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大幾百米的距離，李鐵就關掉車燈，熄火下車。 　　總覺得前麵有些不對勁，沒什麼理由，這種想法就自然而然的存在了。 　　但是黑咕隆咚什麼都看不清，哪怕有月亮也是一樣。 　　心裡想事兒的時候，就總想在嘴裡嚼點什麼。 　　從挎包裡摸出一塊乾硬的麵包，一點點啃食。 　　不為果腹，隻是高中三年留下的習慣。 　　高強度的學習安排裡，都是一邊吃飯一邊刷題。 　　啃了一會兒不得要領，把車收回空間。 　　還是得親眼去看看才行，最多隱藏身形，小心謹慎就是。 　　越走越近，沒有意外發生，走到近前才發現，隧道往裡十幾米的地方，鐵軌已經被坍落的大塊巖石所掩埋。 　　堆積的巖石幾乎有隧道一半高度，小心的翻越過去，沒多遠，又是一堆坍落的大石頭層層壘壘的擋在前麵。 　　又連續翻越了兩座亂石堆以後，才看見影影綽綽的出口。 　　一百多米的隧道，一共設置了三個爆破點，曾經用炸藥開辟出來的隧道，又被炸藥摧毀。 　　看來有些人想把這條線路掐斷的決心非常堅決，執行也很徹底。 　　有係統的分解能力傍身，清理塌方隻能為原料倉庫增加儲備，但他怕有人還在附近盯著，持續襲擾或阻止一切修復鐵路的行為。 　　一個要往外跑，一個堵門不讓出去，雙方天然對立，沒有轉圜的餘地。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極其小心的湊近出口，小心地露出半邊臉向外打望。 　　雖然有月光，但畢竟是晚上。 　　一個從沒受過訓練，也沒有實操經驗的技術宅，讓他在光線不足的環境裡找到出口外隱藏的暗哨，實在過於牽強，除了小學生，臉皮最厚的作者也不敢這麼寫。 　　但也不是全無收獲——在出口外的峭壁之下，一個視線受阻的地方，有隱約的火光，照亮了外麵一小片地方。 　　看不到具體的人數和布置，隻能換個更加便利的位置重新觀察。 　　悄然返回入口，抬頭四望。 　　小山雖然低矮，也是相對而言，差不多有十幾層樓那麼高了。 　　隧道兩側的山體也相當陡峭，都是裸露的巖石基底，沒有植被，完全不適合徒手攀爬。 　　但是誰讓主角有係統呢。 　　依靠係統的原料分解能力，借助原來就有的一條巖石縫隙，李鐵輕鬆地開出一條可供手腳借力的之字形路徑。 　　別人的攀巖：身體緊貼著巖壁，像一隻靈巧的壁虎，緩慢而穩定地向上攀爬。 　　李鐵的攀巖：臥在淺淺的巖坑裡，像一條玉米粒中間的肥碩蠕蟲，笨拙而高效地向前蠕動。 　　盡管通過作弊，已經沒什麼難度可言，但幾倍於高度的曲折爬行，讓手指逐漸變得麻木，手肘和膝蓋也硌得很不舒服。 　　與此對比，不知道那些沒有外掛的職業攀巖者，要付出多大的苦痛和忍耐。 　　隨著攀爬的深入，風力在逐漸增強，後背已經被一層汗水打透，但心中對未知的期待，卻在這手腳並用的爬行中，慢慢鋪墊了起來。 　　以至於一開始為什麼要爬山的原因，都似乎不那麼重要。 　　終於到達山脊線。 　　李鐵在山頂一塊巨石的陰影遮掩下，緩緩站了起來，俯瞰著腳下的世界，內心無比滿足。 　　即便沒有噴薄日出，也無法拍照發圈當做社交貨幣，但是那種自潛意識裡泛起的喜悅，像此刻月光，悄然鋪展於天地。 　　李鐵找出幾套行軍毯鋪在懸崖邊兒上，逐漸適應生物本能的惶恐和想要跳下去的沖動，仔細觀察正下方，一個在背風處布置的小型營地。 　　三座帳篷挨在一起，背靠峭壁搭建，步槍架在人圈外麵不遠處。 　　一輛有蓬的大型四輪馬車，停在鐵路線的路基下，車後露出一截機槍朝向隧道。 　　三匹馬卸下挽具，拴在車轅上，正有一搭沒一搭地伸長脖子，從馬車裡取食乾草。 　　帳篷和馬車之間，是圍坐著幾個小黑點的營火，李鐵反復確認了兩遍，黑點有八個。 　　隻是距離太遠，看不清衣著和細節。 　　似乎是在閑聊，還有人在彈琴取樂，零零碎碎的人聲夾在琴聲裡，傳到山頂已經模糊難辨。 　　不知過了多久，當下弦月升到最高處的時候，應該是到了午夜時分。 　　始終沒見有人走出去換崗，也沒見有人從外麵回來。 　　李鐵琢磨了一會，沒有神兵天降以一當十的把握。 　　在車站那會肆意掃射，是地形占優，目標擁擠。 　　而這裡並不確定守夜人和帳篷裡的人就是全部。 　　能安排做暗哨的都不簡單，哪怕漏了一個槍馬嫻熟的老油條在外麵，都能把他釘在這裡動彈不了。 　　往好聽了說，是個比拚耐心的膠著局麵。找書苑www.zｈaoshuyｕan.com 　　往嚴重了說，就是他一個人挺身而出，跟一個戰爭勢力明牌了。 　　那還玩個球。 　　索性取出食物和水補充了爬山的消耗，甚至又憑空扯出一條毯子蒙頭醞釀。 　　也不用擔心睡過頭，安排好新的車廂改造，係統任務完成的時候，就算睡著了也有風笛聲提醒。 　　那時候是防備鬆懈的淩晨，行動最為有利。 　　於是，月光照耀下的群山之中，兩撥被命運推向敵對的陌生人，隔著一道峭壁的高度，就這樣在同一時刻恬然入睡，共赴清歡。 　　輕亮又縹緲的火車風笛在腦海中響起。 　　李鐵應聲睜眼，意猶未盡地搓臉，翻身，探頭查看營地。 　　營火仍在，但是火苗懨懨，守夜的人已經歪倒在火堆旁邊睡著。 　　繼續等待，依舊沒有別的動靜，也沒有起夜之類的狗血狀況。 　　李鐵在冷風中把手掌伸出懸崖，遙遙對著地麵的帳篷，用中文來了句：“塵歸塵，土歸土。” 　　從車站收來的幾百噸燃煤，在一瞬間傾瀉而下。 　　聲音不大，但是聲勢驚人，煙塵騰空而起，久久不散。 　　峭壁之下，三座帳篷已經被一座巨大的煤堆取而代之。 　　遠處被驚動的三匹挽馬，不安地踏動馬蹄，拉扯韁索，但始終未見馬車上有所反應。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沒吃過兵糧，沒有街頭歷練，體能也一般的時候。 　　有省事而穩妥的法子解決問題，為什麼一定要向著麻煩狂奔。 　　係統的意義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