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嫂子的兒子?還活著?那……那死的那個是誰?”倚兒驚得舌頭有些打結,怎麼覺著後背泛起一絲涼意呢? 可偏偏這時候蘇庠卻不緊不慢地喝茶,洛亦傾可不慣著他這幅死樣兒,一把奪過蘇庠手裡的茶杯,這家夥,簡直把說書先生愛吊人胃口的那副嘴臉學了個十成十,在外麵辦事要是這樣說話,洛亦傾真怕他被人打死,“接著說!” 蘇庠訕訕一笑,想起案子,也有些暗惱自己方才的醜陋嘴臉,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才接著講起這李遇安。 李遇安自己心裡也很苦逼,三天前被娘罵了幾句,自己不過是跑到山上躲了幾天,餓了吃野果,渴了喝溪水,今日實在撐不住了,正準備出山就被兩個衙役逮住。他一介書生,反抗不過,好在兩個衙役也沒把他怎麼樣,隻是這一路上把他看得死死的,硬說要帶他下山。 李遇安心說這山是我們溪源村的山,我對這山可比你們熟,用你們帶?但兩個衙役佩著刀,常年查案又讓倆人自帶一股威嚴之氣,李遇安雖心中不快,卻也不敢說什麼。 待被兩個衙役帶到發現屍塊的現場,李遇安一眼瞧見人群中自己老娘緊閉雙眼歪在林嬸嬸懷裡,急忙撲過去,“娘!娘!我娘怎麼了?” 此時王嫂子悠悠轉醒,見自己兒子還活著,又是欣喜又是氣,拉起李遇安胡亂捶打一番,“你這死孩子,這幾日你去哪裡了?” “娘,是兒子不孝,兒子以後再也不惹娘生氣了。”李遇安自十歲時父親病逝,就是母親將他拉扯大,此時想起這些事,心中很是愧疚。 王嫂子正要接著問,葉城發話了。 “你就是王嫂子的兒子,李遇安?” “是,學生見過大人,學生正是溪源村李遇安。”李遇安轉身回話,乍一見碎屍塊拚成的屍體,嚇得瞳孔一縮,同時心中也有諸多疑問,他不過就上山躲了幾日,村裡就出了命案? “聽溪源村村民說你三日前與你母親發生口角,隨後憤然離家,三日未歸,先說說你與母親發生口角是為何,隨後又去了何處?” 葉城招了招手,文書知道自己來活兒了,拿出隨身攜帶的折疊小木桌,鋪好紙,席地而坐,執筆準備記錄。 “回大人,學生三日前確實與母親發生過爭執,是因為……因為學生少時玩伴李允貴回來了,他邀請學生與他一起去南越跑商,當時學生自知家中情況,八月還要參加秋闈,便與他說開了,他也並無不悅。回家後學生隻是跟母親說了這事,母親便指責學生不該與他來往,以免沾染一身匪氣。”說到這裡,李遇安心中悶悶的,貴哥是他兒時最好的兄弟,他很羨慕也很開心貴哥能在外麵自由闖蕩,就好像貴哥在外麵,將他那顆向往江湖義氣的心也帶出去歷練了一番。 “安兒,你是要參加秋闈的人了,怎能與這一身江湖氣的人來往?”本來見自家兒子平安歸來,王嫂子心中剛升起的喜悅被瞬間澆滅,一聽他說話便氣不打一處來。 “娘,我說了我不會去,我跟貴哥說清楚了,他也並未強迫我去,為何您總是不待見他。” “別說去了,你連這種想法都不能有!” 葉城看著這對又要吵起來的母子,不得不喝止了他們,“夠了,既然李遇安已平安歸來,林平,你帶人將屍體上的泥土洗去,看看是否有何胎記或標誌,記下來,尋找死者家屬。” “是,大人。”仵作林平領了任務去辦事了。 裡正知此處可能確實是沒有其他線索了,此時剛過晌午,大理寺卿以及眾位官爺一上午都守在這裡,雖說剛發生了命案,不宜大魚大肉,但他這個裡正還是很有眼力見地邀請葉城去家裡簡單用個飯。 正巧葉城也怕兇手沒查出來,眾人惶惶不安,更怕兇手還掩藏在人群之中,便也同意去了,也好在村裡進一步探查一下。 裡正吩咐自家幺兒回家讓老婆子做飯,找幾個人將他們隔壁那廢棄院子打掃一下,年輕人,跑得快。等他們大隊人馬到了裡正家時,家裡飯菜都做好了,隻再做個湯就齊活兒了。 衙役們則是將屍塊帶回來,按照裡正的安排先放在他家隔壁的小院裡,重新拚好,待安置好,葉城便來招呼大理寺的人過去吃飯了。其餘村民則是各回各家,他們得快些回去吃了飯還要來看後續呢。 思及一墻之隔的院子裡還停著一具無頭屍,裡正一家包括李遇安母子吃的這頓飯味同嚼蠟,大理寺的七八個衙役倒是習慣了,笑話!若是見著屍體就吃不下飯,那他們這種長期跟屍體打交道的人豈不是要瘦成一道光?吃飽飯好查案才是正經! 噢!由於李遇安失蹤的時機太過巧合,如今已被大理寺列為一號嫌疑人,如今吃住都得有大理寺的人看管,王嫂子也不例外。 一頓飯的功夫,村裡出了命案這事兒幾乎溪源村所有人都知道了。飯後,來到裡正家看大理寺查案的人更多了。 葉城又帶著手下去隔壁查看死者屍體上有沒有什麼線索,裡正愁眉苦臉在自家院裡找了個墻根兒吧嗒吧嗒抽著旱煙,聽著外頭由遠及近吵吵嚷嚷的聲音,毫不誇張地說,真有點像蝗蟲過境。吐出一口嗆人的濃煙,裡正站起身來,往院墻外一瞅,謔!這是全村的人都來了吧! 裡正嘆了口氣,將旱煙往樹杈上一掛,走出門去,“吵什麼吵,吵吵嚷嚷的別擾亂大人查案的思路!” 人群中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霎時一靜,不過一會兒,又開始小聲交換著自己知道的信息。 “誒,你說,這安小子三天前莫名其妙跑到山上去躲著,這人該不會就是他殺的吧?” “你別胡說!人家遇安是讀書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再有月餘就要參加秋闈了,你這話傳出去不是破壞人家名聲嗎?你是何居心?” 那人一噎,撇撇嘴,仍然犟嘴道:“這誰說得準?” “要我說,可真不一定,我可聽說這人讀書壓力大時,很容易做出一些極端的事的。” “你們這嘴這麼閑,是不是別人挑著糞桶過路,都要舀一勺嘗嘗鹹淡啊?” “就是,這死者是誰都還不清楚呢,你們就能把兇手推斷出來了?” 王嫂子八年前喪夫,之後一直守寡,女兒出嫁後便獨自一人拉扯兒子長大,雖說村裡人大多數都還可以,裡正也時常讓自家老婆子看顧著她家,但生活中卻是看得到大處,看不著小處。王嫂子的小麥地,泥巴越來越薄,稻田的田坎被人越挖越窄,為此沒少跟村裡人吵架,可以說這種環境將她逼成了一個性格強勢的人,她自尊心極強,隻跟村裡少數幾個婦人關係近些。 此時她的兒子一朝從秀才淪為命案嫌疑犯,不知有多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話。 裡正心裡一陣煩躁,也不知是被這炎熱的天氣逼的,還是被門口這堆人嚷嚷煩的。 幾個衙役將屍塊各個部位用清水都擦拭乾凈之後,仵作記下屍體上所有標誌,向葉城稟報“從剩餘的屍塊來看,死者左手食指挨著指甲蓋處有道疤,右腳掌心有顆綠豆大小的痣。” 一旁被大理寺衙役看管、坐在枯樹下的李遇安霍然起身,踉踉蹌蹌地朝屍體撲過去,“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兩日前就走了,他說他去南越了,他怎麼可能會死了呢?”
第4章:死者是誰?(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