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哥哥一聲擔憂的呼喚,蘇可匆忙擦掉眼淚,回應哥哥。 蘇海走過來蹲在妹妹麵前心疼的問:“你沒事吧...對方是誰啊?” 蘇可搖著頭,悲泣無奈的笑了一聲:“哥哥,別問,好嗎?” 蘇海嘆了一口氣點點頭:“好吧...不問...不問...” 蘇海疼愛的為妹妹擦試著那道傷疤上的淚痕,起身推著輪椅準備離開的時候,蘇可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急切的喊住哥哥:“哥哥,先別走...” 哥哥停住腳步,急切的問:“怎麼了?” 蘇可思索了片刻對他說:“哥哥,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哥哥疼愛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你是我妹妹,別說一個忙,一千個一萬個,隻要你需要,我都去...” 蘇可在哥哥溫暖的愛護中,漸漸平復了激動的情緒。 她思索了片刻,對哥哥說:“我們在這等一會...我怕...如果電話響了...你就說這裡是縣醫院的公共電話亭...你是路過的...他要問一個女孩打電話的事情,你就說...你看見了,是一個女孩,不遠處還有一個坐輪椅的男孩,差不多年齡,其他的你就別多說了...” “哦...如果他問男生聽見女孩打電話了嗎...你就說...男孩坐在輪椅上有一定的距離...聽不見...” 哥哥疑惑萬分的看著她,剛想開口問為什麼,蘇可便止住了他: “哥哥,別問,我答應過別人的,按我這樣說的就行了...” 還沒等蘇海問出下個問題,一聲清脆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 蘇海一臉驚詫的望著妹妹,指了指電話:“它還真響了...” 蘇可急忙囑咐哥哥:“哥哥,按我說的...” 蘇海對妹妹比了一個OK的手勢後,清了清嗓子拿起了話筒... 電話果真是童維回撥過來的,蘇海假裝路人,捏著嗓子喂喂兩聲。 電話那頭的童維,聲音裡還帶著濃重的哭腔,又急又慌的問:“你好,請問這個電話是哪裡的?” 蘇海壓低了嗓音回答他:“縣醫院啊,你找誰啊...” 童維急忙追問:“那請問,你有沒有看到,剛才一個女孩在這打電話?” 蘇海咳咳了兩聲:“看到了,我剛在這坐著呢...怎麼了...” 童維哼了一下鼻子,喘息沉重的的問:“是不是短頭發,偏瘦的女孩...” 蘇海啞著嗓子故意拖長了聲音: “嗯...是啊...我還聽見那個輪椅上的男孩叫她...蘇...什麼克...” 童維深深的提了一口氣,又問道:“那輪椅上的人長什麼樣子...” 蘇海假裝回想,停頓了幾秒才說話: “他倆差不多大吧...都十幾二十歲的樣子...兩人挺好的,有說有笑的...” 蘇可聽到哥哥這樣說,有點著急的向他擺著手。 蘇海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忙改口: “打電話的時候,那女孩好像不想讓輪椅上的人聽見,故意把他推得遠遠的...你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啊...我還得回去吃藥呢...” 童維急忙喊住對方:“對不起...我再問一句,他們離開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啊...” 蘇海不知道怎麼回答,焦急的看向蘇可。 蘇可聽不見童維問得什麼,隻好示意哥哥快點掛電話。 蘇海對著電話“哦哦”了兩聲:“那我就沒看見,反正女孩推著他一起走的,我掛電話了啊...” 說完不等電話那頭回應,蘇海就放下了電話,事後還緊張未定的拍了拍胸脯... 蘇海小心翼翼的問:“妹妹,我不是多問,我怕你...唉...那到底是誰...” 蘇可苦笑著搖搖頭:“哥哥,過去了,都過去了...” 見她不願提及,蘇海怕刺激到她,也就不再繼續追問... 蘇海一邊跺著腳,一邊幫妹妹掃著蚊蟲。 蘇可看著動作滑稽的哥哥,眼含淚花忍不住笑了起來: “哥哥,你不用幫我弄,我這一身藥水,蚊子才下不去嘴咬我呢...” 哥哥一看妹妹笑了,他又換了其他搞笑的姿勢逗她開心... 童維有氣無力的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門,萬念俱灰的躺在昏暗空蕩的房間裡。 麻木而僵硬的身體像是被掏空了一樣,隻剩下一副快要腐爛的軀殼。 這個猶如被世界拋棄的男孩,麵無血色的盯著天花板,滾燙絕望的淚水沖出眼眶,漫到耳朵裡,湧進鬢發裡。 他沒有去擦,也無力去擦,他的腦袋被什麼東西撐的鼓鼓的,仿佛再多動一下就會爆炸。 天長地久的誓言還回蕩在耳邊,繾綣旖旎的纏綿還留有餘香,心愛的女孩卻依偎在別的男人身邊,一切發生的是那麼的措手不及,讓他的心態徹底炸裂了。 漫無邊際的孤獨感讓他害怕到窒息,絕望和恐懼深深的充斥著全身。 他緊緊閉上眼睛,想要蒙蔽自己,幻想著再睜開的時候,蘇可就會出現在眼前... 鉆心剜骨般的悲痛拉扯他蜷縮成一團,埋沒在黑暗的角落裡瑟瑟發抖。 隻能用力撕咬著攥起的拳頭,努力克製著崩潰欲絕的哭喊,憋的他上氣不接下氣,始終無法平息。 陳老師來看蘇可的時候,她把和童維之間的事情都與陳老師說明白了。 她再次向陳老師訴說心中掩藏的憂思,希望老師能一直保守這個秘密,更不要跟誌華,同學,家人提及童維這個名字。 陳老師深深的嘆了口氣,輕聲問道:“那...童維如果再打電話來呢...” 蘇可流著淚,木然的搖搖頭,沉思片刻後,苦笑著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與老師說,也與自己說: “老師...事已如此...就留個體麵吧...他應該不會打了...如果他再打電話,你就說,我為了報答誌華的舍身相救,我倆已經辦理了農村習俗的訂婚...在年少輕狂的憤怒沖擊下,他應該不會太過強烈的執著於此了...” 陳老師雖然為蘇可惋惜,但他心裡也明白,這就是現實,是一件無可奈何的遺憾... 夥伴們都收到了大學錄取的信息,文龍復旦大學,誌華上海財經,專業還不錯,他說以後要考本校的研究生。 周宏是南京財經大學。 文曉麗如願以償的被南京曉莊師範錄取,這個飽經苦難的女孩終於迎來屬於自己的人生。 韓雯雯是南京師範大學,她和曉麗一起暢聊著南京的大學生活,高興地像兩個小孩子一樣。 可欣第一誌願沒報上,後被揚州大學錄取了,正宇收到的是南京交通職業技術學院的信息。 自強和莎莎一同報上了徐州師範的本科和專科。 江濤調劑到蘇州的一個大專院校,還得意洋洋的自我炫耀: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哎...美女多啊...小爺我要開啟美妙的人生了...” 接下來的日子,夥伴們都陸續收到了各自的通知書,落榜的同學也重新回到了高三的教室裡... 童維收到清華大學通知書的時候,媽媽,哥哥,姥姥,舅舅一家,聚在一個高檔飯店的包廂裡為給他慶祝。 期間,爸爸和姑姑相繼打來電話,說了很多鼓勵和祝福的話... 童維雖然臉上堆著笑容,心裡擠壓的萬般惆悵卻讓他怎麼也融入不了其他人的喜悅當。 當舅媽笑臉盈腮的跟自己的兒子說,要以童維哥哥作為學習榜樣的時候,他竟苦澀難耐的找借口跑出了包廂。 他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看著一臉是水的自己,漸漸陷入癡狂的悲傷中而沒有聽見哥哥的喊聲。 當哥哥拍在他身上時,才猛然驚醒般的回過神來,麵色倉惶的看著哥哥,然後一言不發的側身而過。 童修急忙拽住他關切的問:“小弟,你怎麼了?怎麼悶悶不樂的,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要不要跟我說說...” 童維抬起茫然無措的目光掃了哥哥一眼,垂下眼簾,麻木的搖了搖頭,又一聲不吭的準備離開。 哥哥用力拉住了他:“上次回來,我就覺著你不對勁...媽媽說你應該是擔心成績的問題,我也就沒多想...現在通知書也下來了,你怎麼反而變得更加沒了氣色,到底怎麼回事...別在心裡憋著,會憋出病來的,跟我說說...” 童維看著一臉關切的哥哥,幾次都想嘗試開口,找一個人訴說自己心中的鬱結,但他答應過蘇可不再向其他人提及此事,又把到嘴邊的話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目光閃躲的看向其他地方,換好了一個強顏歡笑,再麵對哥哥:“沒事...就是不太餓,我想回去睡覺...” 見弟弟很難開口,童修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想著再找機會去和他好好談談... 姥姥出院後,童維每天都起的非常早,除了下雨,幾乎天天去小公園裡。 公園裡有一片開的非常好又叫不上名字的花兒。 當看到哪朵花上有小蜜蜂采蜜,他就在旁邊蹲下來,或坐在草地上凝神盯著它們,傾聽嚶嚶嗡嗡的輕語低吟。 他一個人在花園裡溜達到很晚,安靜的坐在灑著清冷月光的石頭上,回憶著甜蜜時光裡的點點滴滴,痛徹心扉的久久難以平復... 童維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像著了魔一樣的思念著蘇可,一幅幅嬉戲打鬧的畫麵依舊如昨天一樣,一個個甜蜜的擁吻,不停地撞擊著他的意識,頭疼欲裂的快要崩潰了。 他把枕頭緊緊的抱在懷裡,像是要從中尋找蘇可的體溫。 在不經意的一瞥中,看到桌子上那紮眼的通知書,心裡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他好似打定了什麼主意,猛然坐起身來,快步來到媽媽的書房,在電腦上查了BJ到徐州的火車票。 他急匆匆的翻出所有的錢擺放在床上,然後一張一張的數好放在背包的夾層裡,把裝著身份證和幾張卡片的小包,放在背包的外層。 他從客廳的儲物櫃裡拿了一包醫用口罩塞進背包裡,回到臥室收拾了幾件衣服,又新買的手機和充電器一並放在背包裡。 風風火火的做完這一切後,他背上背包,走到陽臺上,神情越發冷靜而堅定的望著霞光映射的街道,默默的計劃著什麼... 他坐在書桌前抽出一張紙在上麵寫到:媽,我想回沛縣看看,兩天後回來,我會自己注意安全,請媽媽放心! 寫完壓在客廳的茶幾上。 他戴上一個深色棒球帽正準備出門的時候,望了一眼留言紙,又不放心的想了想,怕媽媽加班時往家裡打電話沒人接會著急,就給媽媽發了一個信息。 媽媽做完手術回到辦公室就發現了短信,她緊握著手機,神色凝重的陷入思考,最後,她還是撥下了手機。 電話是打給童修的,詢問童維有沒有打電話,她雖然沒說什麼,但紊亂不安的呼吸,也讓童修感覺到,媽媽和弟弟之間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童修和媽媽約定在家裡見麵,由於他的醫院遠一些,到家的時候看到媽媽正在電腦前查看著什麼。 童修接過媽媽遞過來的紙條了看了一下,滿是疑惑的問: “媽,弟弟到底怎麼了?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媽媽蹙著眉頭看了他一眼,慌裡慌張的站起身: “這個事等會我再給你說,你快幫我看看,童維是不是查了這班火車?” 童修看了看瀏覽過的網頁:“他應該準備買7點多的,到徐州的話是4點多不到五點,再到家的話估計6、7點鐘,那要不要先給爸爸打個電話?” 媽媽凝神思索了片刻說:“先給姑姑打吧,爸爸說不定在開會什麼的...” 說著走到陽臺上撥通了姑姑的電話,壓低了聲音與對方說話。 媽媽掛了手機對童修說:“你先回去吧...別老請假,影響不好,啊...” 童修答應著剛想走,猛然回過頭,若有所思的問媽媽: “不對啊...媽,你還沒告訴我什麼事呢...” 媽媽猶猶豫豫的嘆了口氣:“不是媽媽故意瞞著你,隻是...我怕你還在埋怨媽媽...” 童修聽媽媽這樣講,心裡竟生出一絲愧疚: “媽...都過去了,我給您鬧別扭是我不懂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我早就釋懷了,隻是不好意思跟您說開了...” 媽媽看著兒子說出原諒自己的話,心裡很是欣慰: “童修,你明白了就好,當媽的怎麼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傷害呢...你現在能這樣想,我心裡...”說著就要哭出聲來。 童修趕忙上前安慰:“媽,都過去了,咱都不提了,啊...媽,弟弟到底怎麼回事?難道...” 媽媽用手背蘸了蘸眼睛,長一聲短一聲的嘆著氣:“你猜對了,也是個女生,但...” 她心有疑忌的頓了頓,換了個語氣繼續說到: “他跟你不一樣,是那個女生要跟他分手...唉...你也知道,十七八的男生心境就那麼的窄,以為失去了愛情,世界就毀滅了一樣...整天丟魂落魄的,總想著親自去問個明白...” 童修神色復雜的點了點頭,又急忙問道:“那女生為什麼要跟他分手?” 媽媽躲閃著他追來的目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強忍心虛慌亂,故作鎮定的說: “那個陳老師...就是他們的班主任跟我說,是女孩喜歡上了別人...哦...這個事情你千萬別在童維麵前提,要不他會覺著是自己很差,可能會自卑,會一蹶不振從此不相信愛情,那就把他毀了...” 童修轉身背對媽媽,沉靜了好久,才長呼一口氣,磕磕巴巴的說: “知...知道...我...我明白了...我不會...唉...我不會跟他說的...可是...那...媽...萬一...他這次回去...回去找到女生怎麼辦,那又...唉...那對他可是巨大的打擊?” 媽媽的心一下子沉重起來,她越發焦急的來回踱步思慮,突然心有主意的碰了一下拳頭: “這個你放心,陳老師和你姑姑都認識,而且陳老師跟那個女生之前溝通過,那女生應該不會見他的...” 童修愁眉緊鎖的挪著步子,耿耿釋懷的嘆了口氣: “那也隻能這樣了...媽...其實在十七八歲的年齡,不管什麼原因遭遇的分手,受傷最重的反而是男孩...如果倔強的認為,是因為自己不夠優秀而被甩的話,那以後會更加自卑敏感,從而事事否定自己,看不起自己...” 這一番話,讓媽媽的心裡掠過一絲惶惶不安,甚至不敢直視童修的背影,但看到越來越成熟穩重的兒子,她最終還是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嗯...我知道了,我會跟姑姑和陳老師再溝通,你先回去吧...別耽誤工作,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