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杻陽山經歷過旋龜與鹿蜀的小插曲後,唐紫龍一行人倒沒再遇見其他瑣事,很順利便尋得了赤金,之後便返回赤水城,尋找區神子。 赤水城,杜家府邸。 “杜師姐!我們來看你啦!”看見院中正澆著花草的杜姝,淩悅一路小跑地到了她跟前,“最近如何,那個傻大個怎麼樣了?” 杜姝看著風風火火的淩悅以及身後慢慢走來的唐紫龍、張智豪、淩雲三人,眼中略帶詫異:“師妹?你們怎麼來了?” “當然是來看望師姐你啦!”淩悅不假思索地道,接著又頓了頓,“順便去拜訪一下區神子先生,問一些關於兵器上的事~” 唐紫龍三人也走到了杜姝麵前,略一抱拳:“方才家仆說杜前輩外出不在府內,淩悅又是急性子,便在家仆指引下直接尋過來了。不曾通報,杜師姐莫怪。” 杜姝欠身,“哪裡哪裡,歡迎至極,諸位且到院廳小坐。”邊說著邊引著眾人到了院落中間一座帶石桌的小亭中,示意眾人坐了下來。 而此時,隴風聽到動靜,也來到了這小亭中。杜姝的房間本就離客房不遠,杜姝又會常與隴風訴說些人界規矩,因此隴風每天呆的最多的地方,反而是杜姝的院落了。 “隴風見過諸位!”隴風向眾人有模有樣地拱了拱手,說道。 淩悅上下打量了隴風一眼,“短短數日,這傻大個就被杜師姐調教得如此彬彬有禮了,不錯不錯!” 杜姝嗔了淩悅一眼,道:“其實隴風很善學習,而且心思純真,沒有惡念,所以並不是你說的那般傻大個。” 淩悅和唐紫龍都聽到了此話中的維護意味,隻是唐紫龍未有表現,但淩悅卻心直口快了起來:“杜師姐與他朝夕相處幾日,便勝過了我們女床山上多年的情誼了!居然維護起了他來。” 說著還做了一個鬼臉,又有意無意瞥了一眼旁邊臉色已經開始變青的淩雲。 杜姝卻是笑了笑,道:“那倒不會,和誰親,也沒有和我的小師妹親。” 淩悅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如此才是我的杜師姐嘛!” 杜姝微笑,給幾人分別斟了藥茶,清香濃鬱,令人回味。杜家是醫道世家,所以杜家府邸中不乏各種藥香,讓人甫一吸氣就會覺得心曠神怡。 淩悅喝了口茶,又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盡力感受了其中的香氣,接著問道:“傻大個這幾天記憶恢復得怎麼樣啦?” 隴風想了想,似乎是組織了一下語言,慢慢悠悠地回答道:“除了姓名,其他還是一些零散記憶,尚且拚湊不能。” “我聽姐姐說,你要給杜師姐摘下九天星辰,不曉得摘了嗎?”淩悅又打趣他。 隴風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星辰……我體內禁製未除,尚需時間恢復……待恢復之後,再去取來。” 淩悅卻是覺得好生有趣般:“杜姝姐姐,你看他,我喊他傻大個,他也不生氣,我調侃他,他還一本正經地回答,果然跟你說的一樣,沒有什麼壞心思。” “好了好了,你別再打趣他了,”杜姝又為淩悅斟滿了茶,“他記憶混亂,現下對於這些世俗規矩、禮儀依然不甚明了,待我慢慢帶他熟悉。” 淩悅哦了一聲,杜姝微微一笑,卻是反將了一軍:“我看師妹和張劍君舉止倒是越發親密了,不知可是好事將近?” 淩悅也不惱,隻是噘了噘嘴,“鐵樹開花可不容易。” 杜姝輕笑一聲,“待到師妹大婚,一定要提前告知我,我錯過了師姐的婚宴,可萬萬不能再錯過師妹的了。”說著握起淩悅的手,“到時候師姐定要親手為你做一套喜服,保準是天下第一好看。” 淩悅俏皮地搖了搖頭,“那不成,有師姐和姐姐,盼兮隻要做天下第三好看便好了!” 她邊說著邊咯咯咯一笑,又開始和杜姝嬉鬧起來,杜姝一邊嗔怪她這孩子性子,一邊又對她千般縱容。 其實淩悅自九歲便上了女床山修行,二十年很少歸家,起初在女床山的幾年,除了淩婕,就是杜姝日日寵愛著淩悅。 後來淩婕隨著唐紫龍四處遊歷,也是杜姝陪伴了淩悅多年。所以到了赤水城,淩悅是無論如何也要來看一眼杜姝的。 眾人在這園中短暫敘舊後,向杜姝詢問了一些有關區神子的信息,便動身尋找區神子了。 …… 赤水城東二十裡,緊沿赤水河岸,有個小村莊,名叫“越王村”,村中村民大多以捕魚、打獵為生。 村東頭有個鐵匠鋪,鋪子主人姓區,大家都喊他區匠人,在村裡打鐵打了幾十年了。 村中有什麼鐵器銅器,幾乎都是他打的。打出來的器具堅固耐用不說,他的冶煉、雕工都是一絕,鐵器凡經過他手,個個精致無比。 偏偏這鐵匠給村裡人打鐵都還是不收銀錢的,所以整個村子的人都很敬重他,逢年過節都會給他送來許多東西。 且這區匠人的打鐵技藝似乎聲名遠播,每年都會有些人千裡迢迢跑上門來,希望他能幫助冶煉器物,奈何大多都是無功而返。 因為年年都是如此,所以村中人對於這種事情也見怪不怪了。 “又是來找區匠人打鐵器的,區匠人的鋪子在村東頭,你們沿這條路一路向東走過去就可以。”村口一個老婦看著來尋區神子的眾人,慢悠悠地說道。 “不過老婆子提醒你們一句,這區匠人脾氣古怪,對於村外人向來沒有什麼好臉色,算算日子,今日又是他每月的休沐日,你們若是求不到他,那想其他法子便是,莫要多番叨擾,赤水城有的是匠人。” 唐紫龍向她拱了拱手:“如此便多謝阿婆提醒了。”幾個人便按照這老婦的指示向東走去。 而此時的淩悅卻好似有什麼在撓著自己的心頭一般,憋了一路,終於憋不住了,開口詢問唐紫龍道:“姐夫,你說,杜師姐和那個隴風,不會在談戀愛吧?” 這一問直接把唐紫龍問了個踉蹌。 “你這娃子,怎麼腦子裡凈想著些情情愛愛,你杜師姐和那隴風隻不過萍水相逢,才認識幾日,你莫要胡說。” “可是我觀杜師姐關注他的樣子,似乎沒怎麼在她待其他人的時候見過……而且再觀那隴風,視線就沒從杜姝師姐身上移開過!他們兩個定有貓膩!”淩悅這般分析著,最後還重重錘了錘自己的手心,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 “你哪懂這些情愛,依我看,他們兩個沒有什麼……”唐紫龍瞥了一眼身後麵色鐵青的淩雲,壓低了聲音,“就算有,也不可能如此之快。” 淩悅望了望旁邊沉默不語的張智豪,繼續對唐紫龍道:“哼!誰說我不懂了!我年紀也不小了,你和姐姐在我這般年紀的時候,都已經是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了!” 接著淩悅又跑到張智豪身邊,搖了搖他的胳膊,“智豪,你說,你覺得杜師姐和隴風是不是有問題!” 對於“智豪”這個稱呼,從杻陽山回來的路上淩悅已經叫了無數次,叫得幾人竟然都已經有些習慣淩悅這般稱呼張智豪了。 此時張智豪點點頭,“我也覺得杜師妹對他關懷備至。” “對吧對吧!我就說嘛!可是……可是他是魔啊!”淩悅卻又質疑了起來,“人和魔能相戀嗎?如果他們相戀了,他們生出的小孩子又是怎樣的呢?” “噓,”眼見淩雲臉色越來越難看,唐紫龍趕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以後還是不要在這赤水城附近提到他是魔族的事,否則會給杜師姐引來禍端。” 淩悅“哦”了一聲,也知曉自己剛才說錯了話,於是默不作聲了起來。 此時眾人已經走到了那鐵匠鋪前,這鋪子看著十分簡陋——門口一個丈餘高的火爐煙囪,用來冶煉材料,煙囪旁邊是鍛鐵砧板,再旁邊一個小棚零零散散擺放著各種器具——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鐵匠鋪子了。 唐紫龍一拱手,對著屋內喊道:“區神子先生……” 還沒等紫龍說完,屋內便傳出了一個蒼老且沙啞的聲音:“今日休息,不見客。” 唐紫龍又說道:“我們知曉區神子先生的規矩,帶了赤金過來。” “不見。” 唐紫龍又想了想,繼續道:“兩位虛穹小劍君,來請前輩幫忙觀驗神兵。” “進來吧。” 旁邊的淩悅一撇嘴,心想:得,又來了個沒有原則的。 門是很普通的木門,隱隱還有些腐爛的痕跡,但卻是略顯古樸,仿佛上麵的紋路都是有一些大神通暗含其中。 “吱呀”一聲,幾人推開木門進了屋子,隻見屋中除了一床一桌一凳,便隻剩下些兵器器具。 那老頭佝著身子坐在凳子上,似乎是已經老得站不起來了,“屋舍簡陋,見諒。” 淩悅觀察了一下這老者,卻是有些訝然,心裡默默盤算著,這樣一個看似風燭殘年的老人,是怎麼能揮舞起來那百斤重的打鐵錘的。 唐紫龍、張智豪、淩雲都是抱了抱拳。 唐紫龍見老者惜字如金,想來也不是拐彎抹角之輩,於是從腰間儲物袋中拿出了一塊赤金,在雜亂的桌子上找了個方位放了下來,直入主題道:“我等此番來叨擾,是想讓前輩來一同解開虛穹三劍的秘密。” 區神子在修真界略有名氣,早些年張智豪的父親張工與其打過交道,直言他是一個隻愛兵器的癡人,為人正直。從他隻要不給鑄鐵便會將那赤金歸還一事也能看出一二。 那些江湖紛爭、修真軼事,在他眼裡卻是一點都不關注了。 這也是為什麼張智豪對於來詢問區神子這件事沒有異議:即使真的發現秘密,也不甚擔心他為了這秘密有所貪心。 區神子眉毛一挑,問道:“虛穹三劍?” 唐紫龍給了張智豪一個眼神,兩人便將風肖劍、雨橫劍齊齊拔出劍鞘,放在了區神子身前,唐紫龍還在儲物袋中取出了折點劍,也放了過去。 從洛州走時,君遙說過不跟過來,於是將折點劍一並給了唐紫龍保管。 區神子看了看三柄神劍,眼中緩緩露出了光彩。 唐紫龍又道:“此三柄神劍,似乎能互生感應,運用得當,能合並發揮出巨大作用。我們想讓先生看看,其中可有什麼秘辛。” 區神子點了點頭,右手一揮,隻見從三柄劍上突然映射出萬千符文,環繞了在這屋舍之中。 四人驚訝無比,張智豪嘖嘖稱奇道:“昔日我確在雨橫劍上隱隱看到過一些古樸符文,但模糊不清,沒成想區神子先生竟能將其還原至此,當真神人!” 淩悅也頓時來了興趣,心想這年頭好像沒有原則的老頭都還是有點本事的,當下問道:“區神子前輩,那這些符文是什麼意思?知道符文表達的內容,是不是就知道劍中的秘密了?” 區神子望著這些符文,竟有些癡迷,他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 幾人興趣更濃,淩悅搶先又問:“那這符文到底是什麼意思?” 區神子卻又搖了搖頭:“不知。” 淩悅直接被他這兩個字堵住了。 唐紫龍又拱手問道:“先生可有辦法解開這符文秘密?” 區神子望著符文,沉默了片刻,眾人也盯著這些遊走在房間內的神秘文字,等著區神子的回答。 “一年。” “什麼一年?”淩悅瞪著眼睛。 區神子繼續慢悠悠地說道:“一年之期,我約莫能解開其中秘密。你們將劍留在此處,自便即可。” 區神子這般說著,但似乎又有點怕眾人不同意將劍留在這供他鉆研,於是轉身從一個劍盒中拿出來一柄暗紅色寬劍,繼續道:“這柄純鈞,是我先祖所鑄,贈與你們,換這一年悟劍之期。你們可留人在這村中,以求心安。” 他頓了一頓,“莫要打擾到村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這純鈞劍通體墨紅,劍格、劍柄均鑲金色條紋,為寶劍增添尊貴之色;劍體隱隱閃爍著暗金符文,蘊含巨大能量,古樸而神秘。 看著這柄寶劍,唐紫龍和張智豪腦中思緒飛轉。他們與區神子也隻是初次見麵,以前再怎麼聽過他的傳說,也不可能一下子信任到將雲霄三劍丟在他這裡的程度。但再觀純鈞寶劍,這區神子直接將其贈與幾人,也足見他的誠意。 唐紫龍和張智豪簡單做了眼神交流,心裡有了決算,再次抱拳道:“如此,便有勞前輩了。” 他自然也沒有客氣,取了純鈞,便示意幾人離開了打鐵鋪。 出了鋪子,淩悅忍不住問道:“姐夫,你就這麼信任這區神子?” 唐紫龍將純鈞劍交給了張智豪,“不,但是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他轉頭朝著北方看了一眼,“我也不能在此間耽誤太久,我答應倩兮要多陪陪她。” “紫龍,你大可回流黃。此處距流黃不遠,若有消息,我再傳訊於你。”其實早在屋內,張智豪和唐紫龍內心就基本達成了一致:唐紫龍回流黃陪淩婕,張智豪留在村中,防備萬一。 所以方才唐紫龍給他純鈞劍,他便接下了,這就是兩人幾十年之間的默契。 唐紫龍點點頭,“辛苦你了,純鈞留於你防身,如此一來,我便返程了。若是無聊,我會再來尋你吃酒。” 張智豪點點頭。 唐紫龍看了淩悅、淩雲二人,“走吧!” 淩悅卻是看了一眼張智豪,咬了咬嘴唇,道:“我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