墻上的隔熱瓦都快掉光了。 我推門,鈴響了,“歡迎光臨”,冰冷的機械音假裝熟絡的老店主。 “你來了?烏多提前跟我說了你要來,我還不信呢。現在是大偵探了哈。”老頭留著一頭白色披肩卷發,蓄著精心打理過的山羊胡,操一口地道老街口音對我打招呼。老街口音的主要特征是:z、zh,c、ch,s、sh不分,含糊一團,有點搞笑,全員大舌頭。 “衣服不錯,哪兒淘換來的。我前兩天在中心區的購物街要飯,櫥窗裡的假人模特就穿的你這件白大衣。蔻露絲的秋季新款,買這一件得在流水線上不吃不喝打大半年螺絲,我這要飯的更沒戲了,要八輩子都賺不來。“ 雜貨店裡極為擁擠,進門左手邊是擺得滿滿當當的貨架,你能找到100年前冬日戰爭時期的庫存貨。右邊是白胡子的櫃臺,白胡子坐在老木頭櫃臺後像隻大象,櫃臺裡就乾凈得多,罐頭和工具分得清楚,連顏色都按著赤橙黃綠青藍紫給排列開了,這是他的老傳統,有個攝影師在這拍的照片還得過“紅墻”攝影獎,導致白胡子雜貨店名震一時,愛好者們蜂擁而至,甚至有人在這兒做起了攝影指導的買賣,賺得盆滿缽滿,不過老白胡可慘了,不光分文未得,他的黑貨生意也暫停了好一段時間,等到熱潮徹底過去了,靈域網指數降至0才開始重新運作。(太多製造出的景點和社會熱點意味著他們總會迅速地被遺忘,後浪推前浪嗎。) 中間留下一條窄道。 “來買啥?別打趣我。” “輕型外骨骼裝甲,貼身的那種就夠,不要太張揚的,內襯植入。再來把刀,納米級的,得能過安檢。” “不要槍?我可覺得你這趟有點……不好辦,經驗之談。” “所以才用刀,這幫人可賊著呢,帶槍去不好收拾。” “來後麵。”白胡子給了我個眼神,挪起肥碩得快和櫃臺融為一體的身子,往後門走去。 “我說你也穿身外骨骼吧,這樣對膝蓋不好,再老點就走不動了。” “沒瞧見我這腿早不是原裝的了?現在我就是重得跟臺車是的它也能撐起我來。” 流線型金屬液壓桿在不停充放氣,調整角度。老白胡子還是有品,從頭到腳都是亮色係的,連假腿都加價選購的珠光白。 “鹿邑公司的防彈西裝,內襯還植入了微型支撐器,要不要?” “太溫文爾雅了,我是去威逼利誘的,但我沒財力支撐啊。不合身份。” 老白胡歪嘴笑了笑,“我記得你挺喜歡西裝的,之前一直要買貨架上擺著那套鹿邑經典款,雖然不知道流轉了幾手吧,但那麵料的紡織工藝放到現在依然不遜一般大路貨。” “那我不是早把那套給買了嗎,我也老大不小了,你看我現在這邋裡邋遢的臟樣,穿著這衣服隻會讓人覺得我穿著贓物。” “洗個澡,理頭刮胡子就好。你沒那麼老。”老白胡哈哈大笑,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嘲笑我故作老氣的稚嫩。 “阿裡亞斯公司的99型個人防禦係統,完美滿足你的需求,用的新配方納米管,你的每一次出拳都能增強到兩千磅,彈跳力最高能達到十米。防彈防水防火,隻要你受得了,12.9mm口徑狙擊彈都打不死你。就是不好看,深綠的,肩膀和胯部還有突出的混合塊,用來把剛才那套動力係統裝進去,也能裝各種他們公司造的模塊化產品,裝個電擊、emp什麼都行,但還是那句話,不好看。你要給你打點折,這件來路也不算太乾凈,有個混混從酒吧邊上喝昏的安保身上拔的。不知道哪個公司的,以後他找上你可跟我無關啊。我跟你也是老交情了,這套八千多普勒。” “分期付。我先給你四千,等項目推進推進再付我一筆錢,我再給你補上。” “行吧,別死路上。刀就當我送你的。”他從玻璃櫃裡掏出個磨砂黑盒子,上麵印著赫赫有名的機器刀匠高橋的個人logo。 “仿的,別想了。真的夠買我一家店了,不過質量相當不錯。”他打開盒子,戰術刀靜靜躺在防撞棉上,刃上流動著無形的火,足夠鋒利,刀麵被做成了啞光黑,一握上刀把就自適應手形,人體工學發展百年的成果。 昏暗的地下室裡,冷冽的白熾燈閃爍。依舊是一間櫃子組成的迷宮,這裡的玻璃櫃年齡更大,屬於老白胡年輕時的店裡擺設。 “去吧,裝備齊了,做你的大偵探去吧。”白胡子咧嘴露牙,目光裡閃著殷切,“別忘了給我交尾款。我可不想再從人手裡收了這套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