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駭科的摩天大廈有一半被埋在大霧裡,清晨時分,白霧比平時更濃。 “醒醒,走了。” 安德被溫斯頓晃了一下,愣了一會兒才發現飛機已經著路了。 開戰一個多月,前線捷報連連,英駭科政府趁熱打鐵,下派不少官員去各個城市演講,說是為了穩定民心。 總參謀部在雅爾夫改革後分裂,變為了黨內總參謀部和國家總參謀部。 從參謀部長和總參謀長這兩個極重要的職務都被套在了安德一個人身上,就能看出它變得有多有名無實,而安德又不受前輩們待見,自然被派來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至於溫斯頓,雖然他不是什麼權高位重的官,但很有名望和人緣,可雅爾夫不知怎麼的就是看不慣這個秘書,打發他和安德同行。 “演講稿你背熟了嗎?” “都快背爛了。”安德抬手,想讓溫斯頓止住話題。 他一點兒也不想聽見“演講”這兩個字,在城市之間穿梭演講,來來回回也不過隻是圍著同一個話題鼓舞觀眾一番,有時他感黨自己就像個小醜。 真丟人。 “這個城市治安怎麼樣。”安德有些後怕,上次下飛機時他們居然被“反動派”的遊行隊伍堵在了機場,警察過了好一會兒才把人都帶走,真是太荒唐了。 溫斯頓安慰般的說:“保證不會像上次那樣了,還記得嗎,他們給我們指發了個……特殊……什麼東西?” “啊.....你說他。”安德的厭惡不言而喻。 “他”指的是前不再次被收入麾下的露曼因,不知道為什麼,安德對這個年輕人沒一點好印象,有一部分歸功於當時溫斯頓給他講的什麼鬼故事,還有混亂的履歷和高緯度人會有的白頭發。 說來奇怪,他見過許多有灰白頭發的英駭科人,但從不像討厭露曼因一樣討厭他們。 “他沒死在舍圖克那兒就很驚悚了,讓他來以暴製暴解決罪犯簡直駭人聽聞。”安德對他不屑一顧。 “他也參與端掉了挺多反動派的據點呢?” “他不過就是——” “行了我們先趕下趟車去市中心吧,回了賓館再說。”溫斯頓不想和他爭論,終於終止話題,安德被打斷後就不再說話。 而這個話題裡被討論的人正散漫的坐在市中心警察廳三樓,盡力屏避周圍人的切切私語。 剛才他去接水,卻發現水已經全部倒光了,被打擾喝茶的興致的露曼因打算離開。他走出室內的那一刻,私語聲陡然大了幾分。 過論聲中有大多數都提到了露曼因的名字,看起來他的人緣像並不是很好,提到他的話大多是譏諷和調侃。 甚至有些罵得還很難聽。 “你們笑夠沒?” 露曼因踢了一腳大門,門與墻碰撞發出巨大的響聲,裡麵安靜了一些。他還沒走遠,討論得那麼大聲是生怕他聽不見嗎? “還以為有多正人君子,也不過隻會背後嚼人舌根子而已。” 露曼因忿忿的離開了。反正他也懶得去和同事們打什麼交道,據大家對他的揶揄,他應該很快就會調去其它城市維持治安工作的進行,但願如此。 中午的大霧比清晨淡很多。 露曼因被局裡打發來賓館協助保護某位人物的安全,對於這安排露曼因沒多說什麼,但安德很不樂意,他怎麼都看不慣露曼因,不知為什麼,安德覺得自己並不是老古董思想,但看見露曼因的一瞬間他的直覺就在不停的告訴他這人絕對不可信。 “嘿?怎麼?”剛剛從房間裡出來的溫斯頓剛好看見安德和露曼因麵對對方沉默不語。 安德出於禮貌沒有無視露曼因,但也懶得和他說話,用有些居高臨下的姿態仔細挖掘露曼因身上還有什麼能解釋他這種莫名其妙的討人厭。 露曼因本來隻是想認準了保護對象的臉就出去,沒成想這個頭發黑到發紫的高個子男人突然看著他不說話,好歹露曼因也是受過嚴格的訓練的人,安德的行為讓他心生譽惕。 然後這兩個人就僵持住了。 安德先移開目光:“沒怎麼,溫斯頓。” 戴墨鏡的人是溫斯頓,那另一個就是安德了。露曼因把兩個人的臉和名字對上號就想走,無奈溫斯頓是個閑不住的人,平時就喜歡和隻花蝴蝶一樣到處亂竄,所以左右逢源,他到是很好奇露曼因出走之後的經歷,於是溫斯頓和他閑聊。 從露曼因的回答來看,他隻不過是用一些簡短的、格式化的語句敷衍了事,等談到他感興趣的話題才會多說幾句,對上司的問話和自己的工作態度極不端正,還真是人見人厭。 安德為自對他的無名厭惡找理由。 “所以他們沒打算給你配槍嗎?”溫斯頓露出吃驚的表情。 露曼因回答:“不是什麼大問題,英駭科民間禁槍,抓捕‘反動派’當然不會有我一個來乾。” 安德不信的笑道:“‘不是什麼大問題”?你是想說七步之內刀比槍快嗎?” 這語氣太像他的前輩,安德自覺厭棄,又補上一句:“為什麼?” “他們手生打不準。”露曼因從心眼裡瞧不上那幫人的射擊技術,放在部裡恐怕早被舍圖克清理掉了,但是—— 可曾想過“槍都拿不穩”這種情況的發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因為他們不過是幫反對擴張的普通人。 “況且現場又不止有我一個人,他們不讓我單乾。” “也對,光憑你能抓到那麼多人才奇怪,要我說,能想出以暴製暴這種方式這市政府也真快到頭了,要是真靠——”安德真想隨心所欲的吐口惡氣,一看見露曼因他就心煩氣躁,大概他的前輩看到他也是相同的情況。 “要試試嗎?”露曼因突然抬頭。 如果是別人他也許隻會當場口頭回擊,但這個安德也不過是個不受待見的、屍位素餐的傀儡而已,明明處境也和露曼因差不多,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一見麵就對他冷嘲熱諷。 安德心頭一震,少年人年輕氣盛,何況是露曼因這樣不知收斂的東西,他們遇到輕視隻想回駁。 這句帶點威脅的話本該讓人勃然大怒,但安德太年輕又受多了打壓,露曼因還是個做事風格變態的怪胎,連再普通不過的一句氣話在別人耳朵裡都真實了起來。 場麵尷尬。溫斯頓習慣性的來打個圓場。 安德抓著這露曼因的怪異不放和他前輩一樣,對自己看絕不順眼的人抱有一種自然的敵意。 安德雖然在武戈黨裡也算個異類,但在人前人後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他自己也已經是個武壬了。 “你們這種脾氣遲早要吃虧的。”溫斯頓擺出前輩的架子來和兩個講道理。 安德附合了句:“你說的對。” 他說的確實是對的,不合群的人是注定要被排擠的,安德已有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