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管殺還管埋(1 / 1)

淩清乾心中一驚,連忙向宋義看去,卻哪還如之前般生龍活虎,此時已是紋絲未動的氣絕身亡!   ...這是碰瓷吧!我根本就沒使全力呀,況且這攻擊力度也打不死人啊!   再看那宋義此時屍身僵硬,不似剛被擊殺時的肌肉鬆弛發軟,反倒像...已死去多時!   “趴在地上別動!”   震驚中,淩清乾被按的趴在了地上,像極了前世看過無數遍的歹徒被阿sir製服的場景。   淩清烈見哥哥被按倒在地,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淩坤素也是疾步緊跟,嚇得淩鈞鋒神魂皆冒,連忙拽住了兩小。   “不要攔我,誰敢碰我哥,我弄…”   淩鈞鋒立馬捂住了淩清烈的嘴,開什麼玩笑,毆打官差等同於造反啊!   強行安撫了兩小,他就要上前來解釋。   不料其中一個衙役滿臉驚疑的一聲大喊:   “全部蹲下!在場的每個人都有嫌疑!都不許動!”   說罷快速取出四個圓盤扔向四方,圓盤落地立即彈出“靖邊縣治”的全息警戒線來,將現場圈主。   這等衙役捕快老油條雖善於壓榨百姓,可也是身經百案的老手,想來也是看出了屍身的可疑之處。   “大家夥兒都蹲內旮瘩白動,都消停兒等大人辦案(nan),快,快!”   兩個幫工服役的白役在一片不滿嘟囔中,忙指揮著瞧熱鬧的眾人蹲下,可到了那茶水鋪方向坐著長條凳的幾人時卻犯了難。   這幾位都是靖邊縣的商賈員外,有錢有勢,可不是他們這輪換服役的賤民能使喚得了的。   那年長捕快看出了正點頭作揖白役們的為難,忙走了過去,一揖手陪笑道:   “呀!方大善人,各位掌櫃,都在這納涼呢,今兒茶錢算我的,發生了命案驚擾了諸位,恕罪,恕罪,各位日理萬機,哪能參與此等晦氣事,咱回見,回見。”   淩清乾被按在地上仍震驚於自己是否錯手殺了人,哪還有心思想這茶錢算誰的,多半怕是要算在茶水鋪掌櫃身上。   雖然這宋義將自己從城墻扔下,但受限於前世記憶,曾經遵紀守法的好青年一時還轉變不過來,哪曾想過要痛下殺手。   雖說兩個捕快加上兩個幫閑的白役一起上,也一定不是他的對手,可為證自己清白,卻也不敢反抗,畢竟淩家的一家老小都在這大淩村上,跑得了和尚,卻跑不了廟。   受於視線遮擋,淩清乾隻瞥到了一絲金邊衣角從自己身邊飄然而去,漸行漸遠。   被粗魯地搜了一遍身,待到四周安靜下來,恍惚間他忽然聽到從靖邊縣方向傳來一陣類似發動機的轟鳴及馬蹄聲...   “籲!”   初聽時尚在遠處,轉眼間來人已是敏捷下馬。   “發生何事,死者何人!”   來人直接了當發問,頗為乾練,兩個捕快棄了眾人,忙上前見禮。   那年長捕快隻拿出從宋義身上搜出的路引與車票恭敬道:   “墨頭,死者名為宋義,家住靖遠道小廟坊丙字柒號,從票麵看是上午辰時三刻坐蒸汽機車,巳時四刻到達咱們靖邊縣。   大約一刻鐘前,我們巡街結束,欲返回縣裡,正遇這少年與死者鬥毆,幾招就將這宋義毆打致死。   不過卑職看此案另有蹊蹺,頗為可疑,所以將周邊所有人等扣留。   看死者屍身似是已死去有大半個時辰,但仍能行走、鬥毆,怕是超出了我等職能,卑職正要派人去鎮撫司請您。”   這年長捕快思路清晰,快速陳述,卻是一句未提放走的那幾名員外商賈。   淩清乾此時才看到被稱作墨頭的馬快班頭。   此人身高近丈,臂膀腰圓,不似衙役捕頭,反倒更像一名疆場武將,眉如利劍入鬢,目若夜珠朗星,鼻正口方,楞角分明,滿麵的英雄氣威風凜凜。   衣著與普通捕快一身皂衣高帽不同。   墨捕頭頭戴著類似進賢冠的小冠束發,身上穿的窄袖圓領袍衫,雖也為皂色,材質卻要好上很多,下身大襠褲,腳蹬烏皮六合靴,尤其上身一套筩袖鎧,在紅色霓虹肩燈映襯下更顯威武之氣。   類似戰術背心的披掛上零碎不少,還別著幾個符文彈夾。   而更吸引淩清乾的是其腰間的一個精致的長方形皮匣,和腿上戰術快拔中一把刻著特殊紋路的短銃,看著皮匣便取口處露出的一抹黃色及少許丹紅。   淩清乾第一反應就是符籙!   而那把刻有特殊紋路的短銃也與在學宮所見短銃不同...   這捕頭必是序列修士無疑!   尤其那馬匹旁邊停著的那輛機車,讓淩清乾更是吃驚,竟是一輛形似魔狼,極具科技感的懸浮式摩托艇!   墨捕頭看過那屍身,毫無官威地一把扶起了正吃驚思索著的淩清乾,卻也吃了一驚,暗嘆這少年,神爽朗,冰心玉骨,氣軒昂,虎步龍行,竟是個難得的美玉良才。   點下頭並未言語,便胸有成竹的又叫蹲著的眾人都起身解散,最後走到宋義屍身前查看起來。   淩鈞鋒、淩清烈三人立刻上前接過淩清乾,淩坤素更是幫他拍去了身上的塵土。   而眾百姓見被赦免,登時化作鳥獸散,吃瓜吃到自家,立時都沒了再看熱鬧的心思,生怕再惹禍上身。   場地一下空了出來,淩清乾想起這宋義還有個伴當,可幾番尋找,也未看到那麻臉鼠須之人。   那與墨捕頭一起同樣裝束的青年當即認出了死者宋義,忙朝墨捕頭低聲耳語:   “師兄,正是此人。”   兩人離淩清乾不遠,也不知是有意無意,這低聲耳語恰巧被他聽見。   兩人又神神秘秘的圍著宋義屍身一番操作,最後認定淩清乾與此案無關,錄下口供說清始末便可離去,不過最近幾天卻不得離開大淩村,方便官府隨時提審。   望著那墨頭兩人離去,羨慕不已的淩清乾剛錄完了口供,身旁之前按住他的年青快手就催促著一聲大喊:   “淩老頭兒,這邊,這邊,快點,就等你了!”   待看到應答的老者匆匆忙忙跑來時,淩清乾忙跟著四大爺淩鈞鋒迎了上去,來人竟是淩清乾的三爺爺,淩培堅。   老人又驚又喜地朝著幾人點點頭,忙跑向捕快。   淩鈞鋒朝著三人解釋道:   “三叔他這幾年將祖宅後身主屋改成了義莊,也能得些錢糧,補貼家族,是以這幾年很少去靖遠看你們。   家族每況日下,也是逼不得已,之前全靠老五一人支撐,現在...誒...以後怕是更揭不開鍋了...”   四人說著話,其實隻是三人,因為淩清烈從始至終都未發一聲,隻是瞪著大眼,憤怒看著那曾將淩清乾按倒,正在扒宋義身上衣物的年輕快手。   那邊眾捕快一番檢查、交代完畢,讓淩培堅將屍體抬去義莊處理。   淩清乾急忙跟上四大爺淩鈞鋒,接過三爺爺手中擔架將宋義抬到四大爺的騾車上。   這時的宋義全沒了此前強搶民女的囂張跋扈,渾身被扒了個精光,【壬黃·魏武卒·弎型】法器義肢更是被截肘而下,衣靴全被那年青皂衣快手拿走,淒慘的躺在擔架上。   淩清乾心中也是好笑…都是什麼事兒啊,殺葬一條龍,這是管殺還得管埋啊!   幾人將宋義抬上騾車,向村口走去,待要進村時,淩鈞鋒方向一轉,驅著騾車走向了靠著村邊的一座破落大院。   淩清乾看著這曾經似風光過的大院,如今的殘破模樣,並未感到絲毫的落寞,反倒感覺無比的心安與溫馨。   進到院裡,沒了外人,有不好預感的三爺爺淩培堅一把抱住淩清乾滿眼淚水:   “我的娃,這是發生了什麼,老五怎麼沒跟著回來...”   淩鈞鋒跟著一番安慰,知道三叔眼裡揉不得沙子,便道出了淩鈞欽夫婦被征召的實情。   眾人將宋義屍身卸下,淩鈞鋒思家心切,便要帶著三小辭別,淩清乾本是主脈嫡係,是淩培堅這一支嫡孫,卻哪肯讓他帶走,當即打發了淩鈞鋒留三人在主院。   聽著三爺爺邊收拾邊講解,淩清乾聞弦音知雅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知既然回來,就需有門手藝生存,養活自己三人。   便虛心和三爺爺學習起來,幫著將屍首清理擦洗了一遍,抬到了一扇離地三尺的門板上。   淩培堅雖遠看似是老人,卻是其少時便少白頭,頭發花白,其實年紀並不大,剛剛五十有二,看麵容好似四十歲的儒生。   見淩清乾竟認真學習,他也不藏私,盡皆傾囊相授。   淩培堅取出一雙薄薄的繡著蓮花的布鞋遞給淩清乾一指門板講解道:   “逝者所躺門板稱為吉祥板,而所穿之鞋,必須為布底,且繡出蓮花圖案,表示腳登蓮臺,修成正果。   但絕對不可用皮貨,無論貧富,亡人如果穿皮衣、皮靴,那寓意下輩子就要托生成牲口。”   淩清乾心道:這宋義壞事做絕,您就是不給他穿皮貨,他下輩子也得托生成牲口。   淩培堅說罷拿出一塊寫滿朱砂經文的白布蓋在宋義身上,上壓一麵鏡子和一個秤鉈,又拿出一捆素繩將宋義雙腳捆上道:   “這是絆腳絲,都是為了防止屍變或詐屍,還有千萬要看好門窗,防止貓、狗進入停靈的屋內。”   最後又在宋義頭頂點燃了一盞半下燈油,棉花為芯的油燈:   “之前這些都是官家提供的,這長明燈卻是咱家的,天明便熄,希望能照亮他陰間的路吧,至於那惡狗嶺的倒頭飯,就無能為力了...”   淩培堅稍顯沒落,念起往生咒來,不過念的既慢又清晰,最後無奈嘆道:   “唉...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啊!往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