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有個聲音越來越近的喊著她的名字，她回頭看見一個男生的身影朝自己走來，再一次的喊聲讓她辨認出是雲凱。 雲凱走到她身邊並沒有問什麼，隻是微笑著在她身邊坐下。 雖然沒去看她臉上的淚痕，但從她哽塞的呼吸中，雲凱知道她剛剛哭過。 雲凱折了一根貓草撚在手裡，他直視前方，笑了笑： “沒事，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說你一個女孩子，就是一個男生也會承受不住的...” 蘇可默默無語的看著他，倉促不安的心情，漸漸有了一絲慰藉。 沉靜片刻後，她搖了搖頭，乾笑一聲： “不哭了...不想哭了，哭太多了，會把人氣哭沒的...我隻是怕一個人呆著，卻又不想紮堆說話...唉...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啦...” 雲凱也苦笑一聲：“你上次問我考多少分...我...我沒考試...” 蘇可揉了揉眼睛，一臉驚訝的看向他：“沒考試？怎麼回事？為什麼沒考？” 他又扯了一根草，一開口就哽咽不已：“我媽死了...” 蘇可心疼的蹙緊了眉頭，輕聲問：“你媽...怎麼...” 她把問出一半的話咽了回去，愣神了片刻，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問道：“事都辦好了嗎？” 雲凱垂著腦袋，低聲抽噎的點了點頭。 蘇可拍了拍他的膝蓋，安撫到： “辦好就好，你還想哭嗎...你哭吧...我在這陪著你...” 雲凱深呼一口氣，平復了一下難過的心情，抬起頭把眼淚咽到肚子裡，抽抽噎噎的說： “我媽...我媽有精神病，一時清醒一時糊塗...除了我...她逮誰罵誰...” 蘇可嘆息著問：“你爸呢...” 雲凱悲戚的搖了搖頭：“從我記事起，就沒見過他...我聽過老人說，我爸乾活的時候死了，後來...後來我媽...就瘋了...” 蘇可心疼萬分的拍著雲凱：“那你從小怎麼生活的...” 他弱弱的說：“就那樣，夠不著鍋臺的時候，我就出去要飯，長大了就自己燒火做點...村裡會給我們集點糧食，還免了我的學雜費...” “我在學校上課，我媽就在校門口來回走，下雨就躲人家門底下...” 雲凱偏過頭迅速抹了一下眼角，斷斷續續的哭腔越來越沉重： “有次下雪，她躲人家柴火垛裡，也不知道怎麼地...她出不來了，找了一天...” 話說到此，他已是淚流滿麵，再也控製不住悲傷的情緒，神情痛苦的嗚咽起來。 蘇可流著淚安慰他：“雲凱，不哭，不哭，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她話沒說完反而自己哭的更厲害了，從小聲的抽泣，漸漸變成嚎啕大哭。 雲凱含著淚，強忍情緒擠出一絲微笑，輕輕環抱著她顫動的肩膀： “你不讓我哭，怎麼比我哭的還厲害...” 蘇可抬著淚眼，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喉嚨被淚水卡的難受，哭聲也是那麼的哀鳴嘶啞。 在兩人都慢慢的平穩一些後，蘇可猶豫不安的問：“那，你媽媽是怎麼...” 雲凱長籲一口氣，抹了一下臉龐，強作鎮定的說： “這幾年我媽稍微好一點了，以前她偷人家院子的雞，我說了她後，她也知道難看了...考試前放假那天，我媽想讓我吃點好的，就去蘆葦蕩裡逮野雞...” 說到這，這個身世悲涼的大男孩，終於繃不住的淚水橫流。 他內心長久以來的煎熬或許已經到達了極限，最後的一絲堅強也被擊潰成沙，隨即而來的哀嚎聲，沉重的讓人肝腸寸斷。 蘇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把暈暈沉沉的額頭靠在雲凱的胳膊上，痛徹心扉的發泄著所有糟糕紛雜的情緒... 雲凱大口大口的喘氣，奮力讓自己盡快平靜下來。 他把手掌輕輕的安撫在蘇可的頭上，抽抽搭搭的勸慰她： “蘇可，不哭...謝謝你聽我說完...我一個人憋的難受...不敢說給別的人聽...如果不是你回來...我可能要藏在心裡一輩子...” 蘇可聽了他的話也漸漸舒緩了心裡的悶氣。 兩個早早就經歷了傷痕累累的悲情少年，在越發皎潔的月光下互相陪伴，輕言細語的撫慰著彼此的心靈。 蘇可已經在宿舍裡住一個星期了，雖然嘴上不說，但從她時時眉心緊皺的表情中，媽媽察覺的到，自己的女兒不想住在外麵。 爸爸打電話時，和媽商量著買一個腳蹬三輪車，然後在三輪車上安裝一個電機，這樣就不用腳蹬了。 值得高興的是，上學的大馬路也已經鋪成又寬又平的水泥路，蘇可試駕了幾圈，高興的直樂嗬。 陳老師了情況後讓她暫時不用上晚自習，但她每天晚上都會上完第一節課。 雲凱也會把打來的飯菜，先讓她墊吧幾口。 有一天下大雨，蘇可跟陳老師打電話請，吃過晚飯雨小了很多，她正要回隔壁，電話鈴聲響了。 自從哥哥換了一個來電顯示的座機，每次來電話她就習慣性的看一下號碼，而此時顯示出的手機號碼，是童維媽媽打來的。 她深呼一口氣拿起電話放在耳旁，極力沉著的輕聲問：“你好...哪位？” 聽筒裡傳來童維媽媽聲音：“嗯...哦...是我...你還好嗎？” 蘇可假裝聽不出來，故意遲疑了幾秒，才開口：“你是...哦...是...你好...你有什麼事？” 童維媽媽有點難為情的說：“我...我打來...我打來想問問你的身體恢復的怎麼樣...還有...我想...我想了好幾天...還是給你通個話...” “童維...他現在...還算正常...就是...他哥哥去找過他...其他都算正常...就是...寢室的人說...他不怎麼與人說話...” 蘇可壓製著內心的激蕩，故作鎮定的“哦”了一聲：“阿姨...時間會改變一切的，讓他慢慢來，他那麼優秀，一定會變的更好的...” 童維媽媽尷尬的笑了笑：“嗯嗯，我知道，我知道，讓他慢慢來，我們不乾涉...不乾涉...不過...我還是想謝謝你...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他是好還是壞...可是...” 蘇可急忙打斷她：“阿姨...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不要再談論了...我現在復讀，也想心無雜念的順利完成高考...我知道他沒事就放心了...以後...您那麼忙...以後就...就不要再打來了...我相信他會越來越好的...” 童維媽媽愣了一下，隨後乾笑著說：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會越來越好...那我就不打擾了...啊...你...再見...” 蘇可用力按壓著撲通亂跳的胸口，找書苑 wwｗ．zｈaosｈuｙｕａn.coｍ 偷偷的調換呼吸，聲音平靜的回應：“再見...” 她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著冷若寒霜的空空寂繆，一顆沉到穀底的心臟，從隱隱作痛暗自流淚，到宛如刀絞的涕泗橫流。 她不知道自己還要被這段難以割舍的感情捆綁多久，無法傾訴的悲傷困在心裡，不斷的透支著她的身體。 她快要瘋了，如果不是怕廚房裡的媽媽聽見，此刻的她，真的好想痛痛快快的放聲大哭一場... 曉麗給蘇可打電話，沒說幾句，就瑟瑟抖抖的支吾起來。 蘇可問她：“怎麼了你？有話你就直說唄...” 曉麗使勁吐出幾口氣，但一開口還是止不住的哭哭戚戚： “可可...我媽...我媽不知道從哪聽到...聽到你的...你的身體...我怕...這都十裡八村的...瞎傳的很快啊...” 蘇可不屑的嗬嗬一笑： “我當什麼呢...都有人問我媽這事了...沒啥...估計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誰家丟個雞，吵個架都能串出村...這事哪還能瞞得住啊...” 她的話音剛落，曉麗又開始泣不成聲：“可可...我心疼你...我心疼...嗚嗚...” 蘇可嘆了口氣，佯裝生氣的嬌聲埋怨： “大小姐，我本來沒啥的...你這一哭，把我都哭鬧心了...別哭了...過段時間就忘了...” 曉麗聽了她的話，才漸漸平息了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