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漆黑的森林裡隻有微弱的月光和火光。眾多樹木在暗夜中成為了黑色的剪影,靜謐而恍惚。然而,在一處樹林深處,一隻紅色的眼睛在黑暗裡閃爍著光芒,它迅速地穿梭著樹林裡,不斷地接近那個被火光所照亮的篝火。 在那樹樁的前麵,站著一位白衣女修士,她身著潔白長袍,頭發上紮著一個樸素的發髻,一隻柔和的手輕輕地握著金屬叉子,不停地翻著在火焰中烤著的食物。那個晚上的風很大,但是烤火的這個女士卻還是堅定地堅持著,時不時地咬上一口手中的肉乾,自帶的辣味讓她的身體變得溫暖起來。 在她的身後,黑暗籠罩著濃密的森林,魔修所放出來的追擊蝙蝠和野生動物的尖叫聲不斷的在這片森林裡響起。但是這一切都沒有妨礙到那位女修士,她還是安靜地坐著,靜靜等待著烤熟的食物。 篝火跳躍著,火焰發出的熱氣讓周圍的草木沐浴在溫暖之中。這不僅是一場暖和的晚飯,更能夠讓她的生命。 “唉,這應該是我能吃下去的最後一場晚飯了。以我現在的身體素質,應該是跑不掉了吧。”吃下這頓晚飯並且點燃了火堆取暖, “不過若是老師來追捕我,就算是我有校長的符咒庇護,也早就會被抓到了吧。” 在這時,她不知為何,想起了學院之中,那個臉上一直充滿陽光笑容的男人。 在學院之中,她一直沒有給過他好臉色看,但是在內心深處,她還是極為感激他的。 本以為會在他的後麵晉升金丹期,卻沒想到要死在這裡了。 他是學院的首席偵察兵,也是大夏王朝的探子。 老師身材高大,麵容俊美,身上洋溢著一股不可言喻的神秘氣息。他不但修為非凡,還是一位極為強大的探子,能夠洞察世間種種。在修行路上,他不僅傳道解惑,更是帶領他的學生走過一個個險惡的局麵。不過,他總是深藏不露,隻有在關鍵時刻才會展現超乎尋常的力量。 像他這樣的人心地善良,會找到她這樣的人——這類擁有修仙天賦的人,讓他們脫離愚昧的環境,走向正確的道路。 在她祖母過世幾個星期後,他來到了她的小屋,而那個時候其他村民早已將她祖母的房子霸占,並且將她丟到了荒野之上。 雖然修仙者在這個世界上很是常見,報紙上也很容易刊登之類的花邊新聞,但像自己家鄉這樣的偏遠村落,依然還固守著陳舊的猜疑。 會魔法的怪物,她們竟然稱呼一個從小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人是怪物。她回憶起那些充滿憎恨的目光。她回憶起自己乞求幫助的時候,家家戶戶緊閉房門。 還有那句“離她這個怪胎遠一些。” 最後留給她的,隻有無盡的孤獨與野外生存手冊。 然後,記不清在哪個夏日,老師來了,還帶給她一樣美好的東西:希望。 他為自己購買新衣服,給自己修仙資源,為自己爭取高等學府的進修機會。 而自己也足夠爭氣,在學院之中的成績也一直名列前茅。 但我現在,無疑是讓老師失望了吧。 夜幕降臨,黑暗籠罩著整個營地,唯一的燈光就是臨時生出來的小火堆。火焰跳動著,發出暗紅色的光芒,仿佛是在向外界展示自己的存在。火堆旁堆放著幾根粗壯的木柴,它們被點燃後立刻迅速燃燒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火焰逐漸變小,縮小成一個小紅點,僅有微弱的熱量。 但它依舊在堅強地燃燒,站在火堆旁,你可以聞到木柴燃燒時散發出的香氣,感受到溫暖的火光,感受到生命的存在。這個火堆也成為了夜晚最亮的一顆星,照亮著任何一個看向它的人。它看似簡單而又平凡,卻蘊含著一份無與倫比的力量和魅力。 這代表著追擊的邪修也會過來。 現在不過隻是冷死餓死和被殺死的區別而已。 不過在死亡之前,她還能夠和追兵正大光明地打上一場,為其他還在繼續逃亡的同伴爭取時間。 腦海之中的聲音仍在繼續,她的老師並沒有因為她之前的哭鬧放棄她。 跑,向著北方突圍,向著邊境線跑。 她用那隻沒受傷的腿踢了一腳火堆。木頭劈啪作響,火苗再次飛舞,烘烤她的臉。她再次盯著搖曳的火光,陷入深思。 顯然,老師肯定不知道我現在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他對我那麼好,他那麼—— 正當她打算繼續回憶美好願望的時候,她頓住了,自己的靈感正在提示自己有不速之客正在靠近。 眼前的火堆樣貌發生了改變,火焰慢慢從橘紅色變成純粹的紅。 很快,這團火似乎組成了什麼形狀,變成了什麼東西,但又馬上塌陷消失。她眉頭緊皺,同樣的情景一而再,再而三。同樣的變化,同樣的塌陷,周而復始。 隻不過,越來越完整,坍塌的越來越慢。 是敵人來了嗎? 忽然,她的身體開始了應激反應。 她抬高視線,望向火焰的上半截,發現熊熊燃燒的火苗中間有兩個黑洞。這兩個洞一動不動,如寂夜般漆黑,任憑周圍的火苗熾熱激烈。 她湊近了一些。不,不是洞,她意識到。 這是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閃爍著如暗夜星辰般的光芒,它們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又像是刻骨銘心的記憶。當你注視那雙眼睛時,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吞噬進了它們的深處,你不自覺地被它們吸引,陷入了一種說不清的情感中。 它們是那麼奇特,那麼詭異,讓你無法將它們從腦海中抹去。它們就像是度過漫長歲月後,一直默默觀察的乾涉者。 樓文雪。 她聽到自己的名字,徹底僵住了。火舌向上躥,但那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她與之對視著,渾身不自在。 “這……什麼東西?”樓文雪的聲音有些顫抖,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 呼吸瞬間變得急促,心跳不已。恐懼籠罩著她的內心,讓她無法行動。即便她知道自己必須克服恐懼才能繼續前行,但那無形的壓力卻讓她無從下手。 霎時間,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在逼他,讓她無處可逃。 可她其實是知道的,她記得老師是怎麼說的。 天賦,它讓樓文雪更強,讓她有別於普通的修仙者。 它是上天的恩賜,也是詛咒。 “你是一位天生的修仙者,”老師當時對她說,“控製住你的身體。” 樓文雪,還不動手嗎? 那個聲音隨著火焰一起膨脹。回蕩在她腦海中,撼動著著她的每一根骨頭。 身上的傷口快速復原,斷掉的骨頭發出哢哢的聲音。她的身體散發著一股神秘的氣息,剛剛還痛苦不堪的傷口現在卻已經愈合。她的臉上充滿了空洞的神色,仿佛擁有著不同尋常的力量。 整個人散發出了某種非人的氣息。 看。 火焰開始搖曳,變換出不同的形態和圖案,讓她腦海中浮現出從未見過的事情。 她看到了。一座修仙者古戰場,上麵荒涼的景象讓人不寒而栗。巨大的巖石殘骸散落在地麵上,一處處大坑印證著曾經的激戰。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硝煙,讓人不由地咳嗽起來。遠處,一堆堆火焰在燃燒,染紅了天邊。 地上還放著些許殘存的武器,它們曾經的主人已無法使用,或者已經魂飛魄散。殘留在這裡的戰鬥力量實在是太過驚人,仿佛可以直接感受到曾經的殘酷戰鬥。 在戰場深處,有一個經天緯地的巨人在戰鬥,他用一把沉重兇蠻的戰錘擊潰了已經凝結出戰陣的修仙者軍陣。他身邊有兩頭兇猛的怪獸——一個是黑影,另一個是火焰。 看。 樓文雪感覺自己被第二隻怪獸所吸引。她湊近了一些。這隻怪物由燃燒的火焰組成,身體呈現出紅色的火光,高溫不斷噴發,能將任何物體瞬間燒毀。它的形態變化不斷,從火球到蛟龍再到鳳凰,隨著情緒波動而變化。 它具備著智慧和武力,是一個無比強大的存在。當它憤怒時,火焰會變得更加猛烈而熾熱,讓人不敢接近。而當它靜止時,身體周圍散發出一股由火焰構成的邪惡氣息。 篝火在樓文雪麵前閃爍。一個手拿傀儡絲線的女子在微笑。 那個巨人躺倒在她腳下,支離破碎。他背後的那兩隻怪獸也被打敗,被擊退。一群穿著長袍的修仙者圍住它們,用一種她聽不懂的語言吟唱某種法訣。兩隻怪獸已經歇斯底裡。樓文雪看到它們變得有氣無力。 看到它們的力量被抽走,最後萎頓、消散,最後被封印在兩個石塊裡麵。 樓文雪的視線跟隨著那個怒火的石塊,現在它被裝進了一個小瓶,封上了蓋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它與世隔絕,失去了靈氣的補給愈發虛弱。 它的光芒漸漸黯淡,它的怒吼變成慟哭,火焰也慢慢熄滅。 樓文雪泛起一種她意料之外的情感。就好似是在看自己的過去。 篝火再度閃爍。她看到了自己的那位老師,安靜地坐在車廂裡趕路。前方就是修仙初級學院。火焰的液滴從自己的身體中滾出來,落到老師那引以為傲的眼睛上。 隨後是慘叫、封印、還有火。 火。 “你在乾些什麼!”耳邊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讓樓文雪從那種狀態中猛醒。 那雙黑色的眼睛貼在她麵前幾寸遠的地方,燃燒著怒氣。她腳下傳來異樣的感覺。熱。樓文雪低頭發現自己正站在火堆裡,無數的火焰順著她的身體向著四周蔓延,將整片營地都染成了火海。 就在她開始感到疼痛,剛要張開嘴大叫的時候,一個披著鬥篷的人影從側麵撲過來。 他手掌輕抬,一道藍色法術瞬間釋放,瞬間將眼前的熊熊大火吞噬。火焰被消弭,現出一地黝黑熔巖。修仙者麵帶微笑,手掌落下一個簡單的手印,將地上的熔巖穩定成一塊塊光滑的石頭。 樓文雪摔進泥裡,在篝火的煙灰和餘燼中咳嗽不止。那個人影站了起來,喘著粗氣,心痛的看著已經被燒成一半的袍子。 “天啊,這位姑娘。”他氣喘籲籲地說,“你剛剛是要乾什麼?難道沒有人教過你,放火燒山,牢底坐穿嗎?” 樓文雪背過身,拚命壓抑著體內依舊洶湧的火焰。她躺倒在地,無力地嗆咳,直到肺裡的針刺感褪去。 最後她終於開口。 “你個邪修難道還會在乎這些嗎?”她用虛弱沙啞的聲音說,“不過我運氣真差,竟然碰到了你這樣的金丹後期。” 他將一件新袍子披在了她的身上:“嗯?” “多說無益,動手吧。”她答道。她緊閉雙眼,準備感受生命的流逝。 “嗯?”他又問了一遍,這一次的聲音更加充滿疑惑。 樓文雪轉過頭看到一個握劍的男子正借著昏暗的火光望向她,眼神中充滿看傻子的疑惑。她不認識他很正常——但是看樣子,這男人也不認識她。 從他的眼睛裡甚至能夠讀出來一個消息——這個瘋姑娘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你是誰?”她問道。 那個人轉過身,從懷中掏出了一麵令牌。“我是環境管理局的偵查員李長安。”他故作鎮靜地自我介紹,“我隻是感覺到路標樹被激活了,正巧在旁邊打算來看上一眼。”他打量了她片刻。“那你呢?” “樓文雪,是個學生。” “那你有哪裡受傷嗎,樓文雪?” 她看了看自己之前站在火堆上的腿,完美的就如冰涼的玉石,輕柔的觸感帶出一陣清香。細膩的肌膚上,甚至流動著淡白色的光芒,仿佛把腳上所有的瑕疵都掩蓋了。 這是自己體內關押著的那個東西的功勞。 不過,她的鞋帶和絲襪已經被燒沒了。她脫下鞋查看雙腳之前受傷的位置……發現並沒有受傷,已經全部被自己爆湧而出的靈氣給治愈了。 她皺起眉頭,並不想得到那東西的恩惠。 “我沒事,就是膝蓋疼。”她低聲說著,把燒焦的靴子放到一邊。“但不是因為……” 她向剛才點篝火的地方望過去,看到剛才男人的避火決已經把火堆撞散了,隻剩下一縷青煙和暗燃的餘燼,在黎明的曙光中顯得微弱無力。 樓文雪尋覓著那雙之前在火焰之上的眼睛,但已沒了蹤影。 “這樣的話,膝蓋再加上光腳,那就是兩個沒法徒步的理由了,是吧?”李長安。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樓文雪,她體內的靈氣極為稀少,但明明那個時候……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會向裡深究。 不過,身為環境管理局的一員,他不會做到見死不救,畢竟在這深夜之中,他隻看到一個好像是要求死的學生。 順便,他對她口中的邪修也很感興趣。 “我先帶你去找個地方治一治吧。”他指著樹林的一邊說,“那邊我記得是個學院,我回去找個醫師給你看看——” “不,我不是逃學的人。”樓文雪馬上就拒絕了,隨後直接拉下了自己的衣服。老師留下的紋章浮現在了這位環境管理局打工人的麵前。 “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嗎?” “你本來就不該管。”樓文雪看著得到消息雙手發顫的李長安,嘆了一口氣。 任誰看到這種關乎於渡劫期的消息,都不可能能夠保持冷靜的吧。 但是她驚訝的發現,李長安的表情漸漸扭曲。 ——就好像是,一個已經看穿了底牌的賭徒。 隻是一瞬,她就想到了那個傳聞——環境管理局裡麵都是瘋子。 壓下自己的表情,他從自己的儲物戒之中摸出了一塊肉餅。 “那至少,你吃點東西吧?我身上有一塊肉餅,本來是打算當路上的零食的,不過你先墊一墊肚子吧。雖然味道差了點。” “不用了,我之前剛吃過……” 樓文雪剛想拒絕,自己的肚子就開始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她被打敗了。 “好吧。”她不再推辭,張開了自己的嘴巴“我吃。” —————————— 二人吃過了飯,清晨的太陽漸漸地從地平線上升起,創造出一幅壯麗的景色。太陽尚未完全脫離地平線,但它已經開始發出熱烈的光芒。天空的顏色從深藍色變成了柔和的紫色,而雲朵則變成了粉紅色和橙色的錯落排列。太陽光映照在藍色海麵上,在表麵上反射出一條金色的光帶,遠處的船隻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十分美麗,像是漂浮在黃金之上。 清晨的太陽照亮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也照亮了人們的心靈。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投下斑斑點點的光影,花朵在陽光下盛開,閃耀著太陽的光芒。清晨的空氣清新宜人,微風吹起,帶來一股清爽的氣息。 除了肉餅,李長安還分給她了一些他路上所摘的野果,無一例外都很澀。 讓她極度懷疑這個環境管理局的官員是不是把她當成了小白鼠。 被這個男人背著,感受著四周風景的快速掠過。 七八位邪修聯手的伏擊被他輕鬆擊潰,甚至還抽空用靈力記錄了一下坐標。 樓文雪靜靜地看著,看著這個男人華麗的儀表。 這個人,這位灰衣的李長安,是個積極樂觀的家夥。他在路上講的那個關於自己禿頭上司被同僚甩掉以後的狗血故事甚至讓她臉上現出了笑意,隻不過轉瞬即逝。 他講完了故事,二人在一塊懸崖上麵暫且回復一下靈力。 “你應該慶幸自己遇到了我。”他的語氣輕得像一片落葉,臉上帶有一絲淡淡的微笑。 樓文雪張開了嘴。 腦海之中的聲音在自己失控後就消失了,沒有人能給她指引。 “指給我看你要去哪。”她沒有理睬他的問題,而是用腳指向地上的地圖影像。李長安點點頭。他用一根燒黑的木棍在地圖邊緣點了一下。 “這裡。”他說,“翻過那片山,到達最近的哨站,然後繼續前進,到達最北邊。” “那裡有什麼?” 李長安聳聳肩,“什麼也沒有。平原,山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被上級要求在那裡建立一座臨時營地應對。”他抬頭望去,“你呢?打算走什麼路線?” 樓文雪低下頭,陷入深思。 她考慮過X67,甚至更遠的X66,但現在,當邪修發現那些屍體,那這兩個地方都會充滿危險。 樓文雪想起了學院裡那些被害妄想癥修士常常悄聲說的那句話。 若是要報信,就不要找附近的哨站,越是邊境,修士的級別才會更高。 “你……”她盯著泥地開口說道,“你願意帶上我嗎?” 李長安沒有說話。樓文雪扭過頭,發現他正在看著她,挑起了眉毛,瞪大雙眼。 就好像是驚訝一個妙齡少女要跟著自己一路一樣。 “隻要我們接近了邊境,我就馬上離開。”她繼續說道,“我不會給你添麻煩。我可以打獵,可以做飯,還可以——” 李長安抬起一隻手,輕聲笑了出來,“隻要你願意,我可以一直帶你走,樓文雪。隻有一個條件。”他故作神秘地靠過來,“往北方的路還很遠。你可不可以講講你自己的故事?” “你是不會喜歡我的故事的,灰衣的李長安。”她嘆了口氣。 “可能你說的對。但我還是想聽一聽。” 待到中午,李長安已經修正完畢繼續上路,而樓文雪則藏在後邊的船裡,夾在裝食物的袋子和那些用來建造營地的鐵皮樹之間。船的搖擺、毛毯的溫暖、還有她自己的疲憊很快就讓睡意纏上了她。 她閉上眼,投入了黑暗。在睡夢中,她終於敢夢想與自己老師重逢的日子……
第60章 樓文雪(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