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好幾個可能來自於FBI調查的小細節,克蘭於周三晚上六點離開索爾律師事務所。 天邊的太陽尚未落下,紐約市中心無數高樓大廈已經亮起了燈光,屬於不夜城的繁華才剛剛開始。 每一盞明亮的燈光下,也許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克蘭駐足看了幾分鐘,默然許久,拎上叮當貓背包走向停車處。 今天晚上他除了要參加一場網絡世界線上聚會,還要抽出時間處理已經解密過的FBI第三局數據庫,找到紐約州保守黨成員阿普頓.科迪可能留下的“犯罪”信息。 路過廣場中央的時候,一道頗為沙啞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側響起。 “先生,可以為無家可歸的孩子捐獻一塊麵包嗎?” 克蘭半轉身望去,看見一位身穿半舊黑色大衣,帶著一頂不符合這個時代的復古禮帽的男人。 他似乎鼓起了勇氣才來到國王大廈的廣場上,身體有些因過度緊張而輕微顫抖著。 1美元啊,我這個月可是欠下了500美元……猶豫了下,克蘭輕輕點頭,從背包中取出一張1美元的鈔票,遞了過去道: “希望無家可歸的人都能得到指引,尋找到回家的路。” 自從三年前紐約州正式實行新的治安法,曼哈頓區已經很難再到有乞討的人出現。 不見明媚陽光的廣場上,頭戴英式半高禮帽的男人雙手微顫著接過紙票,連道了幾聲感謝,匆忙離開廣場。 “這算不算是為了之前的律師保密權付費了?” 下次再來到律師事務所,應該和索爾提起這件事情……克蘭望著那道黑色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搖頭好笑吐槽幾句,很快將這個事情拋到腦後。 看了眼手表時間,確認洛菲爾德醫學院的職工餐廳還在營業後,克蘭開車穿過曼哈頓中心區,來到位於上城區的洛菲爾德醫療中心。 紐約市的中心曼哈頓區,下轄四個地區,不同於政府機構、金融商業公司密集的中心區,曼哈頓上城區向來以醫院、學校等偏於非盈利組織的聚集著稱於世。 相對於工作與居住的兩個地區,住宅公寓眾多的外城區,與服務業極度繁華的下城區,克蘭自來到紐約市後,去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到洛菲爾德醫學院,克蘭將汽車停在醫學院外,一處不收取費用而且有監控攝像頭的停車場內,步行走到醫學中心的職工餐廳。 洛菲爾德醫學院職工餐廳的餐品豐富,口味獨特,餐食價位比起紐約市逐漸高漲的物價,顯得格外親民許多,但是餐廳的供餐時間隻從下午四點到晚上九點。 因為供餐時間過短,且不提供配送服務,職工餐廳曾被多位醫生護士向校董事會投訴抗議,後來餐廳突然宣布要對男性職工提供一份餐食補助,這一舉措在短短數日之內,就引起醫學院全部女性職工的簽名反對,女性權益保障組織與紐約州醫生、護士工會分別向校董事會提出抗議,醫學院外也不斷有女性加入遊行示威活動中,最後餐廳在社會壓力下,承諾隻要有洛菲爾德醫學院的工作證明,都可以提供一份餐食補助。 而職工餐廳的供餐時間,依舊是短短五個小時。 克蘭走入用餐人數並不多的職工餐廳內,端上一個餐盤,花費8.5美元,買下一個三層芝士牛肉漢堡,一份外焦裡嫩的七成熟牛排,一盤沒有蔬菜的水果沙拉,一碗美式厚肉湯,和兩塊甜點蛋糕,坐到餐廳中靠近落地窗的餐桌上。 就在他準備消滅掉這頓晚餐時,有人叫了聲他的名字,彷佛多年未見的老友之間的稱呼: “克蘭,你也在這裡啊?” 克蘭抬頭望去,發現醫學中心的外科醫生愛德華.特魯正端著餐盤笑著走來。 “愛德華醫生,好久不見。”克蘭放下手中的一次性刀叉,微微頷首致意。 1號生物實驗室的負責人愛德華醫生放下餐盤,坐到克蘭斜對麵的位置上,迫不及待說道: “克蘭,今天上午,我們不是通過監控發現有人闖入了1號實驗室內?” 克蘭點了點頭,先品嘗起了過分甜膩的蛋糕: “是啊,調查組找到闖入者了?” “調查陷入了困境,我們在想著要不要請市警察局的人過來幫忙,”臉型瘦長的愛德華醫生抿了口冷咖啡道,“對了,你怎麼沒加入調查組?我一直以為是由你組織各部門成立調查組,沒想到竟然會是那個隻知道賣屁股的女人!” 克蘭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談起這個話題,開始對付起沒有蔬菜的混拌水果。 愛德華.特魯先是吐槽了句職工餐廳的冷咖啡越來越難喝了,然後說道: “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起過,那個闖入實驗室的人,我想可能是原來的1號實驗室負責人,正在外地講學的佛利德教授,誰知道老佛利德還沒有回到紐約。” “真是奇怪啊,我和老佛利德一起工作了近十年,那道背影怎麼看都是這個老家夥的,結果他卻在歐洲講學……” “你好像不是很認可佛利德老教授?”克蘭敏銳察覺到外科醫生的語氣,疑惑問道。 一位生物領域內的諾貝爾獎獲得者,怎麼會讓同事產生幾分不加掩飾的厭惡? 愛德華嗤笑一聲,語氣不善道: “這個老變態,要不是去年花大錢買通了評委,這種人早就該被醫學院辭退!” 克蘭眉頭微動,放起僅剩內果盤僅剩下一顆的紅櫻桃,用紙巾擦著嘴角道: “為什麼這麼說,可以細說?” 愛德華沉默了幾秒,三兩口喝完了一杯咖啡後,吐出一口氣道: “沒什麼不能說的。” “你還沒入職前,洛菲爾德醫學院的1號生物實驗室,負責人就是佛利德這個老變態,但是因為他多次性騷擾職工,一個月前被醫學院以講學的名義送去了歐洲,現在1號實驗室內,全部職員都換成了女性。” “每天我都要擠在一群香水森林裡,熏得我頭疼。” “啊?”克蘭一臉懵然地停下動作。 什麼叫全部職員都換成了女性? 不是發生了性騷擾嗎? 為什麼還要……等等,難道佛利德的性取向是……等等,我明明撞見他強迫一名女學生脫下衣服……克蘭看著外科醫生愛德華許久都沒開口說話,直到對方關切詢問發生了什麼,他才確認般反問道: “性騷擾,是佛利德騷擾了三名男性職工?” 愛德華愣了一下道: “是我表述得不夠清楚嗎?這個老變態自從進入醫學院工作後,就一直性騷擾男性職工,但是因為獲得了諾貝爾獎,才沒有被醫學院辭退,他所工作的實驗室內,職工全部換成了女性。” 我擦,十幾年沒有改變的性取向,一個月前突然變了?克蘭嘴角抽動一下,忍不住問道: “醫生,我能問一下,1號生物實驗室在研究什麼嗎?” 難道研究的是可以改變人類生理認同的實驗品? 愛德華微微皺眉,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個問題,但他仍是簡潔回答道: “人類基因組分析與治療,為什麼要問這個?” 你不是外科醫生嗎?怎麼基因實驗室工作……克蘭略過這位外科醫生的問題,輕輕敲了敲桌子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佛利德教授並未前往歐洲講學呢?” 愛德華頓了片刻,眸光閃爍了下道: “但是,校董事會秘書親自送他去的機場啊……不對,調查組和他視頻通話的時候,佛利德一直沒露出背景,難道他偷偷跑回來了?為什麼要偷跑回來呢?” “也許是為了繼續性騷擾。”克蘭看向外科醫生,微笑猜測道。 短暫的沉默後,愛德華霍然站起身,重重拍了下手掌,神色激動道: “克蘭,這個猜想絕對正確,我現在就去調查組秘書處!” “我們電話聯係,放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次調查結束後,我一定會向校董事會說明你的。” 看著外科醫生愛德華不顧晚餐,徑直跑出了職工餐廳,克蘭啞然失笑,輕輕搖頭道: “我還以為1號生物實驗室,研究的東西可以改變人類的生理認知……突然改變了自身的性取向,不知道老佛利德遇見了什麼事情……” 難道被某個男人傷透了心?聽說FBI有個行為分析部,不知道能不能分析出具體原因……看著餐盤上剩下的食物,克蘭輕輕嘆了口氣,強迫自己忘掉剛才談論的事情,迅速解決掉全部食物。 離開職工餐廳前,克蘭又花費58美元訂下了一個蛋糕,念叨了幾句美利堅的“小費製度”,邊緩步走向醫學院外的停車場,邊想著接下來急需完成的事情: 今天晚上十點,需要參加一場網絡線上聚會,爭取找到一份輕鬆容易完成的委托。 然後是處理已經解密的FBI數據庫,原本想著能夠沒有情緒乾擾地先完成調查任務…… 周四淩晨需要將急診小護士珍妮送回家中,拿到關於保守黨成員科迪的信息。 周末去一趟房東女士工作的地方,還清前三個月的房租……該怎麼提起臥室玻璃層被FBI探員擊碎的事情? 這件事情不能再等了,主動解釋和被動解釋,完全不是一回事! 這周的奔馳車友會先緩一緩,可以從珍妮那裡拿到保守黨成員科迪的信息,暫時不需要再靠近科迪的兒子了…… 真是繁忙依舊的一周啊……克蘭步入無人值守的停車場,走向那輛白色奔馳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