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咯,客官,您點的荷花雞來啦~還有這位爺,您的酒,剛熱好的。”沒過多久,小二的吆喝聲將蘇珩從以往的記憶裡拉了回來。 “大俠,這是您點的米酒一壺,醬牛肉半斤、油炸花生米、涼拌小菜。”小二一邊熟練地將米酒與菜悉數端至蘇珩的桌上。 “客官,荷花雞還需稍等片刻,嘿嘿,您先慢用。”說完,小二就拿著兩個餐盤往樓下走去,沒有片刻的停留。 過了一會兒,那多年沒有嘗到的荷花雞,一邊冒著熱氣一邊端到了蘇珩的麵前,此刻的蘇珩,即使之前再淡定,現在也立馬撕下了一個大雞腿,一剎那汁水四溢,蘇珩也顧不得湯汁燙人,便往嘴裡塞去,香味卻比雞腿先到,灌滿口鼻。 隨著菜品紛紛上齊,幾桌客人除了對飯菜的點評,再也沒有過多的言語。 酒足飯飽,蘇珩也決定在九華客棧隨便選一間客房住下來,於是從二樓來到樓下帳臺,但卻令他略感驚訝,這遠近聞名的九華客棧,掌櫃的居然是個看著才三十左右的貌美女子,從懷裡掏出幾個銅板放到了帳臺上,便坐在那帳臺前的凳子上,快要睡著了去。本想打聽的事情,也在米酒的後勁中,暫時的遺忘了。 “客官,帳臺左後方順著了樓梯上三樓往裡走,最裡麵左手邊,軒轅閣,便是您今晚的廂房了。要是車舟勞頓,身體感到疲勞,也可到我們二樓的瑤仙閣好好休養一番,翌日,必定容光煥發,精神飽滿。”女掌櫃老風韻猶存的樣子,確實能給她話語增添不少風情,但是蘇珩此刻酒勁來了,壓根就沒聽清他後麵所說之事,搖搖晃晃地扶著桌子、柱子,在掌櫃那留下身份信息,將房間牌子放在腰間別著,便順著扶手,往樓上房間走去。 “蘇?莫非此人是杭州城蘇家之人?”女掌櫃在帳臺後麵的酒架上取下一壇酒,將酒壇上的紅貼紙撕下,在其後暗暗寫下幾字。又過了好些時辰,二樓的瑤仙閣已經沒有了動靜,大抵裡麵的人此刻也都回去歇息了。女掌櫃見小二端著餐盤在前廳已經將所有桌子收拾的差不多了,便踱步而去。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讓你把碗跟碟子擺整齊了再端走,要是打碎了三兩個,你今天就白乾了,一天多少工錢,心裡沒數嗎?”說著,女掌櫃一手扶著餐盤,讓小二停了下來,另一隻手卻以極快的速度,將一物壓在了一個底部拱起的碗下麵,隨即從小二身旁走過,拍了拍小二的肩膀。 “希望再沒有下一次了。”女掌櫃的目光望向大門外停留了片刻,仿佛這句話是說給小二聽,或者,是說給門外的人聽,亦或者,是說給她自己聽。 小二微微點頭,佝僂著背,低著頭,雙手端著擺滿了盤子跟碗的餐盤,向後廚走去,卻沒有人懷疑過他這樣能不能看到腳下的路,甚至小二走的比一般普通人還要平穩,以至於餐盤上乾凈的沒有一滴灑出來的汁水。 這時候,後廚裡,一個頭上用灰布纏繞成一圈,光著膀子係著襜衣的壯漢,從外麵走進來,下身穿著剛剛過膝的黑色粗布褲,腳上踩著一雙也不知道究竟是灰色還是黑色的布鞋,右腳的一個腳趾還從前麵漏了出來,仿佛難得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樣子。 “外麵沒客人了?”餐盤裡的餐具擺放的格外整齊,讓壯漢不禁眉頭一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嗯...”小二隻是輕輕地應了一聲,然後就轉頭收拾了起來。 “你之前答應我的事情,不會食言吧?”簡單收拾了一番向外走的小二,突然駐足問到。 “你放心吧,這次忙完,你到山莊腳下的那間獵人小屋等著,到時候自然會有人送過去。”壯漢也不抬頭看小二,而是將餐盤上的餐具逐個放入水槽裡準備清洗。直到拿開那個底部拱起的碗,壯漢微微一怔,迅速地將那壓在底下之物拿起。然後從後廚來到後院,模仿鴿子的叫聲,喚來了一隻灰白鴿。 壯漢將物品塞入鴿子腳上的小竹筒裡,在淡淡的月光反照下,隱隱能看出是個暗紅色之物,似乎是個紙條。隨著將竹筒密封並仔細檢查之後,壯漢將信鴿往空中一拋,信鴿“咕咕”地叫了兩聲,便朝著黑夜,撲哧著翅膀飛去。壯漢返回了後廚,卻沒有去搭理水槽裡那些未來得及清洗的餐具,而是看了一眼大廳,客棧的門已經關閉,小二與女掌櫃,也不知什麼時候就消失了蹤影。於是返回後廚,從案板下的櫥櫃,拿出一把足足有近米長,寬約一尺,厚約十來公分的厚背刀,在刀背上,五個拳頭般大小的鐵環穿插而過,閃爍出的寒光似乎在告訴我們為什麼他沒有一點銹跡。它似乎是一把斬骨刀,可是,是什麼樣的骨頭,才需要用這麼一把刀來斬呢? 月亮也在壯漢出來的時候好奇地探出了頭,望了望那把駭人的斬骨刀,縮了縮脖子,又把目光從三樓的窗戶,探進了廂房。此刻的蘇珩,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一個戴著像妖怪一樣麵具的人,手持一把渾身散發詭異紫霧的劍,朝他一劍刺來,直取眉心,那速度讓他根本沒法反應,那麵具之後的白發如雪般純凈,但在他的身上,顯得那麼的妖異。 “青龍之心是我的!你不配擁有他!”在劍氣似乎要破開他眉心的時候,皮膚仿佛都有了一種撕裂感。兩聲鴿子叫傳來,一陣翅膀撲哧的聲音,將他從夢境裡驚醒。 “青龍之心?那是什麼?應該隻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罷了吧。”一念過去,蘇珩翻了個身,繼續入睡,客棧的床,比爺爺茅草屋的木板床舒服太多了,又軟,又溫暖,蘇珩頭一次覺得,睡覺竟是一件如此舒服的事情。 此刻,在三樓的另一個廂房裡,一個渾身都被黑色籠罩的男人,雙腿交叉,雙手分別置於左右膝蓋,功法一邊運轉,一邊靜坐在床上打坐吐納,甚至都沒有取下頭上的鬥笠。那鐵環撞擊刀背雖然發出了清脆的響聲,但是聲音並不大,該黑衣男子卻突然睜開了雙眼,他不僅是聽到了那細微的聲音,更是聞到了從窗戶縫裡飄進來的絲絲血腥味,這血腥味與牛羊豬馬的不同,如果你也經常殺人的話,那麼你應該很熟悉,那是人的血腥味。 而那兩男兩女其中大師兄的廂房裡,男子快速起身,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將床頭的大刀拿起,係在了自己背上,悄悄地推開房門,卻見到對麵的房門也打開了一條縫,一個戴著麵紗的臉龐,露出來了一半。 “師兄...”女子剛要張嘴說些什麼 “噓...悄悄叫醒另外兩人,我盯著樓梯,如果等下發生什麼,你們立馬從我身後的房間跳下,那是離我們的馬最近的房間,然後到鎮北十公裡村落的碼頭等我。”男子神情嚴肅地對著女子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女子點了點頭,向隔壁兩間廂房走去,他們四人在當初挑選了房間的時候,該男子就選擇了靠樓梯的前四間房。一條走廊從中間穿過,這樣一來,樓梯或者走廊有什麼風吹草動,最靠近樓梯口的大師兄定是第一個知曉,並且他們坐騎所處的馬廄,也是在最靠近這邊的樓下,一旦發生變故,逃生的幾率也會多上些許。而一般的住客都不願意住這邊,一來是難免有嘈雜之聲,二來,靠近馬廄多少有些氣味,雖說行走江湖之人不應該如此這番挑三揀四,但總有一些人會選擇靠裡更舒適的廂房,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由此可見,該男子的謹慎程度。也不知道是一貫以來便是如此,還是因為此次師父所吩咐之事,讓他格外的警惕。 隨著另外兩人被叫醒,三人紛紛來到了他們大師兄的房間裡,兩女在窗戶的兩邊盯著窗戶,略顯稚嫩的女子,手裡攥著的絲帶被他繃的筆直,仿佛失去彈性一般,魁梧的男人,此刻卻是在其大師兄身後半紮馬步,雙手握拳,一前一後,似乎隨時準備向前沖鋒而去。四人的專注程度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大師兄的長刀,也早已被緊緊地握在了手裡。 但是令他很費解的是,樓下過去了近兩個時辰,卻是沒有了一絲動靜。那本來淡淡的血腥味,此刻也隨著風的流淌,消散的差不多了。 “難道已經走了?不知他們此次的目標是誰,那血腥味,不似一般俠士能積攢的出來。”大師兄重重地皺了一下眉頭。將門關好,四人齊齊在房間內各自找了一個地方打坐吐息,在盡量補充自己的休息的同時,也時刻讓自己處於戰鬥狀態。 而在九華鎮不遠的九華山,一個額頭上戴著一串動物獠牙的男子,麵容猙獰地騎著一匹比正常狼體型大上幾圈的黑狼,從山上疾馳而下,男子身上穿著畫滿了各式長著獠牙麵容的鎧甲,後背是某種動物的灰色毛皮做成的披風,兩肩還各有一個狼頭骨,手上握著一根重百來公斤的流星錘。其後不遠,還跟著幾個衣著相似的身影,在這九華山上,其所經之處,本就不怎麼茂盛的植被,更是被一一掀起,然後倒下。而他們的目的地,似乎正是這九華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