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緣由(1 / 1)

和仲鶴告別後,我悠閑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喂,申屠。”   這時,李老師喊住了我。   “唉......”   “你這表情也是夠嫌棄的,給我稍微掩飾下。”   我得在他把新的麻煩事推給我前回去。   “晚上好啊李老師,老師辛苦了,老師再見......”   “等下,你想去哪?”   我正想瀟灑脫身,結果他一把抓住我的後衣領。   “還用說嗎,回宿舍啊”   “先跟我來。”   “不要,我要使用拒絕的權”   “你沒有那種權力,反而我有讓你跟著我的權力啊。”   “......太粗暴了吧,你這是濫用教師職權!”   “老師粗暴點有什麼不對?你跟我過來就行了。”   完了......他是來真的,他又把我帶回了堤壩。   “......呼”   我倆席地而坐,他先是重重的吐了口氣,四周煙霧彌漫   “這是什麼啊?”   “心靈清新劑。”   清新劑,不就是支電子煙嗎。   “現在的普通煙太貴了,吸著和吸鈔票一樣”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而且學校裡麵全麵禁煙,世道艱難啊。”   “畢竟現在幾乎沒人吸煙啊。”   約莫三十年前,煙草稅開始蹭蹭的上漲,如今還吸煙的人都是稀有生物了。   “畢竟我就是過去留下來的遺物啊。”   他又吸了一口,接著又重重吐出一口白煙。煙霧慢慢彌漫開,隨著風消失無蹤。   “你啊,知道我為啥叫你來嗎?”   “不知道。”   “那我就告訴你,誌願商談。”   他銳利的眼神狠狠盯著我。   “你好歹是申屠家的後嗣,然而你一把刀不做,你是想乾嘛?”   我無言以對,隻能默默低下頭。   申屠家是刀匠世家,而我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成了申屠家的後代。   “再這樣下去,你會因為無法升級而被退學。”   “......我知道”   一年級的升級考試是組裝現成的配件製造一把折紙,不用鍛造。   但是二年的不一樣。   “不錯,你知道就好。那你能告訴我今後的打算嗎?”   “不用擔心,升級考試我會去鍛刀的。”   現在我隻能這樣說。   “然後呢?畢業後你準備乾什麼?”   “找個折紙開發企業混混日子。”   大夏各地都有開發,售賣靈式機巧的公司。   我隻要找一家混進去就行了。   “明明連刀都不想做,還想去折紙開發公司就職?真是無聊的笑話”   “也就是說,你什麼都沒有考慮是吧”   “......我非得現在說這個嗎?”   “申屠,我非常討厭麻煩。”   “我知道。”   “是嗎,去死吧。”   “我這麼怕麻煩的人單獨給你抽出時間,和你聊天”   “你要心存感激,然後老實交代”   這哪裡老師該有的態度。   順帶一提,李興軍老師是我班上的班主任,同時也是我校的醫務部主任。   由於刃道使用開了刃真折紙進行比試,時常出現受傷。   有時甚至會危及生命。   這種時候就要靠李老師了。   這個人既是外科手術的專家,又是麻醉和醫療技師,同時還擅長心理輔導,是個多麵手超級醫生。   因此他在學校內被稱為【賜福】,簡直就是各種遊戲裡隻要坐下就能治愈所有傷害,恢復到完美狀態的存檔點。   “我就算說出來也治愈不了啊......”   “啊?你在說什麼胡話。快按我問的回答。”   “這已經是威脅了吧!?”   “真是的,最近的年輕人怎麼都這麼冥頑不靈,真麻煩”   他吐了口煙,嘆了一口氣   “裝的和大人一樣處事不驚。什麼都沒發生似的。你都走進死胡同了,還打算繼續獨自煩惱?”   我無言以對。   “我知道你不再鍛刀是從你父親去世時開始的。”   “然而你卻絕口不提更多的原因。”   “我是個純粹的怕麻煩主義,可以的話我並不想插手學生的事情。”   “但我還沒無情到自己的學生在苦惱,我卻能將他堆在一旁置之不理。”   ......我真是總讓周圍的人擔心啊,還讓昭哥也掛心我的事。   “申屠,你也該說出來了吧?為什麼不再鍛刀了?”   我不再鍛刀的理由,那是......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並不是不想鍛刀,而是無法下手。   可是,我自己也沒法解釋清楚這個而原因。   “對不起,讓您擔心了,李老師......說得出來的時候我會說的。”   我隻說到這,便轉身離開了他。   ——曾經,我經常望著大山。   我過去的住處四麵環山,不管往哪兒走,前方都是山。   遠方,山的棱線朦朦朧朧,仿佛要與天空融為一體。   我經常沿著這條模糊的天地之交,環視綿延群山。   這樣玩一會兒,身體就會躁動起來:   好想去那兒看看啊:   於是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離家前往大山了。   而我當時還是個小孩,行走範圍終究有限最後,我在山裡迷了路,束手無策。   是大人們趕來把我帶了回去。   “阿鈺,山裡很危險,不要過去。”   這是我唯一記得的母親的話。   大人告訴我,我的母親在我小時候就去世了。因此我對她基本上沒什麼記憶   總之,我小時候非常喜歡大山。   哪怕是現在,當我看見山,我的內心就會湧起一股情感腦子裡也總會想一樣的事   我真的可以在這裡嗎?   小時候的記憶非常模糊,我已經記不清了。   “叮——叮——叮”   殘留在記憶中的,是敲打通紅鐵塊的洪亮聲音,   我經常在工坊裡盯著父親鍛刀的模樣   我喜歡看著鐵塊在錘子的敲擊中漸漸改變形狀   敲擊途中,將鐵塊折疊、撒上灰,然後再次加熱。   當時的我渾然不知這道工序意義何在。   它在我看來,就像在舉行某種秘密的儀式。   “你要不要也來試試?”   聽到父親對我說出這句話,我感到非常開心。   我失敗了無數次,廢了無數鐵塊。   但父親永遠是一語不發地做好下一次的準備,等著我。   然而。   但我終於領會鍛打之法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件事,我討厭刀。   隨著燒得通紅的鐵塊漸漸呈現出刀的形狀,我的內心有一股聲音在吶喊。   ——你試圖創造的是極為危險之物——   ——它是撕裂人肉,沾染鮮血之物——   ——它會傷害、殺害你最重要的人,將其變成動彈不得的肉塊——   輕輕的吶喊讓我後背直發涼。   這股聲音毫無疑問,是我自己的內心發出來的。   我想鍛刀,卻無比厭惡鍛刀。   我的想法也真夠不可思議的。   因為,想做又不想做明顯是矛盾的。   自那以後,我開始與工坊保持距離。   “......爸”   在我考試合格被錄取的時候,父親特別開心。   他溫柔地笑著對我說:“緯鈺,不要勉強自己。”   “就讓申屠家的使命結束在我這代吧。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那年秋天。   他的肺部積患已久,醫生說他“恐怕撐不了多久了吧。”   入學典禮的次日,父親去世了。   我終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今天發生了許多事,總算安定下來了。   “辛苦了,小鈺子。”   “哦,多謝”   “沒有我的禮物嗎?”   “抱歉,我忘買了。”   “居然忘記給神仙上貢,成何體統!”   胡裘揮舞手腳鬧騰起來。   “這不重要!剛才是怎麼回事!?”   我和仲鶴說話的時候忽然現身,叫我去幫助對方。   雖然我照辦了,但是理解不了這是為什麼。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不然我就退貨!”   “哈?我勸你去消協問問,神明的旨意能不能退貨”   “快點吧貢品拿出來!沒有的話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這神仙怎麼這麼貪啊......   “你想要什麼貢品?”   “酎酒和芡實糕就行。”   “你說什麼蠢話!我又買不了酒!”   “哦對,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年紀,是買不了酒。真不方便”   “扯淡,都長著呢!不是年齡的問題,寄宿生要是有酒會被直接停學的!”   “唉,隨便給我點零嘴就行。”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才想嘆氣呢。”我隻好把儲備的薯片整袋拿給她。   “給你,吃啊”   “我這樣子要怎麼吃?要你來吃?”   “哎,我?”   “對,我是通過你來吃這個的”   通過我來吃?不懂這邏輯,但是對神仙要求什麼邏輯也是徒勞。   我打開袋子,大口吃起薯片   “哦哦......口感香脆,鹹度適中,蔬菜與肉的風味越嚼越香!”   “不錯,真不錯!這個很好吃!我從沒吃過這種美味!”   “這隻是法式清湯味薯片”   “嗯,這個法式清湯真是棒極了!以後每天都要給我進貢這個法式清湯。”   欸欸欸?每天都要吃這個嗎,肯定會吃膩的啊   吃完薯片,看著她心滿意足的樣子,我趁機發問   “你啊,為什麼我叫你的時候你不出來,沒叫你的時候反而自己跑出來了?”   完全沒有規律,好像全由她自己的想法   “神本來就不會聽人類的。”   “包括我在內,神基本上都是反復無常的”   她說的也有幾分在理,即使你去寺廟參拜,願望也不可能總是實現。   應該說願望實現的才是極少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有時,我們也會獲得匪夷所思的幸運。   “因此,我也不知道下次出現在你麵前的是什麼時候”   “這也太奇怪了吧,自己的事總得清楚吧?”   “你們人類的形態和神的形態完全不一樣,常識是行不通的。”   是嗎?算了,不管了   “不談這個了,你快告訴我之前的事,為什麼叫我去幫助那個女孩?”   這次旨意和上次不一樣,非常具體。我很想知道她有什麼意圖。   “什麼嘛,你忘了?”   “你不是向我許願,希望有一個讓你全情投入的東西”   “你不和別人產生關係,怎麼會有新的事情發生?”   “不管契機是什麼都無所謂,以後的發展還得看你自己,不是嗎?”   “如果不關心自己的身體,就算向神祈禱身體健康也是無法如願的。”   “如果自己不努力學習,就算向神祈禱學業有成,你也什麼都得不到。”   “如果自己不辛勤勞動,就算向神祈禱你也無法獲得錢財。”   “神從來隻幫助真誠的願望。想要願望得到實現,唯有依靠自己的意誌。”   “你們所製作的折紙也一樣。天咒就是你們的願望造就的,無他”   “我被申屠家的守護之約束縛,所以我會守護你們。”   “然而,正如我所說,神是反復無常的,願望是自己去實現的,這一點你可不要忘了。”   說完,她笑了笑。   飄在半空中的胡裘悠悠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