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棟梁把聽診器整理好,放回醫生袍的口袋。他這才注意到,何誌森一直盯著他的衣服口袋看。 林棟梁:“怎麼了,小何?有什麼不妥嗎?” 何誌森:“哦,哦哦。沒有,沒什麼不妥呢。老師您完成工作總是這麼乾凈利落。” 林棟梁:“熟能生巧。這個收聽診器的動作,在你未來幾十年的醫生生涯裡會重復無數次,無數次。好好乾,將來做一個優秀的醫生。” 何誌森:“是的,老師。我會努力的。” 林棟梁:“嗯,好!” 林棟梁滿意的拍了拍何誌森的肩膀,以示鼓勵。 林棟梁:“剩下的工作交給你們,我先回辦公室。” 何誌森:“是的,老師。” 田浩宇:“是的,老師。” 林棟梁看著眼前的這2個學生,心裡感到欣慰。不久之前還是稚氣委托的實習醫生,做每一件事都要詢問過他,事事小心,戰戰兢兢的2個人。如今已經變得越發成熟穩重,做事有條理,有主見,有想法。 這一刻。林棟梁想起恩師鐘淮善說過的一句話:“人都有懦弱的一麵。也許,我們一開始並不是勇敢的,卻依舊敢於克服恐懼。所以,我們最後還是成為了一個勇敢的人。” 果然,困境才是磨礪一個人最好最快的方式,因為困境會讓人成長。林棟梁相信,他的學生未來都會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 轉身,如來時那般的姿態,林棟梁離開了7樓住院部。 何誌森看著林棟梁堅挺筆直,猶如淩冬蒼鬆的背影緩緩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何誌森:“漸凍癥,醫學上稱其為肌萎縮側索硬化(ALS)或運動神經元病(MND),其癥狀表現為上運動神經元和下運動神經元損傷之後,導致包括球部(所謂球部,就是指的是延髓支配的這部分肌肉)、四肢、軀乾、胸部腹部的肌肉逐漸無力和萎縮。” 田浩宇:“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田浩宇有些疑惑,他不明白何誌森怎麼突然說起“漸凍癥”的定義。 何誌森:“今天,我去病理科找張醫生的助理。” 田浩宇:“?這和漸凍癥有什麼聯係嗎?” 何誌森深吸一口氣,然後看著田浩宇的連,一字一句說道。 何誌森:“辦公室的門虛掩,我無意中聽到了張醫生和老師的談話。他們在說漸凍癥。” 田浩宇:“醫生之間相互討論學術問題,你有什麼好驚訝的?對了,你有沒有學到什麼呀?快點告訴我,告訴我嘛。” 田浩宇伸手撘住何誌森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湊上前去。 何誌森:“別鬧!” 何誌森微彎著腰,把田浩宇的手扯開。然後一臉正經嚴肅的樣子。 田浩宇:“乾嘛一本正經的樣子?是不是老師發現你偷聽,然後把你批評了一頓。” 何誌森:“老師患了漸凍癥。” 田浩宇:“什,什麼?你再說一遍?” 田浩宇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幻聽了,一臉呆的樣子看來看何誌森。 何誌森:“老師患了漸凍癥。” 田浩宇:“我信你個錘子,別逗了,這怎麼可能嘛?老師怎麼會換漸凍癥呢。” 何誌森:“田浩宇。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咚! 何誌森的話音未落,田浩宇就暴怒的一腳踹向走廊的墻壁。 田浩宇:“開什麼玩笑?!” 何誌森:“你乾什麼?!拿墻出氣有用嗎?” 田浩宇:“你管我啊!” 說完,田浩宇又往墻上踹了一腳。巨大的響聲仿佛都不足以宣泄他內心的情形。 何誌森:“疫情之前,老師就患上漸凍癥了。張醫生說,老師的病情惡化的很快,已經是早期末尾了。今後恐怕…….” 田浩宇:“現在醫療技術發達,就算不能治好,也能通過治療來延緩病情的惡化程度。” 何誌森:“經過一輪抗疫,老師的身體損傷很大。你不會不知道我們都是怎麼過來的?” 田浩宇:“為什麼上天總是不能對善良的人好一點呢?鐘院長走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現在老師也患病了。為什麼?何誌森,你說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不公平呢?” 田浩宇問他為什麼?何誌森也在問自己問什麼?為什麼好人沒有好報?命理學和風水學發展了幾千年也沒有研究出“為什麼好人沒好報”的原因。 何誌森:“老師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救那些患者。” 一滴眼淚從何誌森的眼角滑落,落在淺藍色的口罩上,暈開。 有人說,男生的眼淚不輕易掉落。也許是因為未到傷心處吧。 空氣突然安靜了,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沉默著,沉默著。仿佛這樣的沉默能為他們帶來些什麼?也許是安慰,也許是安撫。 田浩宇:“不是都說等城市解封之後,一定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吃碗熱騰騰的熱乾麵和賞櫻花嗎?我們陪老師去吧。” 何誌森:“我覺得,老師不想和你去。你會把老師的錢包吃窮的。” 噗嗤! 田浩宇:“閉嘴!老子的食量就那麼一點點,吃不誇一家麵館的。” 何誌森:“難說哦。” 田浩宇:“你過來,老子弄死你。” 何誌森:“聽你話的都是笨蛋。” 何誌森拍了拍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塵,自顧自地走開。 田浩宇:“何誌森,你個混蛋。” 空蕩蕩的走廊上最後剩下田浩宇罵罵咧咧的聲音,漸漸淡去。 有些人,最後會成為別人人生中的遺憾。但是,即使是這個人曾經存在的痕跡會消失,他依舊用於留在某個人的記憶裡,一輩子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