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薄星稀,寒鴉棲墻。 陳景川一人便在這月下揮拳練武,好在這八角涼亭足夠寬敞。寂靜的夜晚,傳來陣陣破空聲,這套拳法陳景川已不知打了多少次,自幼在軍營便已學會,得閑時便打出一套。哪怕是在書院三年也不曾落下,這套拳法堪稱鎮西軍拳,是在明演鎮西軍中廣為流傳。該拳法注重基礎,動作精煉,簡單易學,宗旨是快、準、狠三個字。不僅於軍中流傳,民間不少愛武之人也皆有習得,不是什麼不傳之秘! 一身黑色勁裝的陳景川,栩栩如龍。 他明白在這暴風雨的前夕,在麵對未知的明天,唯有提升自己的實力才是重中之重。鎮西王世子的頭銜宛如一把雙刃劍,在保護自身的同時,亦會帶來危險。當今之際,唯有突破至武道先天境界,方能在未來運籌決勝。 陳景川開竅境已然大成,但通脈卻毫無頭緒。通脈境作為後天最後一境,除了強身增力外,最重要的是要感知到先天之氣,這也是跨入先天的基本。 陳景川對於所謂的先天之氣尚不清楚,隻能習慣性的打拳,他要在這鎮西軍拳感悟拳意,感悟己身,感悟先天之氣! 直拳! 肘擊! 踢腿! 陳景川的身形在月下翻轉,揮灑!一遍又一遍! “世子殿下!老爺在書房等你!有事要與你說!”垂露院,院口,有小廝前來傳話! 終於來了!陳景川在此揮拳練武,也是在等父親! 陳景川止拳!並未回房換衣!一身黑色勁裝,前往父親書房。 武定王府之大,足有盞茶,陳景川方至書房!平日裡父親便在此處處理軍事。略整衣裝,陳景川推門而入! 此刻已至亥時,書房依舊燈火通明! 鎮西將軍陳長庚沒有理會陳景川,依舊伏案批閱。 而陳景川也很有默契地沒有出言打擾!靜靜地看著父親。 燭火每跳動一次,父親的影子便晃動一次, 隨著時間的推移,燭火下降了寸許。陳長庚停筆,抬頭看向陳景川,見陳景川於門口站的板正,用充滿和藹的語氣笑著道:“坐!自家這麼客氣乾啥!” 上次見父親笑是什麼時候,陳景川已經忘了,他隻知道自母親去世後,父親便很少笑了。陳景川雖有些受寵若驚,但還是移步客座,坐下。 “不知父親深夜召見孩兒所謂何事?可是因為白日指婚之事?” “你倒是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今夜喚你來是問問你的意願。這西夷明珠你可願意娶她為妻?拓跋淑雅乃西夷王室血脈,坊間傳言想必你也有過耳聞,配你,你不吃虧!你若願意,那真是喜上加喜!親上加親!” “稟父親,孩兒不願!願以此身投國盡忠,西夷未除不敢婚配!” 陳景川還是如白日一般說辭,頭鐵地回答道。話語中透著堅毅和倔強。他隻覺得自己尚小,男女情愛之事,他雖懵懵懂懂,但也知道婚約非兒戲,事關終生,此事講究的是情投意合,他與這西夷明珠未曾一見,何談婚配?既然已經拒絕一個九公主,那就不妨多拒絕一個西夷明珠。尚且投國盡忠此話也並未虛言,內心已決定,待軍演過後,便加入鎮西軍,建功立業,驅除蠻夷! “哦,就知道你會如此說。”陳長庚話語一頓,接著說:“那投國盡忠是推辭還是本意?” “自然是本意。大丈夫在世當帶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說到這裡,陳景川不知覺中抬頭挺胸,此話說的是陣陣作響,鏗鏘有力,仿佛有特殊加持一般! “哈哈!”陳長庚大笑。 “不愧是我陳長庚的兒子,你有此誌氣,我很欣賞!那我且問你何許年紀?” 陳景川有些摸不到頭腦,何許年紀你身為我父親不比我清楚。但還是開頭回答道: “差月餘滿十五周歲。” “何許籍貫?” “明演繁山郡武定人。” “那我以鎮西大將軍身份問你,你可願加入我鎮西軍?投軍效國!” 陳景川沒想到父親會如此問到,加入鎮西軍是兒時的夢想,此刻鎮西大將軍親自邀他入軍,略微思索,便決定義無反顧地答應。 “我陳景川願意。” “我鎮西軍軍記首條便是:升官發財請走別路,貪生怕死莫入此門。加入鎮西軍,便要受軍隊調度。你可要考慮清楚。” “嗯。孩兒考慮清楚了,不為發財,不為升官!” “那現在你就是鎮西軍親衛的一員了。歡迎加入鎮西軍,這是你的身份牌。”陳長庚從抽屜中掏出一個烏黑令牌拋給陳景川。 入手冰涼,正麵紋虎。一隻威風凜凜的上山虎。陳景川知道這是屬於鎮西軍的軍徽,上山虎一般采用抬頭望月的姿勢,老虎上山則遨遊三山五嶽,寓意平安無事,步步登高。而鎮西軍軍徽便是此意。 所謂“天之四靈,以正四方”。這四靈分別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又稱四象。而四方自然對應的是東、南、西、北方向。 東方,屬木——青龍。 西方,屬金——白虎。 南方,屬火——朱雀。 北方,屬水——玄武。 中央,屬土——麒麟。 而鎮西軍位於明演西部,軍徽自然對應的是白虎。而鎮西軍亦有白虎軍的別稱。 身份牌的背麵是編號四零一二一,看來是陳景川在親衛軍的序列。隻是為什麼是親衛軍?而且看序列四零一二一也有點奇怪?第一點陳景川比較好想通,親衛軍的職責負責保護重要人物,主防守,一般無須出討征伐,父親將自己安排此處無疑是為我的安全著想。而第二點,這序列四零一二一奇怪在於明演規定地方軍的人員編製在兩萬,其中就包括鎮西軍。這序列四零一二一如果沒錯,已經是翻倍有餘,要知道中央軍也就是明演京都當今聖上的親衛軍不過才十萬之數。 陳景川雖心裡奇怪但是也並未言表,畢竟日後自會知曉。 “親衛四零一二一何在?” “在!”陳景川還在持著身份牌好奇,慌忙答道。 “七天後前往西夷,迎娶拓跋淑雅!一個月後的軍演你就不用參加了。”陳長庚命令道。 “啊,父親!這?”之前陳景川還可以拒絕,此刻已加入鎮西軍,一時有些犯難! “叫我陳將軍!” “是,陳將軍。” “你可願前往?” “願往!” 事到如今,陳景川一咬牙,隻能答應下來。沒想到父親早有預謀,連身份牌都給我準備好了,一切都在算計中。真是上了這老頭子的當了! “記住這是任務,不是兒戲!是我派發給你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有點特殊。迎娶西夷明珠這麼好的差事也隻有你了陳景川,我年輕時可沒有這等美事。” “這些天迎親隊自會準備好各項事宜,具體詳情到時候會有人通知你。這幾天你呢就去潛山給你母親燒點紙錢。雖然還沒到清明但你歸家也有段時間了。何況你馬上就婚配了,趁著臨行前去把這個喜事告訴你母親,讓你母親也開心開心。” 陳景川點頭,心裡早有這個想法,隻是自歸家以來瑣事不斷,先是花神節,又是父親的壽宴。如今壽宴已結束,是時候去看望母親了。想到母親陳景川心情難免有些黯然,她離開這個世上已接近十五年了。 書房寂靜了一會。 陳長庚起身看向窗外,看著低落的陳景川勸道: “現在呢,你不是親衛軍,我也不是鎮西大將軍。咱們父子倆好久沒有談談心了,今夜雖月色不明,但也聊勝於無。陪我去鑒花園走走!看看夜色也不錯。” ----------------- 今晚雖是稀月,但零零散散的月光還是能看清鑒花園的景色。 夜晚的鑒花園有些冷清,加上時序初春,也隻有少量花開,好在鬆柏常綠,給這幽靜的鑒花園平添一份顏色。 陳景川和陳長庚父子二人漫步在這鑒花園中。 陳景川望著在微薄的月光下倒映在地上的鬆柏樹影,開口問父親:“這西夷明珠我非娶不可嗎?” “還在糾結此事?西夷明珠你可以不娶,但西夷之行你是一定要去的。此事事關...”陳長庚沒有繼續說下去。 “事關什麼?”陳景川追問道。 “事關你母親,至於原因。日後到了西夷自會知曉。” 陳景川此事也沒有繼續追問,想到前日發生的怪事,問父親:“前日我遇到個算命的,是個瞎子,叫吳一策,他說武定城會破。” “武定城屹立千年,豈會說破便破?有我駐守一天在,武定城便一天不會倒!” “那京都真的很繁華嗎?站在麗景門的探月樓真的可以輕鬆手握星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采摘日月?”陳景川此刻在這鑒花園仿佛回到了孩童時期,好奇地問著父親,這個在他心裡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父親! “手握星辰,采摘日月?哈哈不過是誇張罷了。不過高是真的高!明演第一高豈是浪得虛名!” “那個吳一策還說我在京都會大有可為!” “京都雖繁華,但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勾心鬥角,不適合你。你還是別去京都趟這趟渾水了!” “父親,景川這個名字是你起的嗎?有何寓意啊?” “你母親起的。意在山川美景,你皆去得!世間繁華,盡情遨遊!你母親雖然不在了,但是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一覽天地,也算不枉此生!” 父子二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此時,薄雲散去,月至正中。 陳長庚抬頭望月,不禁感嘆道: “若是明月常在,吾生常樂那該多好啊!” “父親您身居高位也有煩惱啊!” “哈哈你還是太小了!殊不知人生常恨水長東,一生中令人遺憾、煩惱的事太多,就像那東逝的江水,川流不息,永無止日!” “我知道了!你是想我母親了!” “你難道不想念你母親嗎?”陳長庚負手反問道。 “那明日你會一起去拜念母親嗎?往年都是你帶我去的。” “這次我就不去了,這壽宴剛剛結束。我還要忙著準備接下來的軍演。下次我再帶你一起去!怎麼?你怕?哈哈,潛山雖險,但現在仍處於安全期,放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