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演建國不過二十餘年,花神節卻已歷經千年,見證了無數王朝的興衰交替。花神節早已成為這片土地尤為重要的傳統節日。在這個梅白飄香蕊的時節,花神節如期而至。 花神節又名百花節,素有鑒賞百花,品嘗雅糕的習俗。相傳花神節這一天花神會身臨世間,藏於百花之中,給予有緣人於花神的饋贈。不過神話終是神話,充滿了人們對美好的向往,千餘年來未曾有人見過花神是何樣貌,更不知給予的是何種饋贈。 此時夜色降臨,賞花之人較之白天不減反增,絡繹不絕。陳景川與翠微穿梭於人流之中,或品嘗美食,或鑒賞名花。這一天陳景川和翠微見識了近百種奇異的名花,有花農從遠方運於此處,亦有采摘於潛、淵兩山,隻為獻於武定城,為這花神節增添一分花香,一絲春色。若是僥幸上了百花榜,或是遇到愛花之人還有賞錢! 此刻陳景川和翠微聯袂於一處示花臺前。示花臺是武定城為了花農展示百花臨時搭建的木臺。 “安神蓮!此蓮花外觀上與普通睡蓮無異,隻不過在花瓣邊緣多了一圈金色。花香所過,安神助夢。沒想到竟在武定城看到安神蓮。此花生於西南潮濕地帶,此處看到實屬難得!翠微,賞!”陳景川曾在書中見過此花,所以識得,便為翠微介紹道。 “公子,不如將其移植到垂露院,我見此花甚是喜歡,若是養在池塘,蓮花、遊魚定是一番好景色。”翠微丟出枚金幣,意欲將其買下。 “不可!愛花之人不做毀花之事!此花喜熱,西域苦寒。若是培育在垂露院,怕是不到月餘,就要香消花隕。實在是可惜!” “哼!這花不好,那花不行。反正都不適合垂露院。”翠微有些氣惱!今日贈於花農已有十餘枚金幣,楞是一株花沒帶在身上! “垂露院的名花名草已夠多了!平日你照顧已夠繁瑣費神了,你還是多點心思照顧下本世、公子吧!” 陳景川見翠微麵生不悅的表情,不免勸說道:“今日花神節的盛況遠超以往,說不定能碰上翠微花呢!” “人多還不是因為老爺壽辰,翠微花?我才不信!我累了,先回去了。”翠微將手插兜,懷中再也摸不到那冰涼的金幣觸感,氣鼓鼓地轉身向王府的方向走去! 翠微本身綠植,並不開花。隻不過坊間傳聞翠微開花,且花期甚短,或是盞茶功夫或是一個時辰,終之不會超過半天。白晝開花則不見黑夜,黑夜開花則不見白晝。開花沒有絲毫規律可言。隻有祥瑞之人才能看見翠微開花。不過今年花神節盛況空前,說不定能碰上。但是翠微花花呈五瓣,並無花香,毫不驚艷,又有誰會將其在這百花爭奇鬥艷的花神節展示呢! 陳景川搖搖頭,不再理會。繼續往前走! 見前方一處示花臺被圍得水泄不通,難不成又是那老瞎子吳一策在天幕降臨在示花臺上招搖撞騙!想到其妄言武定城破陳景川心中就怒火中燒,躋身人墻欲要拆臺。 可示花臺上並無吳一策的身影,先是撲鼻而來的花香,再是映入眼簾的花影。此花陳景川不識,隻覺得形似櫻花,美麗至極,先前所觀的近百朵名花皆不如它!堪稱傾城之花! 陳景川想到一句詩: 偶然相遇人間世,合在增城阿姥家。 此花花莖妖嬈,好似妙齡少女,搖曳生姿。花瓣緊簇,宛若流蘇,依稀泛著月光。花蕊粉閃,堪比珍珠,整個花朵碩大,呈黛紫色,引得寒蝶飛舞。花香似霧,飄於四方。 “此花乃冠世紫櫻,是在下耗盡心血培育的新品種,脫胎於寒緋櫻。寒緋櫻在上屆花神榜序列第六,此花有望沖擊榜首。且較寒緋櫻,花期更長可達九個月,耐寒耐熱,更有靜心守春等功效。如各位所見,說其稱為花王也不為過,如今展示一為花神節增色,二為其尋一有緣人。有緣人祈此花,想必更能求得花神饋贈。”一旁的花農解說道。 “有緣人?這麼說此花不賣?花神饋贈也不過是子虛烏有之事。裝神弄鬼!我出百金!買下此花。”示花臺下一男子叫囂道! 臺下賞花眾人聽到百金,發出陣陣驚呼。 陳景川環首半圈,見示花臺下雖然是被圍得水泄不通,卻是分為兩撥人。第一波為五人,四男一女。看衣著打扮非富即貴。第二波離第一波人身距丈遠。開口說話的是一身著軍服的青年男子,肩繡遊龍。 竟是前幾天在袖招樓有過一麵之緣的尉東淩海將軍次子吳應春。淩海軍的軍旗便是遊龍出海圖! 另外安南昭勇將軍三子羿之善,在。拒北明朔將軍次子明凱泰,在。戶部尚書長子徐鉛華,亦在。都是熟人,唯獨不見三皇子明存祿。 這四人如同綠葉錦簇著身前半步的女子! 青絲如瀑直下,絳唇若櫻飽滿。蛾眉像新月淡雅,眼眸似秋水碧波。瓊鼻玉頸映著月輝,如謫仙臨塵,不染俗埃。頭飾鑲玉金步搖,半晃半蕩動心魂。身披淡紫繡花宮裝,雍容華貴帶清新。繡花與示花臺上的冠世紫櫻倒有幾分相似! 何人居然讓這四位低上半步?難道也如三皇子一般,是皇室宗親、王家血脈?要知道這四人皆是權貴之後。 陳景川心中所想,不過是一念之間。 花農笑道:“百金亦不賣!隻贈有緣人!” 陳景川踏步上前,好奇問:“哦?何為有緣人?” “見過世子殿下。”吳應春見陳景川從人墻中鉆出,向其抱拳招呼道。其餘三人皆相繼問候。唯有宮裝女子自始至終並未看陳景川一眼。 “哈哈!本世子閑來逛逛這花神節,偶遇各位,真是巧得很,巧得很!” “我等也仰慕花神節已久,今日閑逛,所見盛況,果真名不虛傳!” “吳應春,你這名字和花神節倒是相得益彰!是應該多逛逛這百花節。” 示花臺上花農見臺下比肩疊跡,圍觀人數已達心理預期,便不再賣關子。高聲道:“自古花神節,賞百花,猜燈謎乃是傳統。我有一燈謎,率先猜出謎底者便是有緣人!此花便贈與有緣人!”說完提起一隻大紅燈籠,下掛著紙條,向臺下眾人展示。 “散酒為酬,半暖半涼。”宮裝女子輕聲細語念道,娓娓動聽,宛如仙音。 “不知燈謎為一字謎還是二字謎?” “一字謎!” 有趣!陳景川看了一眼花農,此燈謎意有所指。花神燈謎多為字謎,以掩句飾謎麵,將謎底藏於其中。陳景川不動聲色,雖心中略有答案,但感覺此花、此謎、甚至此人皆是沖自己來的,還是暗中觀察一段時間比較好。 “酉!”臺下有人喊道。 “不對!”花農搖搖頭。 “醇!” “不對!”花農依舊搖搖頭。 “湲!”宮裝女子開口答道。 “還是不對!”花農再次搖搖頭,將看向宮裝女子的目光轉向一旁束手而立的陳景川。 花農目光灼灼,指人心底。 陳景川見此不再猶疑。邁出半步,朗朗答道:“影!” “散酒為酬,是為川。半暖半涼,是為景。既然是一字謎,想必是影吧!川景,景川!有趣!有趣!”陳景川說到此處,眾人恍然大悟,就連一旁恬靜的宮裝女子也憬然有悟般轉頭看向陳景川。 “恭喜!恭喜有緣人!這冠世紫櫻是閣下的了!”示花臺上的花農見陳景川答出謎底,喜上眉梢,疾步下臺冠世紫櫻塞在陳景川手中。 陳景川手捧冠世紫櫻,神色復雜。看了眼宮裝女子,她雖是古井無波,但眼神對此花的渴望仍是被陳景川發現一絲端倪。於是淺嘆道:“此花雖是驚艷絕倫,但君子不奪人所愛。” “昔日我曾一日擲千金,今日我亦名花贈美人!六公主宛若謫仙,與這凡塵花王當是絕配,如此交相輝映,甚是動人,稱得上是傾國傾城!” “孟浪之徒!” 陳景川不理會身後來自六公主的謾罵以及眾人的目光,闊步向王府走去。此刻天色已晚,是時候返家了。之所以喊出六公主的名號是因為在將冠世紫櫻贈與六公主懷中之時,發現了其眼角的淚痣。陳景川雖未曾見過六公主,但是傳聞六公主徐灌櫻相貌極美,右眼角下有顆淚痣。今日一見,傳言不虛。尤其是六公主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陳景川已分不清是花香還是體香了。 皎潔月色下,陳景川步伐急促。腦海回想今日所遇之事,無論是老瞎子吳一策所說武定城破的妄言還是剛剛花農所設的燈謎都泛著詭異,如今實屬多事之秋,自己剛從浩然書院歸家,馬上又是父親大壽,便遇到諸多異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目前還是謹慎為好,回頭讓段誌玄暗中秘密調查一番,背後是否有人暗中安排,究竟意圖如何陳景川還看不出來。 不知不覺中陳景川已至武定王府,理了理思緒不再琢磨。正巧瞧見三皇子從自家王府大門邁步而出。 “世子殿下才回來啊!”。三皇子明存祿也看見了陳景川,於是主動招呼道。 “哦?三皇子殿下,這是?”陳景川一臉驚訝,此刻皎月郎朗懸於夜中,三皇子出現在自家,有點好奇所為何事。 “哈哈!沒什麼,就是和尊父鎮西王爺商討公事,這不剛結束!沒想到已是戌時。”明存祿鄭重其事地說道。 “鄙門寒舍,那就不挽留三皇子在此過夜了,請!” “請!” 陳景川別過三皇子路過父親書房,見其中明燭高亮。本想詢問父親三皇子為何事所來,並將今日所遇詭異之事告知,但大壽臨近,府中大小事宜諸多,還是等壽宴過後,再作打算吧!眼下還有一件事要做。 翠微閨房外,陳景川將一簇翠微置於窗沿。陳景川小心翼翼不敢驚擾翠微,這簇翠微是順手在垂露院中摘的,綠意盎然,生機勃勃。若是明日翠微問起,就說是街上買的。若是問是否開花,就答花期已過,反正這翠微開花毫無規律可循。陳景川想到這裡,轉身離去嘴角難免微微上揚,真是不錯的計劃,這下翠微應該可以消氣了。 陳景川消失在遊廊,而那簇窗沿上的翠微借著月光靜悄悄地生長,出苞,綻放。 在這百花節的夜色中,算得上是一份小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