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裡,吳晴被迫再次陷入了思念,時常會心不在焉回想吳鳴臨走前的囑咐。 在店裡,無論她怎麼期盼,那個身影就是不在門口出現,這份惴惴不安一天天的重復,幾乎要把她折磨的寢食難安。回到家,她還要努力的幫忙圓謊,說吳鳴很快就會從其他大城做生意歸來。 當吳晴沉浸在工作中,以此分散心憂時,阿忘坐在門口臺階上發呆,麵前擺著個玩偶攤,美玲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招呼路人來光顧。 “我說阿忘,你要是能替我吆喝兩聲該多好,光靠我一個人,要不了一天嗓子就得啞……” “哎,這賣的什麼呀?”幾個衣著另類的地痞走了過來。 “看不出來嗎?都是女孩子喜歡的東西,你們也喜歡嗎?”美玲撇嘴說,眼神裡的厭煩,就差直接甩在幾人臉上了。 “呀,還是個牙尖嘴利的小姐姐。”一個頭發像紅雞冠的痞子笑道。 “誰是你姐姐!不買貨就趕緊起開,別擋著我做生意。” “做生意?我說小妞,你擺攤跟我們哥幾個打招呼了嗎?保護費給了嗎?”雞冠痞子大聲嚷嚷著,態度很是囂張跋扈。 “屁保護費!”美玲指了一下身後牌匾大聲地說:“老娘在自己店門口做生意,還需要你們這幫娘炮批準?笑話!” “哎,哥幾個,今還碰見個不懂事的……”一個瘸腿痞子湊上前說。 “我告訴你們,識相的趕緊給我滾蛋,還跟我收保護費,老娘一分一毛都不會給你們!” 美玲和一幫地痞爭吵,引來了不少圍觀群眾,而坐在臺階上的阿忘,還是一副無悲無喜不明所以的狀態。 那紅雞冠地痞見美玲穿得清爽,便在她胸脯上輕撩了一把,結果,美玲驚叫一聲,反手就甩了一嘴巴。幾個地痞趁機發難,不僅掀翻了玩偶攤,還圍著美玲一個女人拳腳相加,屋內的吳晴聽見動靜,拎著吸塵器就沖了上去,一場以寡敵眾的亂鬥持續了好一陣,才被趕來的曹正華所平息。 “華叔,您怎麼才來呀?這幫地痞流氓太壞了,他們非禮美玲姐……”吳晴哭著說,腦後的高馬尾被扯成了半散,鼻子和嘴角還出了血。 “曹警官。”美玲指著那幫抱頭蹲地的地痞說:“就是那紅頭發的,他對我動手動腳。” “先別激動,一會跟我回去錄一份口供,他們的過錯自有法律製裁。”曹正華掏出紙巾遞給她們,美玲的傷,和她狼狽的衣著發型一樣嚴重。 當美玲把阿忘從破板堆裡扶起來,埋怨他不知躲閃時,曹正華特意把吳晴帶回店裡,找了個無人角落,“晴,這少年一點身份信息也沒有,我估計是個黑戶,你想好要怎麼處理了嗎?” “華叔,我想等吳鳴回來跟他商量一下,您看行嗎?” “當然可以,我就是問問,沒有督促你的意思。對了,吳鳴這小子上哪去了,我去家裡好幾趟都沒見到他,你媽說他做生意去了,是真的嗎?” “啊,是,去別的大城了,好像是跟他一個發小合夥,具體做什麼他也沒跟我說。”吳晴頓了頓說道。 曹正華麵露笑容,似乎感到很欣慰,“這小子可真能折騰,希望他能賺大錢吧。” “嗯,一定能。” 夢是個奇怪的東西,能仿造白日所思所想,也能創造飄渺無序的故事。有些被說成是預見未來,有些會被反向解讀,有些人一生都不會夢見真實過往,而有些人,一輩子都困在恐懼又揮不散的陰影人生裡。冷雪就是其中之一,如果她睡得很沉很安靜,那就很可能在夢回往昔。 “博士,真的不用上鎖銬嗎?”一名持槍武裝人員問。 道格拉斯笑著朝冷雪揮手,直到後者被推進手術室,他才一臉陰冷地說道:“別擔心,我在他們心中就像父親一樣,他們不會傷害我。退一步講,她現在被砍斷了一條手臂,流了很多很多血,連這樣虛弱的病人,你們都對付不了嗎?” “恕我直言,博士,您創造的戰士無疑都有致命的攻擊力,我們不是膽怯,隻是想謹慎些。” “以往的無數次手術,出過差錯嗎?” “沒有,博士。” “所以,放輕鬆些。如果用槍口對著她能讓你安心的話,你也可以那樣做,不過記得別走火。”道格拉斯說完,走進了手術室的消毒間,步伐輕緩嘴裡還哼著曲子。 “感覺還好嗎?我的小天使。”道格拉斯戴著全套手術防護服問道。 “有點疼。”冷雪說,她的臉和嘴唇毫無血色。 “疼痛隻是暫時的,它證明了你還活著。”道格拉斯掏出一塊糖塞在冷雪手裡,“這個給你,等手術過後,你可以含在嘴裡,甜是個特別的味道,能讓人心情好。” 冷雪看著那塊人造奶糖,想起每一次的手術,每一次被叫做小天使,每一次失去原生的肉體組織。機械手緩緩捏扁了那塊糖,她的表情從漠然漸漸轉成傷感,眼角似有淚光閃動。 此時,一名醫生將那塊糖揣進了冷雪口袋裡,“放在這裡吧,一會你要做假肢升級,拿著它可能弄丟。” 之前那場戰鬥,冷雪的斷臂在肘關節上端,而道格拉斯想要給她換一對整條的機械臂膀,所以,冷雪的兩側肩膀被截掉了,安上了一套材料更硬戰鬥力更強手臂。除了假腿裡的血囊,胸腔裡的生物起搏器,道格拉斯還揭開了冷雪頭部和麵部的皮膚,對頭骨進行打磨縮小,並植入了一塊鈦合金立體防護板,讓她擁有變態級防禦力,雙眼也被摘除,換上了戰鬥級電子眼。 養護病房裡,能見到陽光和城市建築,盡管醫護人員的笑容很偽善,但總好過猙獰帶血的廝殺麵孔。舒心的開闊感,地下那間陰暗狹窄的小床鋪永遠給不了,就像窗外小得像螞蟻的平凡人生,冷雪沒法擁有一樣。 “Y28,你該回去了。”一名醫護推著輪椅說。 冷雪扭頭斜視,不作回答,身上的雪白病號服,讓她看上去素雅漂亮,真有種天使的錯覺。不過,露在外麵的雙手和一隻腳,立馬破壞了那份和諧,因為鋼鐵就是會讓人覺得冰冷生硬。 當她被推至走廊時,道格拉斯的身影又出現了,老頭子站在玻璃墻邊,神情嚴肅看著裡麵的手術。冷雪也扭頭看著手術室裡忙碌的身影,以及蓋著布的受術者,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可當手術臺上的麵孔不再被遮擋時,冷雪心頭顫動了一下。 “那是凱文?”冷雪站起身,緩緩走到玻璃墻邊。 “凱文?哦,這是Y676的另一個名字嗎?”道格拉斯問。 “他怎麼了?”冷雪沒有回答,反而又問了一句。 “小家夥太心急了,非要參與一對多挑戰,結果弄得滿身是傷。” 手術臺上的昏迷少年,讓冷雪回想起他曾說過,“姐姐去哪自己都要跟著”的話,心中就有種酸澀感。 這少年比冷雪小好幾歲,剛被道格拉斯帶來時,隻會哭哭啼啼嚷嚷著想家。在那種生存環境下,沒有人會對他友善,隻會用他來表現自己的功夫有長進,隻有冷雪對他有過幾次照顧,教他明白適者生存,變強大的道理。 “你感覺這麼樣?我的小天使,新的戰鬥係統你還適應嗎?”道格拉斯撫摸著冷雪的秀發問道。 冷雪轉身看著他,同時掃了一眼身後幾名警衛。道格拉斯的笑容沒得到回應,便心知大事不妙了。隻見冷雪突然抓著他胳膊往地板猛摔三下,最後將其甩上天花板,下落時又被電線套住腳脖成了倒吊姿勢。 推輪椅的醫護被嚇跑了,臨近的一名警衛怕傷到道格拉斯,隻好用小刀和冷雪戰鬥,結果沒兩下就被割了喉。直到其他警衛把道格拉斯救走時,才有人拉動槍機對冷雪開火。這種場麵跟冷雪經歷無數次的模擬戰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隻見她一手拎著屍體當盾,另一隻手端著沖鋒槍對趕來增援的警衛猛掃。新植入的電子眼,能將每一發子彈都精準到隻奔眼窩射擊。透視功能與彈道計算結合,還能利用環境中的金屬物體折彈子彈軌跡,對隱藏的敵人進行殺傷。 手術室外槍火閃動,死傷一片,而手術室內井然有序,沒有一點噪音。 冷雪跨過血腥走廊,看著左右兩側的窗戶和電梯間。她為剛剛的不理智感到自責,認為自己應該對道格拉斯一擊斃命,而不是摔打泄憤,如今再去追殺已是不可能了,於是她走向窗邊,準備逃離魔爪。 “你很囂張嗎?” 冷雪側身回眸,發現一蒙麵禿頭正揮舞雙刀朝自己劈來,兩柄武士刀眼看要剪到其脖頸時,冷雪立馬抓住刀刃,一腳把禿頭踹飛回電梯間,麵罩透出的幾滴鮮血,映著刀鋒與金屬手掌摩出的火花,像一場小小世界的小小煙火。 當後續警衛趕來時,冷雪縱身一躍鉆進了天花板裡,眾人一通掃射以為她必死無疑,可冷雪突然從他們頭頂落下,用機械手刀砍碎了鋼盔下的每一個頭骨。 在又一波增援趕來時,冷雪加速助跑奔向長廊盡頭的窗戶,窈窕纖細的身影躍出萬丈高樓時,將奪來的三刃回旋鏢用力一拋,便有詭異的弧度折返回窗口,分成多片的回旋鏢,一連串鉆進走廊,命中了好幾個警衛。 道格拉斯被人攙扶著,站在上一層的窗邊俯瞰冷雪,“真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不,這很好,她把軍用科技的裝備發揮到了極致,是個當之無愧的殺戮機器,我隻要花點耐心,就還能把她帶回身邊來。” 下墜幾秒後,冷雪用機械臂的噴氣將身體彈向大廈外墻,借著鐵手掛在玻璃幕上。正當她琢磨進入大樓還是一墜到底時,蒙麵禿頭踩著玻璃幕滑了下來,而且那兩把雙刀,下一瞬就會斬向她的脖子。千鈞一發時,冷雪彈開雙臂中的刀刃迎了上去,雙方在垂直的高樓外墻上,你來我往奮力廝殺,猶如幻界中的冰上舞者,旋轉跳躍劃出一道道致命的冰鋒弧度。 “博士對你可真偏心啊,什麼好東西都給你用上了。”蒙麵禿頭說。 “抱怨沒有用,想要就自己來拿。” “你真當我殺不了你嗎?之前是因為博士下令要活捉你,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所以我才留了手,沒使全力,現在該動真格了。” “來吧,讓我看看你的斤兩。”冷雪低聲說道。 蒙麵禿頭厲聲嘶吼再次揮刀襲來,可冷雪並未迎戰,反而用機械臂噴氣讓身體減緩下降,繞到了禿頭背部,還揪著對方衣領蹲在了上麵。那禿頭反應過來時,一個勁扭動身子想要掙脫,可都沒成功,最後在哀嚎中摔落地麵,成了冷雪著陸的緩沖腳墊。 此時的冷雪,長發淩亂一臉殺氣,病號服被染成了紅色,周圍行人都把她當怪物看待。當一名警察要求她舉手投降時,她的手條件反射了,準備將這人扔飛出去。而就在她用力時,噩夢忽然驚醒,她眼看著吳鳴被自己拋出去,砸在廂板上翻滾一周,落在了貨鬥外。 汪倫和王展都傻了,前一刻,三人還聊著天在玩虛擬紙牌,可下一秒,人就飛出去了,隻因吳鳴坐在冷雪旁邊。 “救命啊!快來人拉我一把!我要堅持不住啦!王哥!老汪!”吳鳴喊道,他的手死命扒著廂板,腳已經拖地上,身旁旋轉的火車輪組像鋼鐵猛獸在磨動牙齒。 汪倫老胳膊老腿,王展又胖得不靈活,最後還是扔他下來的冷雪,將其拽了上來。 “真是防不勝防啊,每次都差點讓你給弄死,你是不是克我呀?我究竟得躲多遠才行啊?”吳鳴埋怨道,臉上還掛著被嚇出來的兩行淚水。 汪倫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王展也假模假式的拍著他後背安慰,實際也憋不住想笑,冷雪更是一臉不以為意,坐在一旁看吳鳴表演。