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正老師的丈夫可不是個東西,好酒又好賭,十賭九輸,輸完就酗酒,喝得伶仃大醉,耍酒瘋,就拳打腳踢正老師和侄女林鳳嬌出氣。 白馬鎮的人們大都知道這件事,說風涼話的,唉聲嘆氣的無不選擇了隔岸觀火。 後來在學校的幫助下,正老師才得以結束了這短暫而不幸的婚姻,但正老師並沒有因此拋棄林鳳嬌,不僅將她視為親生女兒一樣關愛,還教她讀書。 林鳳嬌給牧時講這些的時候,不止一次說過: “我真想叫舅娘親媽啊,長大以後,我一定要像對待親媽一樣,孝敬舅娘。” 牧時每天上完課,就飛奔回家。倒不是怕路上耽擱太久,天黑看不見。 從家到學校的距離還挺近的,也就半個小時的路程,他是急著回家修仙! 自從爺爺教會他解讀赤冥經上的文字,他就深深迷戀上了修仙。 “赤冥經”是一本純粹的火係功法,除了修煉口訣,牧時對其中記載的:掐指生火,乘風騰空,護身火罩等神通萬分驚異和憧憬。 他甚至做夢都能夢到自己乘風飛向了天空,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然後落下來,結果卻再也飛不起來了,因為夢醒了…… 赤冥經中夾的那塊絹布,牧時也弄清楚了上麵繡的什麼。 絹布上繡的是一門叫“龍戰於野”的燃血秘術,修為至少得到築基期以上才能使用,否則必爆體而亡,而且非到生死關頭不能輕用。 爺爺還教他拳腳上的功夫,他學得很認真,樂意下苦工。牧時不是熱血無腦的自大狂,沒有想著仗著功夫欺負弱小,隻是不想挨別人揍,而且爺爺教給他一個道理: 很多時候,三寸不爛舌是講不清道理的,拳頭才是硬道理。 爺爺說,要不是自己老了,一定要打得李家那幫小崽子哭爹喊娘。 爺爺還打趣牧時,說以後去找李家討債的時候,就要李家最好看的那個小妮子,討回來當媳婦。 牧時每天回家,要先打坐修煉上兩個多小時,然後練上兩個多小時的拳腳功夫,天就完全黑了,他也可以安心睡覺了。 四個月後的一天,牧時一如既往的盤坐在蒲團上,嘗試凝集先天之氣。 一連過去那麼長時間,他不禁想要放棄。 並非枯坐的枯燥,煩躁。 牧時與旁人有異,忘我境界的修煉讓他從未有過的心安,讓他的世界無比寧靜,他享受這份世間難尋的寂靜。 他隻是對自己的能力,準確來說是資質產生了懷疑,他擔心自己就是苦修百年而不得果的那一類人,也害怕讓爺爺失望,雖然爺爺一直鼓勵著他,可越是聽鼓勵之言,他就越害怕讓爺爺失望。 好在,修煉的時候,一切煩亂的思緒都會被深淵一樣的寂靜吞滅,而他就躺在深淵深處。 其實牧雲宿的心情也不比孫兒好到哪去,老爺子比牧時更害怕失望,害怕孫子像平庸的凡人一樣,碌碌無為的渡過一生。 但老爺子也很清楚,這部世代相傳的修仙功法,一萬個人修煉,能有一個人修煉出先天之氣,就算走運的了。 老爺子騙了牧時,想要修煉仙家功法,必須要有仙人之資,那便是靈根,靈根對應五行,若是牧時沒有靈根,徒耗一生也不可能凝聚出先天之氣的。 隻是那虛無縹緲的靈根啊,牧雲宿也不知道該怎麼探查,一個人究竟有沒有靈根,畢竟他也不過是剛凝聚出先天之氣,所以他隻能去賭萬分之一的機會。 一個月後的一天,牧時一如既往的盤坐在蒲團上,閉目凝神。 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牧時感覺腹部好像多了什麼,他沒有留意,依舊忘我的修煉。 腹部莫名多出來的奇異之物,是一股能量流,在腹部盤旋遊動,似乎在做什麼? 牧時感覺到了,依舊沒有過多留意,冥冥之中,他清楚的知道,這股蘊應而生的能量,不是異物,是自己的根,它正按照自己某種不清不楚意誌,做自己一直想做,卻又做不了的事——開辟丹田,貫通經脈,打開氣穴! 漫長,非常非常漫長的時間過去了,當牧時再次睜開眼睛時,清澈的雙眼中,閃爍著不一樣,超乎凡人的奇異光芒。 如此清澈透明的世界啊! 牧時從未看到過,感知過這樣清透的世界,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那麼明亮,清晰,細致! 他能清楚的看見木門的紋理,翹起的倒刺,斑駁的紅漆皮。 平常無論怎麼看,踏過無數次的平整青石板,竟是坑坑窪窪,布滿了細小的孔洞。 不止眼明,牧時的雙耳也變得靈敏異常,那些細微的蟲蟻窸窣聲,飛蟲扇動空氣的嗡鳴,山風拂過青山的高山流風天音…… 牧時又閉上了眼睛,他要好好感受一下這個全新,清晰的世界,他想去感應什麼,尋找什麼…… 他就像初生的幼崽一樣,靠著本能尋覓自己無比渴求,又無法用言語清楚描述出來,像母乳一樣的生命營養,不可或缺的生命源泉。 牧雲宿百無聊賴的翻看著手中的道書,這些道書是十方古剎歷代觀主積累下的,有關於修仙成道的書,不過都是些信念得到的空想理論,隻是打發打發時間。 牧雲宿看著孫兒專門修煉用的靜室還亮著燈,又看了看掛鐘,心中嘆了一口氣: “孫兒懂事過頭了,為了讓我看到成果,現在還在苦修。 唉,提醒他一下吧,該睡了!” 牧雲宿的哀嘆不止孫兒的懂事,更多的是遺憾,看來孫兒沒能像他祝福的那樣,占到天時,孫兒估計沒有靈根… 當牧雲宿推看屋門時,看得一雙撲閃的大眼睛,在燭光中閃閃動人! “沒有,爺爺,什麼都沒有,這個世界沒有靈氣!” 牧雲宿愣了好半響,抱著孫兒,熱乎乎的淚水落進了牧時脖頸,流進了牧時胸膛。 沒有,的確沒有,這個世界沒有靈氣,天大的悲哀莫過於此! 盛夏已至,學校放了假,牧時不用每天去上學了,但他的日子依舊充實而快活。 他背上竹簍子,手裡提著一把小鐵鍬,撒著歡快的丫子,奔行在山間的小道上,背後還跟了隻聽話的“小瘦羊”。 牧時要去附近的山裡看看,能不能挖到爺爺製作養精丹的草藥,同時也幫正老師挖些她需要的草藥。 牧時沒有想到,那麼漂亮好看,心地又好,人也很溫柔的正老師,居然身患癌癥。 牧時也是第一次聽說癌癥,問爺爺才知道,癌癥是身體某個部位生出了惡性腫瘤,很難治好的一種病,在這樣窮山僻壤的地方,幾乎就是一種必死的病,隻有去大城市,依靠各種醫療手段才能治好的病。 牧時感嘆爺爺知道的真多的同時,也奇怪正老師為什麼不去大城市治病,難道是擔心林鳳嬌嗎? 牧時當麵問過正老師一次,正老師告訴他,老師得的不是絕癥,靠草藥慢慢療養就能好。 牧時也無法分辨這話的真假,就想著趁著暑假,上山尋一下草藥,盡可能的幫上老師。 爺爺並沒有反對,一來牧時凝聚出了先天之氣,但凡世間沒有靈氣,枯坐在蒲團上也沒什麼用,倒不如讓他出去跑跑,好好享受一下短暫的少年時光。 另外一方麵,牧雲宿決心要外出尋找靈藥,還不能帶上孫兒,得提前預備下更多的養精丹,這也需要牧時上山尋藥。 跟在牧時後麵的小瘦羊是林鳳嬌,這瘦丫頭一聽牧時要上山采挖草藥,想報恩的她自告奮勇,不顧正老師勸阻的跟在了牧時身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是個極度內向,又非常倔的丫頭,卻又無比需要一個依靠,一個傾訴對象。 牧時每次到正老師家補習功課,出於禮貌,都會和林鳳嬌打聲招呼,雖然得到的大都是漠不答應,但牧時每次見到她,依舊會招呼上一聲,畢竟爺爺說的,盡管別人可以沒有禮貌,但自己一定要有素質。 在牧時從不間斷的禮貌下,林鳳嬌在某天開口和他講了第一句話: “你好煩啊!” 然後牧時不知怎麼地,就成了她的傾訴對象,牧時也常把她當作傾訴對象,兩個年紀不大的小不點,經常在一起感慨對方的遭遇。 在牧時看來,林鳳嬌的童年絕對比自己慘上數倍,要是自己落入同樣的境地,估計早就死在了某個冬夜裡。 林鳳嬌卻覺得,牧時的遭遇比自己還慘,每次看到牧時飛出來的兩顆大門牙,手臂上奇醜嚇人的疤痕,還有腦袋一邊頭發少生的地方,林鳳嬌都有一種“這該有多疼啊”的傷痛。 林鳳嬌的體力比牧時差的可不是一截半點,牧時常常要等她,這可大大耽擱了采藥進程,時常雙月照大地的時候,兩小家夥還在山道上往回家的方向著急忙慌的趕。 有時候,牧時實在嫌慢,乾脆讓林鳳嬌背著背簍,自己則背起她的趕路。 林鳳嬌又瘦又輕,背在身上,還沒有一捆柴火重。 牧時感受著和樹枝差不多的,瘦丫頭的腿,心中就莫名其妙的難受,總想請這丫頭吃些好吃,又有營養的食物,牧時唯一能請的,就是沾爺爺的光,隨時可以去的那家麵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