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張智豪第一次見淩悅,卻是呆了一陣,轉頭向唐紫龍問道。 唐紫龍一拍腦門,“方才交戰太緊張,我都忘卻了,這位是淩悅,淩婕胞妹。” 唐紫龍又把目光轉向淩悅,指著張智豪道:“這位是張智豪,我的好友,也是與你姐夫我齊名的‘雨橫劍君’。” 說罷唐紫龍還輕笑了一聲,“我這兄弟一表人才,奈何腦袋不甚開竅,至今未有過心上人,盼兮你也未曾談婚論嫁,不如……” 他有心亂點鴛鴦,隻不過麵前的兩人卻完全沒有理會唐紫龍,而是兀自地聊了起來。 “我觀智豪哥哥方才的那招劍如雨下,氣勢恢宏,驚天動地,可比我姐夫的風肖劍訣厲害多了。” “哪裡,紫龍的風肖劍訣使得出神入化,我自是比不上的。倒是方才淩師妹的一招禦靈之術,當真讓在下大開眼界,日後定要請教一番。” “不用不用,哪用等到日後,今日你就可以盡情向我請教。” “……” 唐紫龍聽得氣血翻湧,一口瘀血似乎就要噴了出來,心想我這雖然沒被傷及臟腑,但外傷也是血淋淋的,這兩人竟然對自己不管不顧,更甚者,淩雲居然伸著脖子正聽著淩悅和張智豪二人的談話,生怕錯過了什麼似的,還仍然板著一張臉。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看對眼兒? “蒼天負我……”唐紫龍內心仰天長嘯,似有兩行清淚就要順臉頰而下。 “紫龍!你們如何了?”就在唐紫龍想裝傷重倒地之時,淩婕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 唐紫龍心道救星終於來了,立馬手捂胸口,佯裝虛弱狀,控製好聲音不大不小地回答道:“我、我無礙,幸而蠱雕已除……咳、咳……”說著還輕咳了兩聲,給人一種想掩蓋傷勢卻又掩蓋不住的感覺。 淩婕聽到唐紫龍的聲音,立馬從雜亂的草叢中躍了過來,匆忙扶起他,關懷道:“傷得這麼重?” 淩悅、淩雲、張智豪三人麵露古怪,卻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沒事。”唐紫龍緩緩道,“還好智豪及時趕到,否則此戰真的兇多吉少。” 淩婕這才關注到張智豪也在不遠處,略微欠身,“原來智豪也來了,多虧有你。” 張智豪微微點頭,“淩師姐不必客氣,紫龍遇險,我必然不可能袖手旁觀。” 淩婕是張智豪和唐紫龍早些年四處遊歷,到女床山尋仙問道時候結識的,便一直以師姐相稱了。 其實張智豪和淩婕都要比唐紫龍年長,但唐、張二人情同手足,故一向以名字相稱,淩婕與唐紫龍結為連理後,便也隨了唐紫龍的稱呼。 此時杜姝也到了,看到唐紫龍的傷勢,趕忙施法,“玄清法訣”乃女床山妙法傳承中的治療法術,如今杜姝已經運用得駕輕就熟,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唐紫龍身上的多處傷口便已開始愈合。 “幸好沒有傷及肺腑,隻是皮外傷,我已經用玄清法訣助其療傷,若不出意外,幾日應該即可痊愈。”杜姝收起法訣,說道。 此時淩婕也明白了過來,這是唐紫龍一貫裝可憐的技巧,於是攙扶著他的手瞬間收了回來,直接誆了唐紫龍一個踉蹌,略帶調侃地說道:“沒事就好~” 唐紫龍撓撓頭,嘿嘿一笑,趕忙轉移話題,指了指杜姝身後的隴風:“這位是......?” “吾乃魔族隴風。”隴風不熟練地抱了抱拳,還沒等杜姝給隴風安上一個身份,隴風便搶先把自己交了底。 “魔……魔族?”眾人腦海中瞬間閃過了無數劇情,但是卻無法把魔族突然出現這件事合理地編排進來。 杜姝嘆了一口氣,瞪了隴風一眼,嗔道:“方才路上不是與你說了,不能說自己是魔族嗎?”隴風“哦”了一聲,卻是默不作聲了。 於是杜姝向眾人訴說了方才山洞中所發生的事。 幾人聽著杜姝的描述,表情變了又變,隻覺難以置信,反倒是淩婕望著眾人的表情,心裡卻是平衡了一些。 最終眾人商議,替隴風隱瞞身份,讓他先隨杜姝回赤水城,好在隴風體內禁製未除,壓製了魔戾之氣,不仔細探查是沒辦法識別其魔族身份的。 於是眾人略作調整,便踏上了歸途。 淩悅心中對於仙集中被切了手指的老板還有些過意不去,特地在路過仙集之時送個老板許多丹藥,老板也是受寵若驚,連連稱謝。 而後眾人便返回了赤水城,途中杜姝千萬叮嚀,讓隴風切勿暴露了身份。 唐紫龍、張智豪自幼隨長輩四處遊歷,早已是老江湖,雖然隴風之事看似都說得通,但是二人還是一路留意隴風,看是否能發現破綻,隻是這隴風確實不似有所隱瞞,除了人呆頭呆腦,也找不出其他問題,無奈二人也隻能想著隨機應變了。 到了赤水城杜家府邸,眾人拜見了杜越,而杜姝也小心翼翼地介紹了隴風,隻說是在櫃山遭妖獸所傷,帶回來休養一陣。 杜家作為醫道世家,每年來尋醫問診的人數不清楚,偶爾留下一些或疑難雜癥,或世家子弟,或府中親友,倒也算是常事,杜越問了一些細節,都被杜姝一一搪塞了過去,最終同意了隴風留府休養。 在眾人鬆了一口氣之時,卻是無人注意到杜越眼中的一絲詭秘神色。 當然,作為此番櫃山除妖的最大功臣,唐紫龍、張智豪二人自然是被杜越好生感謝了一番,並送上了獵妖帖上一早就定好的謝禮。 張智豪表示有要事需同唐紫龍相商,因而替唐紫龍拒絕了杜越設宴款待的邀請,全然不顧唐紫龍在旁邊不斷地白眼。 此間事了,眾人也沒有在府上多呆,因杜姝還需要安排隴風留府事項,於是眾人隻是在杜府小憩了一番,淩婕與杜姝短暫話別後,便離開了杜府。 赤水城。 “哈,終於搞定了。”唐紫龍張開雙臂,深深吸了一口赤水城主街上的空氣,似乎要好好感受一下這寬闊的街道。 “怎麼,帶你來拜訪一下杜世伯,仿佛是委屈了你似的。”淩婕白了唐紫龍一眼,幽幽道。 唐紫龍吐了吐舌頭,朝淩婕笑了笑,卻是沒敢接她的話,轉頭問道張智豪:“智豪,你前些時日突然傳信說找我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張智豪道:“許久未見,不如我們找間酒樓,坐著聊,如何?” “那必然是好極了,還是智豪最懂我心!”唐紫龍立馬應和,順便轉頭悄悄望了一眼淩婕,見淩婕麵無表情,沒有阻止的意思,內心鬆了口氣,便繼續說道:“我知道赤水有一家酒樓名叫‘流鴸酒樓’,其中一道‘飛雪頂鴸’更是引得萬千食客為之癡迷,咱們不妨就去嘗嘗。” 張智豪還未回答,隻聽淩悅的銀鈴兒般的聲音飄了過來:“好好好!我早就聽說這飛雪頂鴸是赤水城一絕,咱們這就去嘗嘗!”說著話的時候眼神還時不時飄向張智豪。 淩婕看著妹妹眼神中似有若無的愛慕之意,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此時天已漸暗,但是赤水城的東二坊市、西二坊市是沒有宵禁的,因此坊市中依然是人群摩肩接踵,叫鬧聲不絕於耳。 一路淩悅蹦蹦跳跳,忽而與那糖人小販討價還價,忽而望著擂臺雜技大聲叫好,忽而踢起蹴鞠遊戲贏得喝彩,忽而又自顧自地跑去了綠柳池邊停榭觀魚。 淩婕苦笑:“淩悅如此性子,卻在女床山上二十年苦修,也是難為了她了。隻是,即便是見到了新鮮事物,也不必如此失了儀態。” 張智豪卻眼中含笑,說道:“城外雖有妖獸肆擾,但赤水城幸得杜家庇護,百姓尚安居樂業,我見了這番景象也自是歡喜不禁的。淩師姐也不必太過介懷。” 唐紫龍聽了這話,拚命地點了點頭。若不是淩婕一路上幾番眼神警告,唐紫龍定要沖去過告訴淩悅,方才她如果在踢蹴鞠第三十八合時順勢使出一招神龍擺尾,再接三花聚頂,最後結束在五氣朝元,如此這般,定能在這赤水城東二坊的蹴鞠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到了。”眾人來到酒樓門口,唐紫龍指了指用正楷書寫的“流鴸酒樓”牌匾,示意眾人進去。“博士!我們要一間雅間,抓緊先備一份飛雪頂鴸,再上兩壇好酒過來!” “博士”是百姓們對於茶肆、酒樓服務小生的稱呼,唐紫龍一行是修真之人,本沒有這麼多俗世規矩,隻是世人素來講究入鄉隨俗、客隨主便,如此方能“此心安處是吾鄉”,唐紫龍對這些塵世規矩略懂一二,所以倒也省去了許多麻煩。 “貴人您請!”一位小生堆笑迎麵而來,引著眾人到了一間雅間,邊走邊解釋道:“各位貴人有所不知,近日櫃山有妖獸出沒,城中多位獵人遇險了,最近都沒有獵人再出去獵鴸鳥回來,所以小店現在暫無飛雪頂鴸這道菜,但是其它招牌菜還是有的。” 眾人在雅間落座,唐紫龍眉毛一挑,“哦?竟有此事?” 小生繼續笑道:“確有此事,但今日剛剛聽聞,杜家邀請了幾位仙人來櫃山除妖,現在已經大捷歸來,估摸著過幾日就有鴸鳥供貨了!赤水城幸得杜家和仙人的庇佑,實在是小百姓之福哇!” 眾人聽後會心一笑,也沒有據功,唐紫龍繼續道:“如此,那便上幾道你們其他的招牌菜,再來兩壇好酒即可!” “得令,您先喝茶!”小生為眾人添了茶水,便又去招呼上菜了。 此時的流鴸酒樓人聲鼎沸,賓客滿座,二樓蘭臺正唱著“赤水小調”,三五伶人舞著“六幺”,大廳客人不時鼓掌,好不熱鬧。一樓校臺則有一壯漢正舞著花槍,也贏得眾人滿堂喝彩。酒樓門口一隻貍貓,正逮到半個不知是誰丟出來的包子大快朵頤。 營營眾生,似乎都在過著富足快樂的生活,至死靡它。 淩婕隔著雅間紗窗這般看著酒樓種種,麵露滿足之色,緩緩說道:“若我們修真之人,能多做些替天行道之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護得一方眾生安穩,倒也不枉此生了。” 淩悅聽了淩婕的話,卻搖了搖頭:“既然說一方眾生安穩,那我們吃的鴸鳥,我們獵的妖獸,這就不算眾生了?我倒覺得,活著就圖個痛快,所見之人、所經之事都能盡量圓滿,那就好啦,想多了反而讓自己不自在。” 淩婕白了淩悅一眼,道:“你總是有這般歪理。” 唐紫龍怕這兩姐妹一言不合吵了起來,趕忙又轉移了話題:“智豪,你倒是說說,找我有何事?” 張智豪正了正衣襟,表情變得嚴肅了些:“我前些時日回張府找些舊物,發現了父親的遺書一封,書中提及其遺誌。”說道此處,張智豪望了望剛來送酒的小生,聲音低了下來,“父親書中說,雨橫、風肖、折點三劍,藏有天大秘密,此事可能關乎整個修真界,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解開秘密。” 紫龍微微皺眉,“虛穹三劍的秘密?什麼秘密?” “對,就是虛穹三劍,具體是怎樣秘密父親卻並未提及,甚至連大致方向,書中也未提到。”張智豪說罷搖了搖頭,將小生送來的兩壇好酒盛入淩雲、唐紫龍和自己的碗中。 唐紫龍抿了一口,稱贊道“好酒”,繼續說道:“如此說來,卻是沒有頭緒了。你此番來找我,就是想我們共同解開這秘密?” 張智豪望了一眼因為想喝酒而同淩雲淩婕爭辯不休的淩悅,苦笑道:“是這樣沒錯了,隻是我如今實在沒有方向,不知道紫龍可有想法?” 唐紫龍與張智豪碰了碰碗,隨後一飲而盡,道:“我有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