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寧生物科技公司。 一間冷色燈光照射得令人略感不適的生物實驗室內。 容貌柔和的艾琳.宮野.格雷脫掉身上的白色輕薄大衣,坐回高腳轉椅上,目光定定看著身前臺式電腦中的背景圖片。 圖片中,兩個容貌、神態都有些相似的女孩站在一塊,留著茶色微卷短發的女孩身體傾斜,倚靠著另一位長發女孩,笑著舉起右手,朝著鏡頭比耶。 輕輕嘆了口氣,艾琳.格雷回過神來,打開電腦郵箱軟件,查看起今天還未解決的工作文件。 有一封洛菲爾德醫學院信息管理部門發來的安全報告。 通讀了一遍這篇文辭華美、用詞考究、語句通暢,但是沒有任何人類情感表露的安全報告後,艾琳微微皺起眉頭,盯著電腦屏幕看了許久。 隨後她拿起一支通體墨黑色的鋼筆,認認真真地逐詞逐句又讀了幾遍這份報告,在一張紙上寫出了幾個關鍵詞後,拿起這張紙,嘴角微微翹起。 “毫無意義的,安全報告;形式主義的,官僚作風;性別至上的,女性部門;無可奈何的,正常職工。” 艾琳.格雷放下手中白紙,看了眼郵件發送的具體地址,稍作思考,在鍵盤上敲出一篇與之相仿的答復報告,鼠標輕點一下。 電腦中提示郵件已經發送成功。 “奇怪的算法……”艾琳微微搖頭,沒再深入研究這篇暗藏“人類情感”的安全報告。 因為馬上就要到十點鐘了。 離開這間冷色調讓人覺得無所適從的實驗室,艾琳.格雷穿過幾名持槍機械人把守的過道,乘坐電梯,進入公司中屬於她的那棟公寓。 鎖好房門後,她隨手從靠門的衣帽間裡拿起了一個輕便的頭戴式虛擬顯示頭盔。 它的戴法,類似於人類常用的近視眼鏡,它的形狀,像是一個厚厚的眼罩蒙上了一層晶黑色玻璃。 它不僅有著古典時代機械的美感,更有著想象中賽博時代獨特的魅力。 艾琳.格雷戴上顯示頭盔,躺到座椅上。 ………… 米花大街221號,獨棟別墅內。 克蘭從座椅上起身,收拾起桌案上的幾份計劃文件。 距離晚上十點鐘,還有五分鐘時間。 離開座椅,反鎖住臥室房門,他從衣帽間內五平米左右的空間內,取出一個笨重的頭戴式虛擬顯示鏡。 然後他又坐回了椅子上,關掉臥室燈光,身體後靠向舒軟的椅背,緩緩戴上了略有些沉重的虛擬顯示鏡。 時間一分一秒不停地走過。 直到晚上十點整。 克蘭閉上眼睛,腦海中的思緒已經被頭上的虛擬顯示鏡撥動了起來,如同流浪詩人彈起了風琴。 一個不知是如何發生的瞬間,光明降臨了世間,一如世界末日瀕臨崩潰時,上帝的到來。 彷佛有一種無上的偉力,將他沉重的身體不斷向上托起,直到升入天國。 很快,克蘭感到自己重新掌握了身體,意識可以驅使身體的每一個部位,緩緩睜開雙眼後,眼前出現無論哪一次見到仍然會覺得震撼的景象。 他的頭頂,是一片閃爍著無數星辰的浩瀚星空,他的腳下出現了一條通往天國的純白階梯。 “不知道教皇們看見這一幕,會將這裡裁定為異端還是聖地……”克蘭低頭看了看模糊不清的自身,又摸了摸沒有觸覺感知的臉頰。 意識微動,不等克蘭作何反應,他速度堪比光速地一瞬間就穿越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純白階梯,來到一處巨大恢宏的光門前。 好像天國的大門。 兩側各有十二位大天使或捧琴或高歌,或捧讀經文,或傳頌著天國的旨意。 從天使們背後的潔白翅膀處收回目光,克蘭保持著應有的敬重,無聲中推開了石門。 石門後,出現了一個白得晃眼的光幕。 已經來過這裡兩次的克蘭不見任何遲疑,步入了純白的光幕中。 一座建在潔白雲朵上,似乎隻會在童話中出現的雙塔哥特式古典大教堂展露在克蘭眼前。 與現實中教堂撲麵而來的古樸厚重的歷史感不同,這座大教堂給人的第一印象是純粹的光明與神聖。 下次能不能直接“傳送”到教堂內部,每次都要走過去……克蘭腹誹了一句,動用了幾次“意念”,都無法將自身傳送到教堂內,無奈他隻能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爬向教堂。 十分鐘後,有些吃力的克蘭終於見到了教堂的正門。 他的身側,一位麵容模糊的年輕女子快步越過了他,先一步推門進入到教堂內部。 “……” 克蘭沉默了幾秒,默默挺直腰背,踏入這座光明會教堂中。 剛一進入教堂,就有兩行文字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逐漸淡化散去。 “當他人都盲目追尋真理的時候,記住,萬物皆虛;當他人的思想都被法律與道德所束縛的時候,記住,萬事皆允。” “我們躬耕於黑暗,我們服侍於光明。” 比起在黑暗中復活光明神,我更認同那位經常在深更半夜追求正義的異裝癖……克蘭咕噥一句,停下腳步,望向古典石柱高高撐起穹頂的教堂祈禱大廳。 遠比外麵廣場還要大上許多的教堂大廳內,已經有二三十個穿著各異的人圍成了幾個小圈子,低聲交流著最近現實世界中發生的事情。 克蘭向教堂最上首的聖壇位置望去,血紅的十字架旁,有一位披著簡樸白袍,低垂著腦袋似在祈禱的中年男人。 正是因為這個自稱為“神的使者”的中年男人的邀請,克蘭才有機會來到這座教堂內部,聆聽一群光明使徒的復神大業。 當然,自稱光明使者的忠實教徒,隻占據了教堂大廳內人數的四分之一,剩下的人大多是和克蘭一樣,本著好奇的心態參加一場網絡聊天聚會,又或者是借助這一機會,來到這個可以隱瞞真實身份的聚會,尋求借助他人的幫助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有不少與克蘭相熟的人參加了聆聽了幾次“光明大會”後,覺得晚上的時間用來睡覺更舒心些,在所有與會者麵前宣布退出聚會後,從此無需也不能再進入這座教堂。 克蘭站在教堂正門處,猶豫了好一陣子。 想到自己第一次參加聚會時,好幾個光明會成員一有時間就向他說起光明會的教義,他繞開教堂正上方聖壇中的血色十字架,走到正在無聲祈禱的白袍男人身邊。 安靜等待“神的使者”結束祈禱的時候,克蘭又看見了先前從他身邊快步經過的那個年輕女子。 她麵容模糊,身材相對瘦弱,能夠看清楚的隻有一頭茶色微卷短發,和一身寬鬆的休閑服裝。 “我需要和神使單獨聊一下。”年輕女子看向克蘭,嗓音沒什麼情緒道。 你當這裡是女性權益保障組織的總部基地嗎?克蘭心中吐槽一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語氣平淡地回應道: “我們躬耕於黑暗,我們服侍於光明,我們都是兄弟會的成員,有什麼事情需要躲著眾人在暗中密謀?” 身穿簡樸白袍的中年男人突然停下祈禱,眸光真摯地望向克蘭,笑容溫和道: “這正是我們兄弟會所追求的光明,你好像已經明白了我們所信奉的義理?” 我明不明白光明教的教義,這個要看接下來你的回答是什麼……克蘭嗬嗬笑了一聲,先對麵容模糊的年輕女子說道: “我向使者先生說起現實中的困境,以求得神的指引,可以讓這裡暫時成為一間告解室嗎?” 半蹲下身體,與身披簡樸白袍的男人平視道: “我們都是” 麵容模糊的年輕女子認真地看了他一會兒,好像要記住克蘭的身型容貌,許久後她微微嘆息一聲,沒有爭辯什麼,轉身離開這裡。 “說吧,我們都是兄弟,神的教誨告訴我們,不可使陷於危險之中。”這一刻像極了一位牧師的白袍男人和煦開口,聲音中彷佛有種可以令人放下心理戒備的魔力。 算了,來都來了……克蘭坐在白袍男人身邊,目光投向聖壇上的血色十字架道: “我在現實世界中,遇到了一些難以逾越的困難,嗯,可以稱之為經濟上的困難。” “不知道兄弟會中的兄弟們,能不能對我提供些免費但有用的物質幫助?” 自稱“神的使者”的白袍中年男人額角微微一跳,頓時陷入了沉默,好半天都沒有別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