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炙熱的情書也可以用來分別 童維剛出考場正在東張西望的時候,媽媽就出現在他身邊,先問了幾句考試的情況,又故意神情急切的催促他: “姥姥的心痛又犯了,而且非常厲害,我們要趕緊回BJ...” 他心裡猛然一顫,略顯慌張的問媽媽:“我們?我也要去嗎?” 媽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言語閃爍但態度十分強硬: “當...當然...你想乾嘛...你舅舅...他不在BJ,你哥出去科研,你舅媽...她要照看兩個孩子,現在就你...考完試有時間...我好幾臺手術,等著呢...就你...你照顧姥姥...快...上車...開車回去...” 童維眉頭緊蹙的還想說什麼,就被媽媽拽上了車。 在車裡,他滿心焦急的問:“媽,那你...你能不能先回去,我明天買票,買票坐火車去...” 媽媽當然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但不得不狠下心叱罵: “姥姥把你從小帶到大,她生病了,你既然無動於衷...你太不孝了你...” 麵對十分異常的媽媽,童維隻覺她是在擔心姥姥的病情,忙解釋: “不是的...媽...姥姥生病我怎麼能不著急...可是...可我...” 媽媽突然提高了嗓門,在掩飾自己的心虛,也想震嚇住童維,把話題引到爸爸身上: “你有什麼事,什麼事能比姥姥生病還重要...來...我打電話給爸爸,你自己來說...” 說著不等他開口就撥通了爸爸的號碼。 童維眼裡閃過一絲畏懼,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了手機。 聽著爸爸在電話那頭不容反駁的話語,他心神迷離的答應著: “我知道了...爸爸...我一定會幫媽媽照顧好姥姥的...” 電話那頭傳來爸爸沉重而嚴肅的聲音: “不是幫媽媽,而是幫你自己,幫爸爸去照顧老人...好吧...我一會有人來訪,你們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麵對爸爸的威嚴,他隻能無奈的順服,在心裡不停的思慮著,到BJ再想辦法聯係蘇可的主意... 第二天,肇事者的爸爸一個人來到病房,和蘇可談了很久。 他走出病房,向蘇海要了身份證復印件。 麵對蘇海的疑問,他隻說了一句:“你有一個好妹妹...”便打著電話匆匆離開了。 蘇可在哥哥和誌華的詢問下,她不慌不忙的說: “那個大叔是市裡一個事業單位的副局長...他雖然有關係,但這件事發生在縣裡,而且縣政府很關注...他也知道,想要通過關係讓他兒子沒事,也是很困難的...” 見誌華贊同自己的想法,她得意的提高了嗓門,但半張的嘴巴還是限製了她笑的弧度: “嘿嘿...他自己也知道...即便有所作用,也會欠很多人情債,繼而影響他的工作...所以,除了律師在調解書上提出的條件,他還同意了,在他的單位裡給哥哥辦理一個工作…一年後通過內部考試轉為正式員工…” “而且...嘻嘻...還給哥哥分了一個單位裡空閑的房子...” 哥哥聽後又驚又喜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問妹妹:“他同意了?” 蘇可笑笑說:“當然了...不過,我想可能是最基礎的工作...以後哥哥要踏實工作,還要堅持學習,考個成人大學,對以後的工作升職什麼的都有幫助...” 哥哥一邊欣喜的點頭答應,一邊疼愛的捏了一下妹妹的下巴: “我妹妹最好了...我一定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在外乾活這麼多年,我可是嘗夠了沒文憑的苦...” 誌華在一旁搭腔:“海哥...像這種單位隻要能進去,再考個文憑,一定會有所發展的...” 三人在病房裡說話的時候,曉麗正急匆匆的穿過走廊,滿頭大汗的提著個大包,焦急萬分的四下尋找病房號。 當她拿著紙條再三確認房號後,腿還沒動,溢滿眼眶的淚水又止不住的決堤了。 猛烈的抽泣聲引起屋裡人的注意,誌華忙站起身,還沒出門就看見梨花帶雨的曉麗,正瑟瑟發抖的站在門外。 他對病床上的蘇可喊了一聲:“曉麗來了...”說著就把曉麗手裡的大包接過來。 看著曉麗又紅又腫的雙眼,就知道她在來的車上肯定偷偷的哭個不停。 而她進門後,隻看了一眼裹成白色粽子的蘇可,就渾身哆嗦的麵色蒼白,兩條止不住發抖的腿,像弱不禁風的乾樹枝,快要撐不住她搖搖晃晃的身體。 這個瘦弱的女孩,雙手捂著臉蹲在地上,隨著一聲尖利而嘶啞的嚎哭,眼淚如泉水般順著指縫流出來。 那件被汗水粘濕的素布褂子,緊緊的貼在柔弱的脊背上,一聲聲猛烈的抽泣讓她看起來更加嬌小淩弱... 溫熱的汗水從她的頭發裡冒出,順著臉頰往下流,汗水和淚水雜合在一起黏在身上,像個淋過雨的小蝸牛。 誌華和蘇海不停的勸慰曉麗,誰知越勸哭的越兇,她一直哭到昏天地暗,哭啞了嗓子,哭乾了喉嚨。 蘇可示意誌華拿濕毛巾給曉麗,曉麗擦了水洗的臉頰和脖子,身體也漸漸平穩了下來。 她喝了蘇海遞過來的涼白開後,想要站起來,卻因為蹲了太久而差點摔倒,幸好扶住了床邊。 她忍著酸麻的雙腿,哆哆嗦嗦的走到床頭坐了下來,望著蘇可纏著紗布的半張臉,還沒開口說話,又低聲啜泣起來。 蘇可用舌尖舔了舔嘴唇,扯出一絲嬉皮,逗她:“小姐姐,你是誰啊...哭的這麼醜啊...” 曉麗又哭又咳的好一會,情緒才不再那麼激動,與蘇可一問一答的詢問著傷情。 隻不過曉麗問的悲傷而沉重,蘇可卻回答的平靜而隨意,曉麗在也輕鬆說話的氣氛裡,漸漸安定緩和下來。 傍黑的時候,曉麗以方便照顧蘇可為由,勸說蘇海和誌華先回家了。 待他們走後,曉麗就開始忙活起來,打水擦身,換衣洗衣,把臭臭的蘇可收拾的乾乾凈凈,清清香香。 晚上,兩個姑娘在病房裡天南海北的聊到深夜才漸漸睡去... 轉眼一個多星期過去了,小夥伴們也都來過了醫院,輪換著在病房裡照顧蘇可。 可欣和曉麗呆的時間最多,正宇和周宏則是每天早上來晚上再回家。 文龍要照顧生了感冒的奶奶和看護妹妹,也不便來的太勤。 自強和莎莎也一起來過兩次,被蘇可勸說著早早回去了。 而江濤一考完試就回市裡了,他曾說過趁著暑假把駕照考下來,也許正在太陽底下練習汽車呢。 他往蘇可家打電話的時候,蘇可爸媽按照她的交代,並沒有告訴其他同學。 幾個夥伴們不斷的嘰嘰喳喳,來來往往,歡聲笑語充斥著小小的病房,讓蘇可深深感動著好朋友帶給自己的關懷與慰藉... 肇事者的父母為了能盡快簽署諒解書,第二個星期就把蘇海的工作安排好了。 雖然是個後勤的職位,但能進入非常好的事業單位,哥哥已經很高興了,等蘇可傷病好一些,他就可以去辦理入職了。 在哥哥最近一次回家的時候,蘇可對他說,如果村裡收到她的信件,一定要悄悄的拿給自己,別讓爸媽和朋友們知道。 等哥哥再來的時候,果然帶來了兩封信,一封是寄到村裡的,一封是寄給高三補課的陳老師的。 待隻有曉麗一人在的時候,蘇可對她謊稱是老校長寄來的,問自己高考的事情。 她隨便看了幾眼就假裝平靜的塞到枕頭底下:“等我右手不疼了再回信吧...” 但她的眼角還是被快速掃過的幾個炙熱的字眼弄濕潤了。 她忙側身壓著左臉頰,用枕頭擦乾了眼角即將流出來的淚水,打著哈哈佯裝困乏的閉上眼,一動不動的聽著曉麗收衣服時,衣架發出的細細碎碎的聲響。 蘇可與曉麗嘻嘻呀呀的聊到半夜,還意猶未盡的吵嚷著讓她講笑話,講故事,弄得她哈氣連天,腦袋暈的不得了。 隻見曉麗上眼皮重重的搭在下眼皮上,打著哈欠躺在陪護床上,不一下,就酣酣的睡著了... 蘇可撐著胳膊肘,把脖子往上竄了竄,從枕頭下拿出兩封信。 她借著走廊外射進來的亮光,擠出眼眶裡打轉的淚花,深呼一口氣調整情緒,手指還是控製不住的顫抖發冷。 麵前那一行行熟悉的文字,漂浮在一疊疊的幻影裡,讓她久久的黯然神傷,心慌意亂。 寄到村裡的那封很短,就幾句話: “寶貝...我不知道哪封信先送到你手裡。 姥姥生病無人照應,我一考完試就被媽媽拉來BJ了,對不起,沒來得及跟你說。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和地址,如果你先收到這一封,請立馬打給我好嗎...我想你,萬分的想你! 過幾天我就回去,寶貝快點給我回信,哪怕就寫十個字。 快點給我打電話,哪怕你不說想我,隻是咯咯笑。 快點讓我觸摸到你的臉龐,哪怕你整個人都躺在我的懷裡,我也已練成了寬厚的胸膛。等我!” 兩個簡筆笑臉... 蘇可用被單擦了擦噙滿淚水的眼睛,極力平靜而緩慢的把信紙疊好,放回信封裡。 她一邊深呼吸,一邊拆開另外一封,撅著腦袋,專注而淒切的默讀起來: “蘇可:我的寶貝,我的小蜜蜂,你收到這封信是不是很驚訝! 在我做解釋之前,我先說一句,我好想你,到了瘋狂的地步,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想你的時候傻笑,傻笑的時候想你。 我沉默不語隻為能安靜的想你。 我難以入眠唯有把枕頭化作是你,緊緊擁抱,癲狂的親吻。 高考終於結束了,我想你該實現對我的承諾了,別說你不記得了,那是你害羞了。 你若無賴撒嬌,那我就提醒你一句,金榜題名時... 我猜想你看到這裡肯定羞紅了臉,寶貝,每每想起那天,我都激動的不能自已。 你看到了信,卻沒有在思念的夜裡看到我帥氣挺拔的身影。 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姥姥的病情來的很突然,考試那兩天特別嚴重,都進了搶救室,要過一些日子才能從監護房裡轉到普通病房。 我一出考場就被媽媽拉上車。 我在病房外守了一夜,為姥姥擔憂,也思念我的小蜜蜂,思念你的力量是強大的,讓我不再孤單。 隻要姥姥的情況有所好轉,我就會趕回去見你。 我把電話寫在了信紙的背麵,如果你這個懶家夥不想動筆寫信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如果我接不到,你就留下電話號碼,我會第一時間打給你。 你是不是在怪我,我知道你沒那麼小氣。 我答應過你高考完就來找你,是我食言了,我甘願受罰,你怎麼罰我都可以,我給你時間好好想想。 要不下次見到我,重重的撲到我懷裡怎麼樣,罰我親吻你一百下。 我從昨天就開始健身跑步了,小區後麵有個公園,不大,但很精致,幻想著有你陪在我身邊一起跑。 我上一次抱著你的時候還有些吃力,所以我的目標是增強增壯,能每天抱你轉圈圈。 寶貝,好想擁著你看落日的霞光萬道,好想把你裹在懷裡感受雪花輕盈的飄落,好想把你從甜美的夢鏡中吻醒… 好想在溫暖的房間裡環抱著你,一起欣賞玻璃窗外那絢麗多彩的煙花,好想馬上就擁有你,擁有最美麗的全世界... 完成考試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也會考出高分,甚至比我還要多,那些需要思考和驗算的題目,我們幾乎都遇到過,對你來說肯定是小菜一碟。 信件到你手裡估計要幾天,你填誌願的時候,我可能趕不回去,我認打認罰...嘿嘿...我已經在向往我們的清華之旅了。 寶貝,我是有點自私的,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想把你帶走,帶在身邊,隨我去任何地方。 以前看書上寫信,開頭很多都是見字如麵,我還不屑一顧,好俗氣,好形式,直到給心愛之人寫信才知道其中的含義。 我每寫一個字,腦海裡都浮現出你甜美的笑容,我每寫一個符號,耳邊就想起你嬌俏的笑聲。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寶貝,你想象不到你對我有多重要,我這一生,一切美好的意義,都從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閃閃發光,熠熠生輝。 我此生最大的出息,就是能奮不顧身的愛你... 在這一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窗外的風格外的輕柔香甜,是不是你讓它送來的耳語,說:我也想你,隻是比你少一分。 寶貝,等你把自己交給我,你就會明白我之前說的,我愛你永遠比你愛我多一分。 寶貝,我要早些睡了...今天是舅媽替我一晚,明天我還要早起。 我等著我的小蜜蜂動動手指頭給我打電話,以解我相思之苦。 等你,等我!” 蘇可沒有像以前一樣反復的回味其中,她不敢,她害怕,她已失去了那份驕傲的勇氣。 昏黃的燈光下,她看似毫無波瀾的折疊好信紙放進信封裡,把兩封信一起放在考試袋裡的筆記本裡。 由於動作太大,拉扯到密密麻麻的傷口,忍不住發出哼哼唧唧的哀痛。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曉麗,發現並沒有被吵醒,就慢慢的平躺下來。 她閉上眼睛,慢慢的活動了一下酸麻而僵硬的肩背。她太累了,好想借用這難得的甜蜜時刻,好好的睡一覺。 她奮力的拒絕一切情緒,努力的清空腦海裡的身影。 但當童維的吻,溫柔而又深情的落在她半個嘴角上時,一串串熱淚從緊閉的眼睛裡拚命的往外竄,那麼的刺痛,那麼灼熱。 她那破碎不堪的身體,毫無生氣的躺在慘白的病床上。 深深的恐懼與無助,讓她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仿佛有一雙醜陋的大手,活生生的把她扔進火化爐裡,下一秒就變成一縷輕煙,無聲無息的離開這個讓她無限留戀又無限彷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