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京裡風波不止,營繕司也是清閑衙門,秦業一個五品官,自然也沒有上朝的資格,如此,他便賦閑在家。 張氏登門,待說明了來意,便有下人將她引進府來。 張氏一進府,秦業便拄著拐從屋裡出來了。 這秦業現已五十上下,須發皆染上了些許白霜,一身青色官袍也是洗的半白。 在婆子的攙扶下,秦業顫巍巍將張氏迎進了屋裡。 進屋以後,秦業吩咐著婆子上茶,隨後開口問道: “聽門子說,夫人是替兒求婚,恕我老眼昏花,看不清夫人來歷,還請夫人說個家在何處。” 現家裡有了爵位,張氏底氣也足了三分。 聽見秦業詢問,張氏先放下小禮,而後便道:“我家姓賈,同寧榮二府大爺乃是同宗,現我夫在遼中衛做官,頭上有個五品將軍的爵位。” 張氏說完,又提起賈瑁來。 她道:“我兒是隆正一十八年生人,冬月的生日,說是十六,實際再過兩月便吃十七歲的飯了。” “秦郎中可去打聽,我兒相貌雖不出眾,可人品倒是一等一的。” 張氏見秦業不為所動,又接著道: “現我兒在京營裡做事,有個五品的武官位置,後麵也是有前途的。” 秦業聽著張氏訴說,本是麵無表情,可當聽見賈瑁十六歲便做到了五品的武官時,眼睛卻是一下睜開了。 他捋了捋胡子,試探道:“夫人愛子可是武舉出生?” “非也。” 張氏見秦業有了興趣,臉上笑意也多了三分,她道: “我家小子本是學堂學生,可讀不進書,隻明白了些道理,便棄文從武了。前不久,不知怎地,這小子入了今上的眼,便讓他做了個虛職,要他去往遼東好好打磨。” “哦。” 秦業點了點頭,低頭沉思起來。 未幾,秦業晃悠著腦袋,沖著一旁婆子道:“去將可卿領出來,問問她是個什麼想法。” 那婆子聞言去了後院,不大功夫,便有一少女走了出來。 現秦可卿十六上下,一路走來淡淡笑著,待進屋,便立於門首。 這秦可卿身上穿了件淡綠色的綾裙,脖頸間束著個瓷鳳,白嫩的脖頸配著瓷白色的鳳兒,俏生生的好看。 張氏上次隻是略一瞥見,便心生歡喜,現仔細看著,她見這秦可卿五官端莊,身材苗條,臉上沒施什麼粉黛,十分清秀,心裡更添幾分滿意。 看著秦可卿過來,秦業笑著沖她招了招手。 秦可卿見狀,先是怯看了一眼張氏,隨後上前沖秦業行禮,口中道:“女兒見過父親,不知父親喚女兒出來何事。” 秦業嗬嗬笑著,吃了口茶,開口道:“你也不小了,今有人上門說媒,為父便想問問你的想法。” 秦業說著,似又怕張氏多心,說完又轉頭對張氏道:“我無所出,十五年前便在養生堂抱了一兒一女,這些年來,我待他們視若己出。” “我已老朽,老眼昏花、為人昏聵。這人生大事,我早說過,可由她做主。” 秦業說完,秦可卿側目看向張氏。 張氏笑著,把剛才的話,又再說了一遍。 秦可卿聽完,眼裡似有意動,可再看向秦業時,眼裡卻又充滿了不舍。 半餉後,秦可卿輕聲道:“但憑父親做主。” 秦業見狀,嗬嗬笑了起來。 他端起茶盞又吃了一口,隨後道:“這傻女兒,看我做甚,又不是讓你遠嫁千裡。” 秦業說著,又看向了張氏,道:“我們家裡,也無甚麼規矩,既是這樣,還請夫人帶上愛子登門,讓老朽看了一眼。” “若是我這女兒滿意,我絕不阻攔。” 張氏聽見這話,頓時滿心歡喜。 她笑著起身,從身上摸出一塊玉來,送給了秦可卿。 張氏笑著,開口道:“我出門時,他去了城外營裡,想來現在已經回了院,如此我便回去一趟,將他領來。” 說完,張氏便出了秦家。 …… 話說張氏離開了秦府,回到院後,左等右等賈瑁,卻是始終等不到人。 這時候,賈瑁正在京營裡挑選牛繼宗允他的二十衛士。 賈瑁雖不懂軍事,可眼光遠超現在的人。 他平日裡也常看些書本記錄,知曉現在已經有了火器,甚至當初太祖驅逐草原蠻夷,靠的便是火器。 如此,得了牛繼宗的將令,他便去了神機營,挑了二十個會使火銃的好手。 牛繼宗見著這幕,也沒多說什麼,隻在京營空缺的營帳裡給賈瑁劃了個出來,用來安頓他那二十人。 牛繼宗隻允了賈瑁二十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卻沒允他相應的火器。 賈瑁也知道京營規矩森嚴,能得二十人已是牛繼宗的賞賜極限了。 他沒有再去奢求火器,隻安頓好二十人,再同牛繼宗道別後,便拍馬回了城裡。 賈瑁騎馬回院,剛推開院門,便見張氏正在院裡守著。 這會,賈瑁心裡正高興呢。 他看著張氏靜候在院裡,還以為是張氏在擔心他今日京營一行。 這般想著,賈瑁笑著道: “兒去京營,已將名冊錄好了,營裡牛伯爺賞識兒,還允了我二十衛士,待十月北上,母親倒也不用憂心我路上無人可用。” 賈瑁將京營一行說與張氏聽了,待說完,他正要回屋,卻聽著張氏開口道: “你莫急著歇,且去換身行頭,精神點,娘帶你去秦家一趟。” 聽見這話,賈瑁當及便傻了眼。 他試探著開口,說道: “娘,我馬上便要北上,此時議親,豈不是耽擱人家,何況……” 賈瑁話音未落,便被張氏出聲打斷。 “耽擱什麼?何況什麼?” 張氏沒好氣開口,她道: “你整日這裡忙活,那裡忙活,圖了個什麼!” “難不成還想拜將封侯,哼,待你拜將封侯,好的顏色早進了別人屋裡。” “那秦家女兒娘今個仔細看了,是個好顏色……” 眼見著張氏又要開始說教,賈瑁頓時頭大。 他口中連連道饒,忙道:“兒這便去換行頭。” 說完,賈瑁便一頭紮進了自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